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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天欲雪_奈月月【完结】(12)

  感qíng在疯狂地叫嚣着,劝说自己跟着他去锦国,去生养他的故乡,去伴他左右,随他撑起这片大好河山。可理智将感qíng狠揍了一拳,顾衍之不禁想起,早年因与锦国的战争而战死沙场的大哥,想起了因锦国骚乱间接丧命的母亲,想起了因锦国的侵略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顾衍之压低了朦胧的泪眼。男儿有泪不轻弹,明明不想这般丢人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掉泪,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

  暮沉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泛白的手掌渐渐恢复了血色。仿佛不愿看到这样脆弱的顾衍之一般,他深叹一口气,缓缓地闭上双眸。

  生不逢时。暮沉听到了心被生撕的声音,从那声音中,哀哭地呜咽着这个词。倘若自己没有生在锦国,倘若自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倘若这是一个没有两国争战的和平盛世……

  既然生不逢时,乱世不容。若想朝朝暮暮,长相厮守,那么这盛世,便由我来为你而造。暮沉如是想着,坚定地迈开脚步,向低着头的顾衍之走去。

  顾衍之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微扬起头。熟悉的一袭墨衣,熟悉的棱角分明的俊俏面容,此刻却看起来如此虚幻而陌生。

  蓦地,暮沉一把揽住顾衍之,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般。听到怀中的人闷哼了一声,暮沉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臂。伸手轻抬顾衍之的下巴,眼前的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gān的泪珠,面色惨白,好像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虚弱样子。那一刻,暮沉好像心都碎成了粉末,像这酒街不愿消逝的残雪。

  小心翼翼地,暮沉俯身轻吻顾衍之的薄唇。错愕地颤抖,顾衍之瞪大了眼睛。他用力地试图推开暮沉,却发现他是如此坚定有力。

  “萧逸……在……”

  呜咽的断音在双唇之间传递。顾衍之惊讶于暮沉会如此不顾萧逸及锦国众人的存在,或许,作为尉迟烨的他,在锦国时,本就是这般恣意妄为的xing格吧。想着想着,顾衍之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神qíng。明明心像被抽离了一般,一想到眼前这个人,什么恨,什么仇,又一股脑抛之脑后了。

  面对这样的自己,顾衍之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暮沉面色沉重。他别过身去,用修长的手指从腰间摸出了一枚玉佩,塞进了顾衍之手里。玉佩色泽通润,碧绿剔透,仿佛通体浸水一般。温碧通灵,好看得紧,该是上等的老坑翡翠。玉身jīng雕着一对比翼鸟,羽翼丰盈,栩栩如生。

  “这是当年,父皇亲手送给母后的。是寓意夫妻恩爱、长相厮守的信物。当时朝廷根基未稳,新婚后不久,父皇便要随大军出征。临行前,父皇将这枚玉佩jiāo予母后,说了一句话。”

  暮沉眉眼低垂,凑得越发近了些,完全挡住身后萧逸的视线。他一边小声对顾衍之呢喃着玉佩来历和寓意,一边将玉佩的编绳也小心翼翼地放进顾衍之的掌心里。

  顾衍之不语,只是攥紧了玉佩。

  “生当复归来,死亦长相思。”

  说罢,暮沉又将顾衍之紧紧地抱进怀中,像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终于,顾衍之也有了回应,抱着暮沉的双臂更加用力了些。

  “衍之,太平盛世,我将亲自为你守住。你若不愿此刻随我同去锦国,那我便不会qiáng迫你。我会安排人护你周全,你要等我回来,风风光光地迎你回去,可好?”

  暮沉轻抚着顾衍之的发丝,直到感受到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才将他放开。

  “望君……珍重。”

  顾衍之紧攥着余温尚存的玉佩,勉qiáng挤出一个微笑。

  身后的萧逸,早已是脸色发黑,他终于肯将目光移向暮沉以外的人。那双极尽媚姿的眼眸,此刻仿佛窜去了地狱烈火一般,正恶狠狠地盯着顾衍之。倘若眼神可以杀人,恐怖顾衍之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可萧逸不敢动手,甚至不敢去多说一句。他无法自拔地深爱着这个,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拥吻他人的男人。同时,却也忌惮着这个看似落败,实则可以将自己一击毙命的男人。

  即刻恢复温柔如水的神qíng,萧逸笑着为他心爱的烨君备马,并号令军队回程。

  从上马那一刻,暮沉的双眼便一直不舍地凝望着身后如木桩般呆愣在原地的顾衍之,直到那人于苍茫大地中,与银装素裹融为一体,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黑点,再也消失不见。

  萧逸看在眼里,将顾衍之的容貌记在了心里。若是心中有棵参天大树,粗壮的树gān上用无数银针扎着名为顾衍之的诅咒小人,在心里,萧逸已经能将整棵树都用群针扎倒了。

  尽管为了讨烨君的欢心,必须勒令自己对此熟视无睹。

  顾衍之,终究这个男人还是回了锦国,回了他本该得到的位置。他是我此生的全部。夺走他?你,想都别想。

  萧逸紧咬双唇,狠狠地抽了一下缰绳。

  萧萧马鸣,悠悠旆旌。

  第10章第十章锦书难托

  永安二十九年,chūn,云国亡。

  锦国最小的十六皇子尉迟烨,在其军师萧逸的协助下,率领锦国大军吞并整片云国国土,一统天下。如今已是国力昌盛,幅员辽阔。百姓在朝廷安抚重赏之下重建家园,开始了新的劳动耕作。国泰民安,盛世太平。

  天时,地利,人和。尉迟烨以新帝身份登基,改国号瑞定。

  瑞安元年,新帝重赏前朝功臣元老,厚恤殉国将士家属。提拔了一批在争战中出生入死,功不可没的统帅。其中,军师萧逸,已由新帝钦定,封为上卿,替前朝上卿荣亲王之位,赐封号嘉。

  前朝老臣们都知道,这个新封的嘉亲王,便是当今新帝仍是皇子时,最得意的男宠。亦是令前朝上卿中了美人计,守不住江山的罪魁祸首。嘉亲王生得一副好眉眼,又是一副媚而不妖的美人模样。

  新帝根基渐稳,却迟迟不见其下旨选秀纳妃。一些打算将家族之女举荐的朝臣们,纷纷开始猜测起来,此事是否是因为新帝枕边那位荣极一时的嘉亲王。

  “新帝宠爱嘉亲王,不愿选秀纳妃,充盈后宫。”

  “传闻新帝幼年时,有一次随先帝南下于江南游园时,救了倒在路边饿晕的嘉亲王。”

  “是啊,新帝与嘉亲王,那可是青梅竹马。尽管先帝当年沉迷男色,嘉亲王的地位却从未动摇过。所以说选秀这事被耽搁,怕是与此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按理说,听到这些嚼舌根的传言,应该予以惩罚才是。可不知为何,萧逸每每听到这些传言时,都qíng不自禁地心里一暖。

  尽管那位新帝已经变了。每日发疯一样地处理朝政,尽可能地亲力亲为。虽然这太平盛世,正是由此而来。可毫不怜惜自己身体而拼尽全力的尉迟烨,对萧逸来说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批阅奏折,与众卿议政,片刻不肯歇息躲懒。只有夜深人静时,他才会着一袭明huáng亵衣,独自伏案作画。画中是一幽静庭院,小而简陋。有一小女孩在院中嬉戏,身边有一男子,两人似乎是在捉头顶飞舞的蝴蝶。而不远处的藤椅上,坐着一位清瘦的男子,手中握着书卷,眉眼带笑,面容尽是铺满了柔qíng蜜意,看向男子和小女孩的方向。

  萧逸静默地站在尉迟烨的身后,冷漠地看着笔尖的墨汁,一点点以栩栩如生的样子在画卷上晕染开来。

  他一眼便看了出来,那与小女孩嬉戏捕蝶的,便是烨君本人,只是不知那小女孩是何人。而坐在藤椅上的男子,正是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顾衍之。

  而尉迟烨突然学会了酿酒,也是令萧逸瞠目结舌的。那日,尉迟烨端出一个老旧瓷坛,里面醇香清幽。

  “这是我亲自酿的酒,名叫yù雪。只不过现下已是暮chūn时节,无法采集新雪入酒,怕是逊色不少。”

  尉迟烨望着酒坛,笑着说道。

  此后的几日,每当萧逸尝起那名曰yù雪的酒,总是莫名觉得无比酸涩。

  “萧逸,芍药花的花期,是不是快到了?”

  萧逸虽不知他的烨君为何会在最近突然频繁地提起了芍药花,仿佛失了智一般。他隐约觉得,定是和顾衍之有关。

  于是,芍药花期将至之前,趁着南部吞并地巡抚的政务傍身,萧逸特地绕路北上,携一小队jīng锐人马,回到了那个曾与阔别多年的烨君重逢的地方,酒街。

  如今的酒街,已是旧貌换新颜。虽然整个酒街的布局未曾改变,“酒街”的命名也依旧延续着,新安顿下来的住民,也井然有序地生活着。

  酒街还是那个酒街,只是当初的百姓已经无几坚守了。一切,物是人非。

  在驿站驻了马,安顿好之后,萧逸装作无意的样子,与驿站的马倌小厮闲聊了起来。

  “这里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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