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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念,因为他是梦见_tingtingX【完结+番外】(13)

  秦修衡看着锦然慢慢的红了眼睛,竟有要哭出来的架势。赶紧退开一点转过头去,对锦然吩咐到,“让下人们把沐浴的屏风都撤下来,把我教你的那个石…石chuáng露出来,其他chuáng上的东西能撤走的都撤走。”

  锦然不明白为什么秦修衡今日会这么多的吩咐,可等看到所谓的石chuáng露出真身只见是半张chuáng的大小,四周石壁围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悲凉的意境。

  ****

  夕阳渐落,屋内迦蓝公主静静地躺在石chuáng内,其他人陆续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最后走的锦然也正要带门出去。便听秦修衡唤了他一句:“凤锦然!”

  只见锦然双手扶门,抬头看了里面一眼,见秦修衡没再说什么,便把门关上了,等待日出之时,若无人出来便进门而入,把到时候里面的两个病人都带到凤阳城里养着。

  刚刚锦然说什么?说一辈子?季唯想过和曲柯过一辈子,如今锦然也说一辈子,哪那么容易的一辈子......

  石棺内的女子,眼眸微闭,面携倦容,羸弱中不失安详。与其说是略显病容,倒更像是熟睡了一般。亲近,无害,让人不忍搅了她的美梦。可又怕这如死寂般的昏睡.终会另她长眠于此。

  此地若真合适长眠,也不该是她,而是另外的一个人.....

  这女子,若重生,是配的上他的锦然的。倾城之色,绝世之姿。两人的兄长又同身居庙堂之高,权倾朝野,手握重权。这些都是他所没有的。

  终此一生,望远莫及。

  就算这些都没有,仅是一个女子,仅因为她是一个女子。怕是已经够了,就算......就算她连女子都不是......他也未必可以比的上....

  可笑的是,直到此时此刻,秦修衡才真正的面对他所要面对的。这条路,并非艰难.....而是......而是这根本就是一条连回头岸都没有的苦海无涯。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秦修衡才真切的体会到从前以为一辈子都无法绝了的念头,也并非就当真需要一辈子....

  如果可以,就算再难,赴死般的难,他也会义无反顾。当年当日,季唯敢走的,能走的,他一样可以。

  只是,季唯知道有人舍不得自己死,仗着这点认知,足足的踩出来一条血路给他走到以后。

  可是,自己呢?

  从前,看着他的锦然,便是天大的谎,也可以帮着锦然骗着自己.可是现在,他的新嫁娘正躺在自己面前,还要怎么瞒?再若,没有了自己替他圆这弥天大谎,又有谁可以骗得了自己?

  秦修衡小心翼翼的扶着迦蓝,让她盘腿坐起来,背靠在身后的石棺上。自己随即并肩挨着她坐好。之后拿出了一把准备好的匕首贴着迦蓝左手腕的筋脉一刀划下,力道不大,只一小口便见暗红色的血液缓缓的流了出来。接着同样的在自己的右手腕筋脉上也划了一刀,力道比起迦蓝的却大了许多,只见顷刻间,新鲜的血液便涌落出来。秦修衡赶紧与迦蓝十指相扣用准备好的白绫将自己的手腕和迦蓝的手腕紧紧的贴在一起绑着,又随手点了迦蓝和自己定身的xué位。

  面对着迦蓝,秦修衡感觉着自己的血液冰冰凉凉的不受控制般涌向另一个陌生的身体里,不知道是因为他是月重华宫的药师,还是若此时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的血液也都是这么无法制止的奔向一个莫名的地方。最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才算是做完了这件事。

  若是周身的修为还在,便是把修为渡给另一人,若是失了修为便是这周身的血换给了对方,说到底都不是什么上好的法子。

  此时的竹寮内,几缕烛光忽明忽暗,寂静吞噬了一切凤阳城和煜荆城的蜚短流长,只余下迦蓝眼中的一张浅显灰白的绝世容颜,以及缠着执子之手的一丈红绫。

  十指尖,血染月老掌中绫,

  三生石,写着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qíng弃,不能羞。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诗词来源自韦庄的《思帝*chūn日游》

  原文:

  chūn日游,杏花chuī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qíng弃,不能羞。

  第12章第12章

  相比竹寮内的更阑人静,竹寮外便显得格外的噤若寒蝉,里里外外的几排人,却是连大声的喘气都没有,好像生怕打扰了里面的两个人,稍远的树边随意的坐着几个凤阳城的太医,毕竟多是老人家,这么一直站着当真是受不住,但也只是随意的打打盹,等着日出时分,帮里面的两个病人养养身子。

  锦然却是自从屋里出来,便静静的靠着门边发呆,季唯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两人也是一夜无语。再远的地方,煜荆城主和凤阳城主则分别坐在简易的轿辇中闭目养神。

  晨光熹微,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轻柔的覆照在锦然微闭的眼皮上。一双明亮的眸子便好像得到了什么暗示迫不及待的睁开了,转身推门走进了屋子里。

  多年以后,生逢乱世的人已然罢战息鼓,身处红尘的人即将盖棺论定。锦然都无法忘记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的眼前所见,石棺上鲜血的腥味盘旋不散,沉闷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石棺内的两人jiāo颈而居,三尺红绫系着两人十指相扣,再往下秦修衡的白衫上尽是血迹,生生的颜色,比什么都来得害怕,悄无声息又惊心动魄。

  此时的阳光渐渐的扫尽了竹寮内的每一个角落,照的一切生死存亡都无所遁形。

  锦然微颤颤的伸出指尖轻轻的碰了碰秦修衡那张灰白薄凉的俊脸。一种冷意顺着指尖传到了身体里的每一丝脉络,冷锋了尽身的血液,冰动的血块砸着骨头,钻心的疼,这种疼一直伴随了至此以后秦修衡不在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哭诉着锦然的这场原罪。

  锦然倾身含住了秦修衡的嘴唇辗转舔舐,一手捏着下颚舌尖随着牙齿的间隙进去纠缠,眼眶中的液体成线般的一颗颗滚落,随着唇齿间的撕咬流进了两人的口里,又顺着嘴角滴落下来。这场无声缠绵绞的身后的每一个人都红了眼静,静静的转过头去,默哀着这场恢弘的qíng殇。

  最后是凤阳城主从众人身后走过来双手抱开了锦然,此刻的秦修衡连血脉里都浸着毒,是不该与锦然这么亲近的。又命人解开染血的白绫,把迦蓝公主抬走了。此时的迦蓝的脸色虽仍是尽显倦态,可也却是红润了许多,呼吸匀称再加照料应是却无大碍了。

  锦然与在场这些见过战场厮杀的人不同,与之前瞻仰先辈的仪容的qíng形也不行。这是锦然第一次这么近的感受死亡在一个人的身体上留下它残忍的痕迹,从前听人说过,死亡的人安详静谧就如同睡熟了一般,其实并不是,冰冷就是两者间最大的区别,这种死人身上的冰冷能穿过皮肤,骨髓狠狠的砸在活人的心上,生疼。

  锦然也慢慢的醒了过来,微微的挣开了皇兄的钳制,又一次缓缓的走到石棺内颓坐下来,双手环着秦修衡的腰,把脸搭在了秦修衡的肩上,像他们平时相处的样子。

  周身的血生生的流掉,便是这种疼都是要命的。

  留在屋子里的人实在受不了事qíng发展成了这个样子,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出去,想把这最后的光景留给此时yīn阳相隔的两个人。

  屋外的凤阳城主和季唯也是两两无语,只想以自己的方式在这个时候多陪陪锦然。没有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到从里面传出了声嘶力竭的哀吼和悲怆的质问:“为什么你留不出来血,为什么你吃不进去,你说话呀!你说话呀!“

  季唯等人赶紧破门而入,走到室内,只见锦然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又在秦修衡的手腕上割开了另一条新的伤口,原本gān涸了许久的血液上面又覆盖了一层新的血液慢慢的流淌,却没有一滴是从秦修衡的身上流出来的。

  若说此前的秦修衡是坐落在血泊中,身上略显láng狈,可脸总还是从前的俊美,那么此时便是满身满脸的血水胡乱弄的哪里都是,是真再没从前的半分样子了。嘴被qiáng行的掰开,上面锦然手腕上的血如洪水般急涌到嘴里,又顺着嘴角流下,锦然眶中眼丝通红连成一片,眼泪还是断断续续的往下流,又是一阵嘶吼:“要你救人解毒,谁要你的血,谁要你的命了….我把血还给你…..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呀….谁要你死了…..”.

  凤阳城主和季唯断没有想过锦然这种为利己不择手段的心xing,也会有为秦修衡自残自伤的一天,立刻把锦然从秦修衡身材扯开,赶紧扯下衣服的下摆为锦然包扎。锦然一会儿清醒,一会儿魔障,又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慢慢的昏了过去。

  ****

  等到锦然再一次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已经躺在了竹寮里曾经的木chuáng上,抬眼间,头顶上的帘帐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是,锦然知道都是假象,鼻息间的血腥味以及手腕上重新包扎的纱带提醒他从此以后这个屋子永远的失去了他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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