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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_巫羽【完结+番外】(9)

  阿禾还在那边喋喋不休,犬子听得心烦,把门旁一根晾衣的竹竿抽出,怒喝:“是谁不要脸贪了大父给我阿母的钱,还把我们赶出去!”

  “哎呀,苍天啊,他要打我呢!”

  阿禾见门口早来了四五个围观的邻里,连忙捶胸大叫。

  “犬子,放下。”

  阿言步入院子,言语没有qíng绪起伏,她冷眼看着这位嫂子。

  相处这么多年,她还不知道这恶婆娘的伎俩。

  犬子将竹竿放下,却不想表兄已从厨房拿出把擀面棍,他袖子高卷,给他母亲助阵说:“要打是吧,我今日就代替我爹好好教训你。”

  犬子瞅着表兄那滚圆的肚子,冷冷说:“你打我试试,看我不she烂你肚肠。”

  里中谁不知道,犬子是神弓手,这野小子跟了丰湖的王瘸子学得一手绝技。

  “我和犬子来拿碗盘,拿了就回去。”

  阿言晓得外头一堆看热闹的人,董粟不敢打她家犬子,她也无心和这家人再有瓜葛。

  “喝,还想来拿碗盘,你们还能有什么放我这里,这院子里什么东西不是我家的。”

  阿禾悍妇般叫嚷。先前犬子母子住的房间,此时已堆满柴糙。恐怕自犬子母子离去当日,就把他们木榻拆了,东西搬光,以防止他们回来。

  “你……”

  犬子气得伸手往腰间一挎,捞了个空,这才意识到他木弓早折坏,没带在身上。

  当初就不该she鹅,而应该照这恶毒婆娘腿上来一箭。

  “我屋中那件陶甑,还在吗?”

  阿言看向董粟,董粟年幼时由她照顾,她也不指望这侄子能念点旧qíng,稍微有点公道心便好。

  “这个?”

  董粟手指着地上喂jī鸭的一件大陶器,这是一件三足彩绘的大陶甑,完好无损。

  谁家会拿这么好的陶器去喂jī鸭,就是故意的。

  “阿母,我们回去。”

  犬子拉阿言的衣袖,阿言先是摇了摇头,又将这院子打量,她目光冰冷。

  “走吧。”

  阿言牵住犬子的手,两人转身出院门。

  两人还没走远,便听董粟和阿禾说:“呵,这就走了。”阿禾不屑说:“不走还赖我们这?没看到那小子穿身好衣物,谁知是投奔哪个相好。”

  听着身后污蔑的话语,犬子弯身捡石子,阿言拦阻,叹息说:“你要长志气,往后再不必过来。”

  犬子抬起头,他气得眼角通红,把手中的石子捏紧。

  母子俩如来时那般,原路离开,只是这趟,路上有人打招呼,阿言也不再理会了。

  两人并肩行走在田堤上,听得身后有个声音,焦急喊着:“阿言”。

  阿言回头,看到一位农妇朝他们奔来,这农妇阿言认识,是邻居大huáng的妻子,唤阿云。

  “你们母子走得真快,唉,累死我了。”

  阿云娇小,穿着身皱巴巴的破衣服。

  “阿云,有什么事吗?”

  “阿言,你姑母前些日才来我们里落,她找你呢。还问我,你去哪了。我说我也不知晓,她找得急。她让我看到你要跟你说,让你去找她咧。”

  阿言的姑母嫁到壶乡,距丰里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姑母家富有,董父在世时,她还常来丰里,待阿言很好,虽然也总是劝她再嫁。

  姑母为何找她,阿言心里有数,这人世里,也只有这么位亲戚,怕她和犬子饿死。

  阿言和阿云寒暄一番,辞别离开。

  母子徒步行走,走着走着,犬子觉得路不对,问阿言:“阿母,我们这是要上哪去?”阿言说:“去你姑姥家。”

  姑母年迈,往年来丰里,总是要和阿言说说话,她三番五次想将阿言嫁掉,帮阿言物色夫婿。无奈这侄女倔qiáng不肯,她老人家也只能无可奈何。

  壶乡路远,无马无车,只靠步行。母子俩走走停停,午时靠在路旁树荫下歇息。得亏带了豆饼,母子分食。

  走至壶乡姑母家已是午后,远远便见着一栋大宅院,犬子以往来过,认识这里。

  阿言牵着犬子上门,姑母家的仆人认识她,将他们引上堂。

  仆人进屋禀报,不会一位瘦小的老妇人跌跌撞撞走出来,见到阿言和犬子,连忙将两人揽入怀。

  “阿言啊,你们这是搬到哪去了?”

  “阿章太不像话,就听那恶婆娘的指使,真没良心!”

  老妇人边说边哭。阿言默然垂泪,并不言语,她从未说兄长一句不是。

  “姑母,我和犬子搬到竹里,有一个多月了。”

  阿言揩去眼角泪水,和姑母述说。

  老妇人执住阿言的手,不住的点头,她这些时日,没少担心这对母子。

  “你们怎么往竹里去,搬来姑母这边住,吃用住都有。”

  老妇人家大业大,是殷富的人家,怎会没有一间房给他们母子住。

  “竹里那边有房子,也种了田,犬子能gān,捕鱼采菇子,我再织些布,没挨饿。”

  阿言并不想前来依附姑母,所以才去了竹里。姑母自然是和她亲昵,然而她不想给姑母添麻烦,也不愿再依附他人而生活。

  “犬子,你站起来,给姑姥看看。”

  犬子站起身,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这孩子,像极了那人。”

  老妇人拍了拍犬子的肩膀,颇为感慨。

  “你为这孩子,任由姑母帮你谈了多少婚事,都不肯再嫁。”

  阿言听着只是苦笑,她去嫁人,那犬子怎么办。

  “要是找个人嫁了,也不用吃这么多苦,遭阿章那恶婆娘这般欺凌。”

  老妇人对阿禾深恶痛疾,在老妇人看来,阿章懦弱,一切都是阿禾在撺掇。

  “姑母,犬子也快长大了,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三年五载。”

  阿言就指望犬子长大后能养家,母子不用再受人欺负。

  “阿毅一去就不知道回来看看妻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回他家乡去了。阿言,待犬子长大,得让犬子去司州寻一寻。”

  刘爹名叫刘益昌,是司州人。

  “这兵荒马乱,道路不通,要是在以前,壶乡也有人往司州游学,早该有个消息。”

  “怕是当年,就给流寇打死了。”

  阿言说这句时,没有qíng感起伏,这么多年了,她早就想通。

  “哎哎,那时是真乱,到处杀人,后来锦官城逃了多少人往乡下来住,这两年倒是平和了。”

  老妇人虽年迈,记忆力衰退,可也还记得当年兵乱的qíng景。

  犬子站在一旁听母亲和姑姥聊天,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父亲是司州人。司州在哪里,犬子不清楚,似乎很远很远。

  这日在姑母家,阿言和犬子没有多做停留。辞别时,姑母送他们数斗米豆,此外还有一只小猪和钱三百。

  阿言一再谢绝,姑母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们母子挨饿。往后有什么困难,遣犬子过来,不要客气。

  离开姑母家,天近huáng昏,姑母让仆人架牛车将犬子母子送回竹里。

  路上,犬子坐在牛车里,背靠装米粮的袋子,望着天际的晚霞,晚风chuī拂他的衣发。他怀里抱着一只小猪,小猪“哼哼”叫了一路。

  第8章 美好生活

  “犬子兄哪去了。”

  午后庄兰想找犬子玩,发现犬子家门关闭,空无一人,屋外倒是放着一头羊。

  “不晓得,他羊放在外头,天黑会回来。”

  竹里平静,但也还不到路不拾遗的qíng况,如果牲畜放在外头,没人看管,也会被人偷走。

  “还想找他和我们一起玩。”

  庄兰提着捕鱼篓,她今日穿着短袖衣服,下裳挽到小腿处,准备下水玩。

  “阿兰,放哪里捕鱼?”

  阿平卷起袖子,看着河水,脸上有怯意。

  “水糙里。”

  庄兰踏入水中,将捕鱼篓埋在浅水处。这对兄妹难得玩在一起,阿平往日不是跟夫子读书,就是关在家里和蛋饼相伴。

  “阿平快下来,水才到我这里。”

  庄兰比划着,河畔的水淹没庄兰的膝盖,她下裳泡在水中。

  “有蛇吗?”

  阿平还在踟蹰,水糙茂盛,水下看起来一点也不安全,说不准有水蛇,还有水蛭会咬人。

  “没有啦,怕死阿平。”

  庄兰不屑地瞥了阿平一眼。

  阿平这才手脚并用,缓慢爬下河堤,来到河畔的浅水区,他将双脚放进水糙丛中,忍住糙叶子挠小腿的不舒适感。

  河水清澈,小鱼小虾无数,阿平弯身,小心翼翼扑抓,他兴致被勾起,早忘记了什么水蛇和水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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