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冯广良吐出两个字来，而后便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季chūn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后无不尴尬地转头对叶清岚道：“看来今日来的不巧，明日再说吧，也不差这一两日的。”
“也好。”虽是白跑一趟，但就只当是饭后散步消食了，叶清岚倒不在意。
回去的路上，季chūn山有些yù言又止，从前原身种种劣迹，他既顶了原的身份，便也受的理所应当，心中倒无多少负担和不愿。只是如今面对叶清岚，再想起原身那些破事，他便觉得有些憋屈起来。
斟酌了半天，季chūn山还是决定坦白，毕竟由自己亲自说出来，总好过日后叶清岚总会从别人口中知道，便道：“我……我十七那年，我娘，曾经给我提过一门亲，就是……”
话才起了个头，叶清岚开口打断了他，道：“从前的事已经都过去了，那不重要，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你和过去是不一样的，便够了。”
“清岚，你……”季chūn山不想叶清岚竟说出这般话，一时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却也隐隐感觉到他的话中似还有些别的意思。
然还未等季chūn山想明，叶清岚便已笑着对他道：“走吧，回家。”
冬日暖而不烈的阳光打在叶清岚的面上，光晕笼罩着他隽秀柔和的轮廓，皮肤仿佛白的在发光，他勾唇而笑的模样，映在了季chūn山的眼中，不禁失了神。
待季chūn山回过神来，脑中那些微的思绪便已不知飞到了何处，无迹可寻。
第51章 签名
回到了家， 虽然离着昨日和余八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但季chūn山想着正好可以带叶清岚和季宁煦在镇上逛逛，便准备提前出门， 不想才穿戴好，正套着马车， 冯德礼突然来了。
进了院子， 一见季chūn山，冯德礼便问道：“山子， 听说你家去找我了，可是有啥事？”
冯德礼刚刚回了家，才知季chūn山上门来寻过他，因他不在便离开了。又听说季chūn山还带着叶清岚和季宁煦，寻思着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怕耽搁了，便直接找了来。
“不是啥大事，叔进屋吧，屋里坐着说。”季chūn山笑道， 放下了手里的事， 把人往屋里请。
等冯德礼进了屋， 叶清岚让季宁煦叫了人，自己又斟了茶水。
都落座后，季chūn山便问道：“叔，您前阵子不是和我说吴老栓要卖我家的老宅子吗，不知现在可卖出去了没？”
“还没呢， 哪就那么好卖，”冯德礼摇摇头，又道：“先不说村里能有几家一下子就能拿出二十五两的，就算有，人家也宁愿盖新的，又何必去买住过两遭人，十几年的旧房呢。”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诧异地问道：“山子，你问我这，可是改了主意，打算要买那宅子了不成？”
季chūn山点了点头，而后解释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爹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也是我长大的地方，既然能买，便买回来，也是个念想不是。”
“你说得对，那总归也是你季家的祖产，买回来也好，”冯德礼赞同道，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关切地问道：“银子可还够，不成我给你拿些，可别为着买个房子掏空了家底，在苦了自己。”
虽然上次他来问时，从季chūn山又要买地，又要盖房的口气中听得出来，季chūn山手里绝对有不止十五两，但具体多少他自是不清楚的。季chūn山愿意买回季家老宅他是支持的，但又怕他为此花尽了积蓄，到时再节衣缩食，让叶清岚和季宁煦也跟着吃苦就不好了。左右他看得出，季chūn山现在出息了，他身为长辈又是村长，便支援他一些，拉扯一把也是应该的。
冯德礼是个明理仁厚的人，这一点季chūn山很清楚，尤其原身曾经那般得混账，如今他却也依旧愿意尽心尽力地关照自己，让季chūn山心中自是十分的感念，忙道：“谢谢叔，不过二十五两我还是拿得出来的，您放心吧。”
“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个成算就是。若是日后有个短缺啥的，直接来找我，不用客气。”见季chūn山没什么为难的样子，冯德礼也就放心了，又道：“我现在就带你去吴家？”
季chūn山自是希望越快越好，便立刻应道：“好。”
叶清岚和季宁煦自是也要一同去。
到了吴老栓家时，来开门的正是吴老栓，他一见门外是村长冯德礼，顿时面露喜色，忙问道：“村长来了，可是有人愿买我家的房子了吗？”
“当然，这不，买主我都给你带来了。”冯德礼笑道。
吴老栓立时向他身后看去，待季chūn山三人时，脸上的笑不禁有些发僵。
好歹也当了十几年的邻居，季chūn山也算是他看着长大，自然是认识的。
季chūn山倒是毫无异色，还笑着叫了声，“吴叔。”
吴老栓这才回了神，忙道：“哎哎，进，进来吧。”说着，让开了身。
季chūn山三人便跟着冯德礼进了门，直接到了堂屋。
吴老栓的媳妇周氏倒是比他qiáng些，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一见季chūn山几人只意外了片刻，便满面笑着请他们坐，又倒了茶水来。
都落座后，冯德礼见吴老栓一句话都不说，只耸搭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便直接开口道：“老栓啊，你要的买主我给你带来了，你怎么反倒不说话了？不想卖了？”
吴老栓还是不说话，周氏急忙赔笑道：“卖卖卖，当然卖，怎么也不能然村长白跑一趟不是，只是……”她说着，眼睛却瞟向了季chūn山，流露出些许怀疑之色。
季chūn山淡淡一笑，没说话，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打开后起身，放到了吴老栓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才道：“现在可以签契书了吗？”
“签，这就签——”周氏一见那两大一小三个银元宝，顿时两眼放光，满脸掩不住的欢喜，伸手就要去拿银子。
吴老栓这时突然伸手档住了她，而后他看了眼季chūn山，却是瓮声道：“这房，不卖二十五两。”
季chūn山挑挑眉，没说话，冯德礼却是立时皱眉不满道：“老栓，你这是啥意思？”莫不是还想加价不成？
周氏一听老伴的话，眼珠一转，便止住了伸手的动作，随后，就见她老伴从那三锭银子中拿起了一个大的，放到了旁边，指着剩下的两锭银子，却是对季chūn山道：“这些，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吴老栓只觉得困了他多年的沉重枷锁似乎一瞬间便消失了，整个人都感觉到轻松很多。
当年，他手里的确有不止十五两的银子，但他正准备起新房时，季家就放出了卖房的消息。虽然他很羡慕季家的房子，却也知道自己是买不起的，但他没想到季母在得知他要起房子的消息后，竟亲自来了家里，而他在季母问能出多少银子时，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的，就说了个十五两。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季母竟只犹豫了片刻，便直接应了下来，随后便是拿银子，签契约。待拿到了的钥匙，搬进了季家宽敞豁亮的大房子里时，他心里那点不安和悔意便瞬间被欣喜和满足所取代了。
但搬进新家没多久好，村里人异样的眼光，背后的私语，意味不明的艳羡，让他满心的欢喜很快便消散了。而后仿佛老天爷也降下了谴责，家里接连出事，不仅将剩余的银子花了个gān净，更是还欠下了不少外债。
而最让他刺心的是，大儿子因着这事在村里很是抬不起头来，也怨上了他，待攒够了银子便起了新房，而后却是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不分家，都坚持搬了出去。
一时贪心，却惹得父子失和，悔吗？自是悔的，可却也只能受着。直到今日冯德礼带了季chūn山来，吴老栓觉得，这大概是老天爷给他的唯一的机会了。
吴老栓突然的决定，自是让在场人都意外的很，其中，周氏的反应是最大的。她初时有些懵，似乎没大明白吴老栓的意思，待吴老栓开口准备签契约时，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狠狠地推了一把吴老栓，气急败坏地尖声咒骂起来：“你个老不死的瞎说啥呢！那可是十两银子，你失心疯了不成！我不同意，这是我的房子，二十五两少一文都不成——”说着，就要去抢桌上的十两银子，吴老栓忙拦她。
季chūn山微微后挪了一步，自己站在了吴家夫妇和抱着季宁煦的叶清岚中间。
冯德礼见周氏和吴老栓都纠缠起来了，有心上前拉一拉，却也不知该如何下手，便只得道：“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不必，”吴老栓却硬声道，他这会已经抓着手腕制住了周氏，不顾她的咒骂，沉着脸将人拽到门前而后一把推了出去，待把堂屋门关上又从里面cha好门栓，又转身去了后厅把后门也关上拴好，然后去了西屋二儿子的房间取了笔墨白纸来，最后回到冯德礼面前，道：“劳烦村长重写一份契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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