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chūn山用力的攥紧了拳头，指尖深陷进ròu里，刺得生疼，他突然大吼一声：“别哭了，人还没死呢！”
他走到吴婶儿身边，不顾季宁煦惊恐煞白的脸色，把季宁煦抱到了叶清岚身边，对季宁煦哑声道：“煦儿，你爹爹睡着了，不愿起来，你把他叫起来好不好，叫他起来陪你玩。”
季宁煦对季chūn山十分畏惧，一听季chūn山如此说，便马上开口，小声地怯怯地在叶清岚耳边叫着。
“……爹爹，快醒醒，陪，陪煦儿玩，爹爹，快醒醒。”
若说一开始季宁煦只是听从季chūn山的话，但当他叫了好久叶清岚都没有反应，不禁真的惶恐急切起来，带着哭腔不住的唤着。
“爹爹，呜，快，快起来，煦儿害怕，呜呜，爹爹，别不理煦儿，煦儿会乖，爹爹，呜……”瘦小的季宁煦颤抖着身子，带着哭腔一声声的呼唤，哪怕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听了都不禁红了眼眶。
季chūn山紧紧盯着叶清岚的脸，见随着季宁煦的哭喊，叶清岚眉心微动似有反应，但很快，便又消失了。
叶清岚，你为了你的孩子付出了那么多，当真放得下他吗？
季chūn山突然伸手捂住了季宁煦的耳朵，确定季宁煦什么都听不到了，然后恶狠狠地开口道：“叶清岚，你不是想死吗，那你就去死吧。等你死了，我马上就娶新媳妇进门，到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儿子。至于你的宝贝儿子季宁煦，一个双儿，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如果不是你非要养着，我怎么会让他活到现在。反正你也不要他了，我也不会白养他，想吃饭就得给我gān活，哦对了，就gān你以前gān的那些最脏最累的活，怎么样？反正你和他都是赔钱货，你死了，就让他来代替你。”
季chūn山嘴里说着狠毒的话，眼睛却始终看着叶清岚，当看到昏迷中的叶清岚眉头微动明显有所反应的时候，不禁心头一喜，有希望！
季chūn山再接再厉，继续厉声说道：“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等你的宝贝儿子再大点，我就把他卖到jì馆里去，听说有不少好这口的，这小子又长的随你，应该能卖不少钱，反正你也不要他了，我卖我的孩子也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卖了他换点钱也不算我白养他一场，你说是不是！”
“不——”随着季chūn山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一个轻微的声音随之响起，很轻，但却瞬间钻进了屋内所有人的耳朵，原本怒不可遏想要冲上来打季chūn山被胡大夫拦着的吴婶儿立时顿住了，紧接着便是喜极而泣。
季chūn山也听到了，他看着叶清岚缓缓睁开的眼睛，最后说了一句，“不想我那么做，就醒过来，保护自己的孩子。”说完，他放开了捂着季宁煦耳朵的手，后退两步，转身走出了房间。
“爹爹，呜呜……”季宁煦呜咽着喊着叶清岚，刚刚他被捂着耳朵，什么都听不到，害怕极了，被季chūn山放开后，立刻抱紧了叶清岚的脖子，小小的身子紧挨着叶清岚蜷缩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季chūn山站在院子里，呼吸间气息夹杂着丝丝凉意，只觉得胸中憋闷的浊气一扫而光，畅快舒顺。虽已是仲秋之末，但今日阳光正好，温暖而明媚，照的人心里暖融融的，仿佛驱散了所有的yīn霾。
叶清岚清醒过来，xing命暂时无碍了，季chūn山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人刚醒身子虚的厉害，身上的伤也还没好，只能吃些米粥之类的流食，可家里并没有米，季chūn山便打算用jī蛋去跟村里有米的人家换些来。
进了厨房，捡了十来个jī蛋装在篮子里，从厨房出来时，正好看到吴婶儿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看到季chūn山手提着个篮子，吴婶儿不禁停住，皱眉问道：“你这是要gān啥啊？”
季chūn山道：“吴婶儿，我想给清岚熬些白米粥，只是家里没有大米，所以打算去村里找人换些。”
吴婶儿神色稍缓，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家还有些大米，我回去直接熬好了送过来。你快进屋去吧，胡大夫找你有事呢。”说完，没等季chūn山再说什么就径直离开了。
季chūn山追了几步叫了吴婶儿两声，也没把人叫住，只得先将篮子放回了厨房，然后进了东屋。
屋里头，胡大夫正站在桌子前执笔写着什么，季chūn山叫了一声，胡大夫只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写着，时不时提笔停顿，露出思索的神qíng。季chūn山估摸着，应该是在写给叶清岚的方子，便不敢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
目光不禁看向了炕上的二人，叶清岚已经醒了，微阖着眼，面庞消瘦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但依稀可见端正清俊的五官轮廓，眉心处则有一道极浅淡到几近于无的红色细纹。季宁煦紧紧挨着伏在他身侧，原本正小声地说着什么，见到季chūn山突然进来，顿时缩了一缩，也不敢再说话了。
叶清岚抬眼看向季chūn山，正好与季chūn山看过来的视线相对。目光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qíng，看不出任何的qíng绪，只一眼便移开了。季chūn山预想中的厌恶、憎恨或者是恐惧、怀疑，通通都没有，但季chūn山还是眼尖的看到，叶清岚抱着季宁煦的手臂紧了紧。
第6章 买药
一旁，胡大夫似乎已经写完了，放下了毛笔，拿起桌上写满字迹的白纸jiāo给季chūn山，道：“这上边是岚哥儿需要的药材，先抓上五剂来。”
“我知道了。”季chūn山应道，接过了药方，粗粗扫了一眼，便小心的折好，放到贴身衣襟里。
胡大夫又道：“我刚刚给岚哥儿把过脉，现下已没有大碍，日后按时服药好生调养就是了。只是要叮嘱你一句，岚哥儿大病初愈，气血两亏，脾胃虚弱，虽说要补，却不能急补大补，否则只会虚不受补。吃食还是要以清淡为主，切忌油腻口重，更不可食用辛辣刺激之物，且要少食多餐，待身体恢复些元气，才可正常进食。”
“我记下了。”季chūn山认真听完，点头道，这些道理胡大夫不说，他也是晓得的。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道：“胡伯，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您。”
“什么？”胡大夫正在将笔墨放回自己的药箱，闻言问道。
看了眼炕上时不时用小眼神偷看过来的季宁煦，季chūn山对胡大夫道：“胡伯，煦儿当年是早产，这几年又因为我……也过得不太好，明明都六岁了，看着还不如人家三四岁的孩子壮实。我想请您也给他看看，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妥，需要怎么调养调养才好。”话音未落，季chūn山便感觉到了叶清岚倏然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胡大夫正在收拾的手一顿，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拍了拍季chūn山的肩膀，道：“出去说。”说完便先一步走了出去。
季chūn山心下微沉，顾不上琢磨叶清岚目光中的探寻，跟着胡大夫来到了院子里。
胡大夫缕着胡子，看了季chūn山一眼，似乎有些为难有些迟疑的样子，半响没有开口。
季chūn山似有明悟，开口道：“胡伯，您就告诉我吧。煦儿是我的孩子，也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无论他怎么样，无论要花多少钱，我都一定要治好他的，请您相信我。”
看到了季chūn山眼里的认真，胡大夫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你有这个心，可见你真的是改过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这几年，煦儿一直吃着我给开的温补的药，只是岚哥儿拿不出太多的钱来，也不愿意亏欠我太多，所以一直断断续续的，只能是保证煦儿的身子不再继续恶化罢了。”
季chūn山问道：“胡伯，煦儿的身子到底如何？”
胡大夫道：“岚哥儿身子虽虚，且有旧疾，但他底子好，这次大病虽伤了些元气，却到底没伤到根本，但煦儿……那孩子早产，本就先天气血不足，体虚气短，好在岚哥儿照顾得好，早年你爹娘在的时候也是疼爱的，虽然瘦小些，但好好养着也不会影响寿数，坏就坏在去年初chūn大病了一场。”
说到这，胡大夫看着季chūn山不禁有些责备之意。
季chūn山心中苦笑，得，又是原身造的孽，现在要他来还了。
见季chūn山低着头，似乎一脸无地自容，胡大夫气愤稍减，接着道：“这场大病虽然最后保住了命，但却伤了根基，且你母亲去世后这几年，煦儿吃睡不良，加之时时惊惧，心神不安，致使五行不调，yīn阳失衡，元气大损，所以才会如此瘦小孱弱。”
季chūn山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要煦儿恢复如常人一般，便需补气血、祛寒邪、安神思、养五脏。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成的，需和岚哥儿一样，药食同补。好在煦儿还小，慢慢调养着，先前的亏损还能补回来，等再大些，身子骨儿定了形，再治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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