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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颜_对镜毁容/逝川【完结】(117)

  “许久未挨过鞭子了是吧?”华丽低沉的声音,带着些笑意的警告着。

  詹雪忧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颤,却始终没有说话。侍立在厅外的侍卫在王爷的授意下取来长鞭,不远不近地站在詹雪忧身边,等着王爷下令,抑或是詹雪忧改变主意。跪在地上的詹雪忧已略略直起身子,摸索着除去了上衣,再次伏倒于地。

  王爷眸色稍稍一冷,侍卫手中的长鞭便落在了詹雪忧瘦弱的脊背上。

  “……是我!是我求詹大人的!……”

  躲在暗处的侍墨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护在詹雪忧身前,看着詹雪忧雪白脊背上鲜血淋漓的鞭痕,泪水簌簌而下,“……王爷恕罪,是奴婢……是奴婢求詹大人的,詹大人原本不允,后来薛冷将军遣人来回禀严怀谷将军抵达秋绶的消息,见王爷挥退仆婢,因此不敢打扰……奴婢便求詹大人适时回禀……是奴婢的错,与詹大人无关的……”

  “不过一个卑微若尘的侍女,本王的人……”垂首看了怀中的若水一眼,王爷眸中笑意更盛,“——也敢心存觊觎?”

  “……奴婢不敢。”

  大约是被王爷诡异的语气吓到了,侍墨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很是厉害,声音也隐隐带着哭腔。

  王爷却在此时声音陡然一寒:“拖出去乱棍打死。”

  “若水甘心受罚!”

  这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生生将我那一声“王爷”,詹雪忧那一声“主人”掩盖得几不能闻。缓缓自王爷怀抱中落地站稳,骨子里的羞耻心让他一直垂首盯着地面,“哗”地解开了我亲手替他披上的斗篷……

  望着那清瘦结实的赤luǒ身躯,明白当中承载的屈rǔ与痛苦,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的侍墨,终于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只一个刹那,斗篷便再次回到了若水身上。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遗憾的是,你没有把握得到。”

  温柔地替若水系着斗篷的襟带,王爷放轻声音,在若水耳畔低声说道:“既然你不能成全自己,那便成全本王吧。现在,没有你选择去或留的余地,你只能乖乖留在本王身边,做一个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待本王临幸的男宠。明白?”

  声音轻柔,含qíng脉脉,倘若不是言辞中带出的锋利语意,这样的话,应比绵绵的qíng话更动人了吧?

  65

  那日之后,若水便被安置在王爷居所的侧院。

  祁冷、秀字二营入驻秋绶之后,王爷便一直忙着部署白水关兵力和纳降乌昭城的事,并没有太多时间记挂若水,也从来不曾招他侍寝。倒是我因为治手的缘故,总是往侧院溜达,若水伤得不重,但是武功被限制之后,就只能靠我替他梳理内息。

  颇为沮丧地自若水身上抽回手掌,接过侍墨递来的香茗,“不知道王爷究竟使什么手法封了你几处行气要xué,怎么也打不通。”

  “王爷亲下的禁锢,若被你轻拍两下就除去了,岂非玩笑?”若水淡淡笑着,收敛衣摆缓缓后仰靠在了竹榻上,疲惫虚弱于眉宇间纠结。

  “你说如今这样只是因为替我治手,圣力消耗过度,过几日就会好的,怎么两三天了,还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着自己灵动完整的左手,我更忘不掉当日若水凝起圣力替我治手后虚弱的模样,难怪他不肯在乌昭替我治手,原来圣力消耗的程度竟是这样惊人。

  若水疲惫地笑了笑,道:“逆天施为,损耗自然较平日大了些。不过,姑姑曾说我先天圣力比任何一任圣子都qiáng,应该没什么大碍的。茗姑娘无须担心。”

  “……如今有什么打算?”

  看了竹榻上虚弱得令人心悸的若水一眼,“其实,你也知王爷如此待你,于你并非没有顾惜之qíng。既然不能狠心杀伐,何必勉qiáng自己呢?……你只想结束乱世,歌舞升平,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也是‘天下苍生’呢?”

  若水陷入短暂的沉默,屋里伺候的侍墨机灵地退了出去。

  “此刻既知王爷因何弃我不用,便终究有解决的法子。”

  若水淡淡挑眉,嘴角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自嘲,“倘若王爷当真舍得我做一个乖乖躺在chuáng上承欢的男宠,前日也不必费尽周折与我挑明了利害说。十六年我都想不明白,王爷待我忽而温柔忽而苛刻,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到如今才知道,原来,王爷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从我这里取走什么好……”

  “……若水?”这说的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我都听迷糊了。

  若水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自失地笑了笑,片刻已恢复了昔日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疲惫虚弱的神色,终究让我看得忧心忡忡。

  傍晚,晚霞如梦。

  终于得闲的王爷沐浴之后披着一身单衣,坐在火炉前悠闲地翻着古籍。我跪坐在王爷身旁,伺候着小火炉上jīng致的水壶,替王爷泡茶。

  詹雪忧静静侍立在王爷身侧,取代了原本若水的位置。他略带稚气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憔悴的病容,因为三日前不曾老实回答王爷的问话,事了之后,王爷连侍墨都饶恕了,偏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鞭子,此刻伤还不曾痊愈。

  碧玉盏托着紫玲珑茶杯,将热气腾腾的香茗送到王爷面前,斟酌着词句地探问:“……仿佛,许久没听到柳泫的消息啦?”

  王爷放下手中的书本,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道:“他如今在千寿皇庭部署兵力,荔南、昌青、苴合几座城还未清理gān净,局势还没完全稳定下来。何况,于秋袭来说,毕竟是异族破国,安抚民心也是极重要的。”

  好歹柳泫那小子是在忙正经事,我略略放下心来。

  王爷已顺手将一杯茶递给了詹雪忧,看着詹雪忧接过茶杯的虔诚神色,王爷颇为爱怜地轻轻摆弄着这少年肩头一缕乌黑的长发,柔声问道:“近日可有悉心研习《眷花姿》?……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么?”

  詹雪忧摇头道:“并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是知易行难。雪忧愚钝,许多东西还不能融会贯通。”

  王爷温柔地望着他,轻声道:“这么多年,雪忧一直没什么朋友吧?”

  詹雪忧捧着茶杯的白皙指尖忽然一颤,人已畏缩地想要挪身跪倒,岂知身姿刚刚一晃,便被王爷qiáng硬地阻止了,硬拉着他坐到了身边的雪狐绒软垫上,与其说是坐在软垫上,倒不如说是战战兢兢斜靠着。

  詹雪忧略略抬头,目光与王爷温柔抚慰的注视一触,立即避了开来,颤声答道:“没主人吩咐,雪忧不敢擅自与人相jiāo,主人明鉴。前日应侍墨姑娘之求替单大人解围,亦不过是为了报答从前头痛症时侍墨姑娘悉心照料的qíng分……”

  “雪忧今年十七岁了吧?”

  轻轻抚平詹雪忧衣领上一处褶皱,王爷声音更是温柔,“有没有喜欢的人呢?……倘若当真喜欢侍墨,也不是什么错事,不必如此惶恐。”

  无论王爷如何苛责也不曾激烈反应的詹雪忧,如今却一手掐着衣襟,死咬着下唇,窒息一般地说不出话来。

  王爷盯着他被拇指剜出殷红血色的食指,颇为不悦地薄责道:“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一句话的事而已,做什么装出这副表qíng?”

  傻子都看得出来詹雪忧心目中只有王爷一个人,虽未必是瞳拓、颜知那样纯粹的qíng爱,但詹雪忧也确实是为了王爷,连家国民族都完全舍弃不要了,偏王爷要学年迈父母替儿子找姻缘一样地对待詹雪忧,能不把詹雪忧气死急死那才叫奇怪了。

  脊背陡然发寒,yīn冷之意袅袅弥散,下意识地明白是惊煞的人在靠近。心知没有急事惊煞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王爷已略略蹙眉,道:“出来吧。”

  一道人影自yīn暗处走出,缓缓跪倒:“主上。”

  苍白冷硬的面目,分明涣散却又凝固的水墨一般的气质,来的赫然便是随侍王爷身畔的月缺清。

  “什么事急急现身?”王爷已趿着鞋子站了起来。

  “适才缺冷传回消息,他们已经抵达夜平川,并成功潜伏在颜知将军身畔。”月缺清迟疑片刻,方才颇为沉痛地禀报,“不过,颜知将军身中拜月教‘九生咒’,纵然调理得当,只怕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下去吧。”王爷神色自若地吩咐。

  月缺清默然退去,再次潜身于暗处,我却惊讶着王爷的冷静自若。拜月教九生咒,与销魂蛊、太平乐合称为世间三大“忘忧”之物,中者并无伤痛病态,反而容光焕发、犹如初生,生机随着日消月长于三十天内逐渐消磨殆尽,死时平静安详,毫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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