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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颜_对镜毁容/逝川【完结】(77)

  柳煦阳盘踞燕子谷,直接切断东北与后方的联系,东边还有寒瑚国虎视眈眈,腹背受敌的qíng况下,颜知将军手下只剩三万人,想要剿灭柳煦阳带惯的八万叛军旧部,实在qiáng而为之。王爷显然也并不看好颜知将军此役,因此句句都在说兵败之后如何。

  岑轻衣一直沉默,此刻也只是守礼地应了声是。王爷缓缓起身,走到了窗前,忽然回头问道:“单若水到哪儿了?”

  岑轻衣想不到王爷忽然问起这个,想了想,方才答道:“末将离京时大军已经开拔,途中也曾遇见,估算路程,大约明日便可到秋绶要塞了。”

  至此已没什么好问的了,少时岑轻衣便告退离去。王爷顺手将冷透的残茶向我递过来,我还在东北兵变的震惊中回不过神,直到王爷拿折扇敲我脑袋,才慌忙接过茶碗。想着去添热水,王爷已缓步向门口走去。

  “王爷要出门?”

  “去看看雪忧。”

  詹雪忧自头痛症发作之后,王爷便不许他再贴身护卫,见不得詹雪忧一如路边小狗的可怜相,又让他一路上衣食住行都跟着自己,如今也是住在王爷起居的院子里。

  走近詹雪忧的屋子,发现门窗都紧闭着,赶了两步上前轻轻将门推开,一股灼热之气便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墙角几个火炉都烧得红通通的,詹雪忧躺在chuáng上,两个年轻侍卫来来去去地在旁边照顾。

  “……是茗姑娘?您来得可好,詹大人有些发热,我和钱亭正想着要不要回禀王爷,给詹大人请个大夫呢。”陆辰手里拎着一条毛巾,转身便看见了我,一副撞见活菩萨的感恩模样,额上还浸着细细的汗珠。

  这模样让我禁不住好笑。如今王府稍稍年轻一些的侍卫,都是王爷心腹大臣将军们的后辈,钱亭便是天骄营将军钱若望的侄子,这些侍卫们平日里娇生惯养作威作福惯了的,要他们打架杀人自然不含糊,伺候照顾人那可就是绝对外行了。王爷此行只带了侍书侍墨两个大丫头,我又去照顾柳泫,如今詹雪忧受伤,竟然就把他们捉来充数,难怪陆辰笨手拙脚的一头冷汗了。

  钱亭闻言回头,睁睁看着我,也终于吁了口气,说道:“……这伤的……”

  我侧身相让,王爷提着衣角走了进来,一手虚按阻止了陆辰、钱亭见礼,走近几步,在隔帘前停下了脚步,示意我去看看詹雪忧。

  我从命走近chuáng边,见詹雪忧侧身躺在chuáng上,脸上带着病态的cháo红色,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依着息热的旧法子,钱亭和陆辰给他裹了三chuáng锦被,头上也捂着厚厚的紫貂裳。伸手探了探脉,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个也是自幼习武的,却连詹雪忧发热的因由是内息紊乱都不知道,胡乱当做风寒治了,还把门窗都关得这么严实。

  指着陆辰开一扇窗透气,又将裹在詹雪忧身上的锦被扯下来两层。詹雪忧这才有些昏沉地睁眼,眼中带着迟疑。我连忙说道:“是王爷命我来看看你的伤——倒也不太厉害,只是内息乱了。”回头问钱亭,“适才给詹大人服什么药?”

  钱亭正忙得人仰马翻地捣腾茶具,陆辰在一旁接口道:“是王爷赐下的凝碧丸。”

  凝碧丸有镇痛的奇效,难怪詹雪忧内息乱作一团,还能安稳躺在chuáng上。我朝王爷望去,王爷斟酌着脚步走了过来。詹雪忧一直昏沉着,除了我搭他腕脉时睁过眼,便连一根指头都没动过。王爷刚刚举步,詹雪忧便如识主小猫一般惊觉地翻身坐起,王爷走到chuáng前不过几步距离,詹雪忧已动作利落地双膝落地跪到了地上。

  我这才看见詹雪忧左边脸上青肿了一块,心中疑惑适才在院中看见的那滩血。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詹雪忧有什么厉害的外伤,脸虽肿了,也应该只是挨了一耳光,那滩血倒是怎么回事?

  “主人。”詹雪忧虔诚俯首。

  “内息紊乱?”王爷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隔着帘子时,眼中还隐隐带着关切,如今走到詹雪忧面前,却是似笑非笑的尖锐刻薄,“……以你的功力,不能自行调息?怎么?就等着本王来给你赔笑脸?——跪着做什么?起来。”

  詹雪忧原本cháo红的脸色登时煞白一片,下一刻,一口逆血自他口中猝不及防地“蓬”地喷出,在空中洒下一片细碎的血雾!不顾血脉运行qiáng行压制内息,确实硬气。可如此自残的举动,看在王爷眼中不啻火上浇油。

  陆辰与钱亭双双色变,我才迈前一步,詹雪忧已扶着chuáng沿勉qiáng站了起来,顺手取出雪白的手帕,拭去了嘴角的残血。

  王爷冷冷一笑,找张椅子坐了下来,说道:“还磨蹭什么?这就替他看伤。”

  詹雪忧显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又犯了王爷忌讳,面对王爷冷冰冰中带着讽刺的言辞有些不知所措。我慌忙笑着缓和气氛,走近詹雪忧,问道:“詹大人可还有什么……”外伤?话未问出口,便看见詹雪忧雪白的衣袖上,逐渐染出了一团殷红的血迹——这才是院子里那滩血的来历吧。

  掀起詹雪忧袖子,那蹩脚的裹伤手法便让我狠狠瞪了钱亭一眼。自幼习武的人,竟然连个小伤都处理不来,官家少爷果真是养尊处优惯了。小心将纱布撤了下来,入目便是小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伤口就在那青色刺青下面,细窄纵深,明显是剑伤。再仔细看那入剑的角度,显然不是外人所伤,而是詹雪忧左手持剑自残。

  钱亭裹伤的本事虽不怎么样,用在詹雪忧伤口上的药倒是极好的紫髓胶。托陆辰去柳泫那边院子把我药箱取了过来,先用冰肌露将詹雪忧伤口洗净,随后取针fèng合,最后直接用暖玉膏封住,再用过纱布将詹雪忧的伤重新裹了一遍,这才算处置妥当。

  詹雪忧虽先服了凝碧丸,冰肌露也有镇痛的效果,但毕竟不是专门的麻醉药物,处置好詹雪忧的伤口,他原本cháo红的脸色便痛得有些发白。

  “这就没问题了。过两日就会结疤生ròu,没什么大碍。”我将药箱稍稍整理了下,便准备扣上盖子。

  王爷冷笑道:“着急什么?……本王看你那针法实在蹩脚。拆!拆了再fèng合一次!”

  拆了再fèng一次?!

  陆辰、钱亭两人面面相觑已惊得没了声音,詹雪忧有些失措地望着王爷,看着王爷眼眸中冰冷绝qíng的光芒,终是不敢求恕,只颇为哀伤地低下头去。他左手极为灵巧,拆起自己手上的绷带时更是如此。

  詹雪忧木无表qíng地拆着自己伤口上的纱布,抹去了逐渐结成薄膜的暖玉膏,鲜血在霎时间四溢而出。我有些头皮发麻地望着王爷,入目却是一张冰冷无qíng的脸。詹雪忧生生将我适才fèng入肌ròu的线都勾了出来,原本没什么大碍的伤口登时伤得血ròu模糊一片。

  “茗儿?”王爷冷冷笑着催促。

  我硬着头皮重新取出冰肌露,替詹雪忧清洗伤口,取针线fèng合,再敷上暖玉膏,最后裹上纱布。这一番折腾下来,詹雪忧脸色已隐隐发青,冷汗细细渗了出来。

  所有人目光都小心翼翼地放在王爷身上,只见王爷缓缓站起身来,我稍稍松了口气。詹雪忧也略略放松地敛眉站直身子,将被折腾了许久的右手轻轻护在身侧。

  岂止就在此时,王爷忽然冷冷命令道:“再拆!”

  “王爷?!”知道王爷是存心教训詹雪忧,因此先前虽惊讶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如今王爷竟然指令再拆一次,这么折腾下去,詹雪忧那手臂到底还要不要了?

  王爷并不看我,冷森森的目光放在詹雪忧身上。

  詹雪忧只迟疑了一瞬,便缓缓伸出左手,开始拆右手小臂上的纱布。见他仍是不开窍,顾不得王爷是否瞧见我动作,大刺刺地一脚踢在詹雪忧膝后,他显然料不到我会踢他,脚下一软便跪了下去。

  王爷冷冷瞪我一眼,我只低头装着没看见。

  王爷这次竟是出乎意料地坚决,看着詹雪忧停下的动作,yīn冷咄咄地bī了一句:“不拆了?……还是要本王命人帮你拆?”

  詹雪忧虽然动辄自残,然而王爷却是从来不曾对他施用如此严厉的ròu刑,听着王爷竟然出言威胁要差人拿他,詹雪忧身姿瑟瑟,很有些惊惶,俯身颤声说道:“主人降责,雪忧不敢规避……只是雪忧不知做错了什么,触怒了主人?求主人明示,雪忧日后绝不敢再犯。”

  “做错?你倒没做错什么。”王爷冷冷盯着詹雪忧,“只是有些事你不明白,所以本王开导开导你——说到折腾人,本王比你更有法子。内息紊乱算什么玩意儿?你若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开口说一声,念着你我主从十一年,本王绝不让你败兴而回!”

  第四四章 盛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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