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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引_行到水穷处【5部完结】(122)

  在这个栽赃给龙泽的一个小奴隶的计策中,风攸最不可饶恕的事是他知道那个孩子是无辜的。风攸以前的侍卫出首,当时风攸命令将那个小小扔下断天崖时候,曾经自言自语说过一句话,刚好那侍卫在旁边,风攸说:“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谁叫你是龙泽的小贱种呢?你莫要怪我,你死在地下,也不要多嘴了,但愿来世你投个好胎。”

  至于那个孩子的身份,却已经不可考了,因为当初在林从容他们眼里,不过是个小贱奴,当然用不到去追查他是从哪里来的,后来龙泽攻下鸿雁,释放了所有的奴隶,自然把所有奴隶身份的文书都烧了,还从哪里去找这个孩子的身份。全龙泽的人都可怜这无辜幼稚,死后十九年,仍然是无名无姓,是个凄惶的幼鬼。

  林暮雨他们是刻意对这些个案qíng向外宣扬,这一来还了得么?那龙泽七宫外,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泽民来要求将那风攸凌迟处死,将那三条毒蛇也凌迟了,风净尘则一辈子叫他对着儿子的尸体碎ròu反省。他纵容儿子残杀人家的孩子,现在也要他品尝自己儿子被杀的滋味。

  风攸拖着沉重的镣铐在围在龙腾宫外的几千个侍卫前走过,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千夫所指,那无数双痛恨的眼睛,无数口轻蔑的口水,无数句沉重的怨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是东方明和任水流也以同样眼光在看他,风攸心中一阵一阵刺痛,他只想快点寻个了断,无论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都比这十九年来不经意就会出现的恶梦的惩罚要好得多,过了这几天,那五岁的小小人儿就不会再来找他了罢!

  大殿内,近三百显贵大多数都用一脸鄙视而又憎恶的神qíng在看他,仿佛这不是个人,而是一条毒蛇。只有一小部分是用惋惜而又埋怨的眼光在看他。风攸抬首,只见柳涔神色惨淡的坐着,他的对面司马逸云则是脸色沉重,眼眶通红。

  玉龙吟突然对米泽远作了个手势,泽远传泽主令,将龙腾大殿中层层挡音的镀金的幕布拉开,使这次审判让所有在外等候的人都能听见,以示泽主的公正。幕布拉开,大家都挤到殿口,往里头看。

  时辰已经到了,破天荒,作为中泽少主的风涵却未到,泽主传了好几次,他才慢吞吞的来了。这是不可想象的,中少主十三年来,是最勤奋的一个,居然会迟到,可见风攸一案对他的影响有多大。林暮雨等人见风涵的脸色出奇的差,都暗自幸灾乐祸。看你风涵今日还有什么法宝,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绝大的恶凶开释。看中少主到了,作为执刑长老和刑殿殿主,司马逸云和林暮雨双双站起来大声郑重道:“请泽主陛下,对七日前,控告风攸无辜残杀幼童案,作最后裁决。”

  这是最后时刻来临了,风攸抬起来头来,他此刻最大的心愿是能够让他再看一眼那面纱后的脸,吻一吻那上面的伤痕,道一声:“风攸不孝。”就死而无憾了。玉龙吟看他八日之内憔悴如斯,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是对那弱子的怜惜和同qíng超过了对儿子的爱。在心里,玉龙吟还在暗暗为自己感到松了一口气,这毕竟不是我的孩子,如果是我的孩子,林从容一定会说的,她们是一定不会放过这样最后一个沉痛打击我的机会的。不过玉龙吟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不是我的孩子,也是龙泽的子民,我一定会为他申冤,让他在十九年后终于能一洗血冤。并且还要立碑让龙泽子民永远记住这个孩子和他那不幸的故事,让子民们不忘旧事,才能永保将来。想到这里,他冷冷的扫了一眼风攸道:“既已查明其残杀幼童是实,本人又供认不讳,那么杀人偿命,一切涉案人员请司马殿主按龙泽律令惩处便是。”此言一出,迅速传到殿外,东方明和任水流已经在外头哭出声来了,柳涔一张明净清正的脸上也全是绝望之色。

  风净尘跪爬两步道:“泽主,请容在罪人回禀下qíng,当年此事实在是风攸受了罪人和林从容的胁迫,不得已而为,杀人难恕,但qíng理上却不应全由他来担承,罪人乞请为风攸受死,求泽主免风攸一死。”

  西帝凡冷笑道:“听说风攸八岁时已经独领一方,九岁时成为天竺院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而独挡一面,他能总领天竺院,岂有不能对他自己的行为负责之理?风净尘,你知道保护自己的儿子,那么这无父母爱护的可怜孩子又有谁来保护呢?莫非他是孤儿,便连龙泽律令也要欺负他么?按你风净尘的意思,他不仅是十九年前惨受冤刑,十九年后还是要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么?”西帝凡的话说得很响,人们都纷纷响应“杀人偿命”“千刀万剐”……种种要求惩处凶手的话语纷纷扬扬。

  风攸苦苦的笑了一下,对风净尘道:“爹,十九年前,儿子就应当死了,儿子早就盼着这一天,您就不要再求泽主,使泽主蒙上不公平的污名。”

  风净尘一把拉住他道:“攸儿,攸儿你明不明白?爹不是要救你,爹是不能让你们母子骨ròu相残,中了玉然明这个贱人埋下的令风、玉两家骨ròu残毒的恶计呀!”

  玉龙吟冷冷哼了一声,沙哑声音如同在冰上行船一般的喝斥道:“我没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儿子,是他自己触犯了律法,自寻死路,与骨ròu相残何gān?你再胡说八道,本尊便下令将风族所有的子弟全都发往北海的苦寒之地,与荒蛮一族为奴。”风净尘听泽主说得如此无qíng,泪眼模糊却无话可说。

  司马逸云道:“按龙泽律令,无辜屈枉人命,手段残恶者轻处大辟,重则凌迟。”大殿内外众人欢声雷动,林暮雨道:“便请泽主下谕旨。”

  玉龙吟还未开口说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的风涵猛然站起来。径直到了大殿的中央,单腿跪下道:“泽主陛下,风涵有下qíng申斥,人命关天,请泽主允准。”

  玉龙吟的声音如同闷雷一样炸开来:“风涵,你莫忘记那五岁小小的种种苦楚。”

  风涵垂下头,但语气却如寒铁一样十分坚决:“泽主陛下,任何龙泽子民都在龙泽泽主面前有申斥的权利,风涵也有。”

  玉龙吟重重的拍了一下坐椅,椅柄连动都未动,那些内jian见玉龙吟盛怒拍椅,而椅柄没有裂开,心中越发笃定了“这贱人的武功已经尽失是不用再证明了。”玉龙吟忿然喝道:“讲!”

  风涵缓缓站起来,对那六人道:“六位,可还记得那阿大和小小当年身上有什么标记?”

  云银汉他们几十个长老一听气得笑出来了,又笑又怒道:“中少主,您莫非还要找到阿大来做苦主,是不是要动用少主陛下的威仪bī迫阿大放弃上告?那阿大倘若不为受尽惨苦的双生兄弟报仇,而屈服于yín威,便是猪狗不如。”

  风涵的脸是变得紫了,他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誉,但是平生冷绝,罕有笑容,他那寒抖抖的目光从议论纷纷的众人脸上扫过,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寒而栗,便都噤口不言,只有云银汉和司马越依仗自己是长老的身份又勉qiáng说了两句:“中少主,倒底是骨ròuqíng深,知道风攸是自己亲兄长便要想尽法子保住他的xing命了。只怕泽主一心为公,不会让那幼童如此负屈吧!”

  风涵连看都不看他们,只是向那六人温言道:“六位还记得那标志么?”

  那三个男子连连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有一会天色还早,他们兄弟就收了活儿。大家一起洗澡,咱们看见那阿大胸口有七颗红痣,小小就得意的露给咱们看,他的脚底也有七颗红痣。有个年长的大爷当时就紧张的叫他们兄弟俩小心收起来,说这是极贵重的相,一个叫胸怀天下,一个叫脚踏山河,入了别人的眼会引来杀身之祸。咱们后来还常常说起这事,说这叫什么极贵重的相,死得如此惨!”

  风涵又温言道:“几位还记得阿大胸口那痣的样子么?可画得下来么?”

  那三人一起点头,风涵一抬手,侍卫取过纸笔,三人中最善于画的那个便将痣画出来,赫赫然便是北斗七星状。画毕,风涵命人将画举起来,给殿内和殿外的人过目。众人皆想,难道中少主陛下真的要通过这画去找寻阿大,然后,让阿大放弃上告。阿大要真是这样的人,放着如此深仇大恨而屈服于武力,可真是衣冠禽shòu了。”

  此时玉龙吟耳边天地之间千百万种声音的声音一起在响,脑子里一片混乱,整个人如同要从椅子上滑下去,又好似在云中漫步一脚蹬空,从万丈云天摔下来一样。想要阻止风涵的举动,却连一声都发不出来,整个脸部全都麻木了,所有的器官都被堵住了,只有双手在不由自主的乱抖。他们有七星标志,他们兄弟有七星标志,老天,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揭开这个迷底,才来告诉我,风涵你这个孽子。

  风涵看了看殿内殿外诸人,缓缓将外衣脱下,将中衫解开,将内衫拉起至胸口以上。只见他密色的jīng美的胸膛上排列着红色的七颗如豆一样的痣,赫然也是北斗七星状,除了大了一些外,形状是一模一样。风涵问他们道:“三位大哥不记得阿大的样子,但不会忘记这七颗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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