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这么过。
那以后，付清总会感觉到北夜王偶尔的目光，带了点好奇的探视意味，但是付清当时并不懂得，只是内心十分紧张，面上的表qíng越发冷清了，半分不敢透露qíng趣。
有时和府里的其他人说笑起来，付清也总是笑的很开心，只是那种笑，总带点刻意的味道，别人没见过他真实笑容当然也就没觉得不妥，被北夜王看到的时候，却是微微露出困惑的表qíng。
北夜王对他其实有些恼怒，官场上的人带着面具那是顺理成章，一个小小的书房侍墨也带着表qíng敷衍，心里实在有点不是味道。
便喜欢开始找茬，次数多了，付清只好去跟白七求救。
白七却暧昧不明的笑着，让他别担心。
横竖不过挨顿板子被赶出去，只要还能留条小命儿，在王府这么多年的长工经验，他不信换个东家找不到饭吃。
于是面上虽然还是一如以往的兢兢业业，心里却放宽了很多。
再有什么砖头砸下来，处之泰然。
倒换了北夜王开始疑惑了。
这场小小的游戏，以北夜王失去兴趣而告终，若论结局，倒是付清更胜一筹。
时光在继续，他仍旧只是他的侍墨，两人的关系，却变得稍微有那么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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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付清被皇帝恩准了三天假，一向难得的清闲，便哪儿也不去，让下人把客人一律堵在外面，在新赏的驸马府安静度日。
这样做的目的，其一就是如上所述，难得浮生半日闲，其二，也是为了避嫌。
官场上任何一点风chuī糙动，都能影响你的政治生涯，何况是公主下嫁这么大的事。
早有源源不断的拜帖被管家收进了书房。
拜访的客人，包括了朝中各派。
亲近到你头皮发麻的姿态也好，假装公正也好，装腔作势也罢，都只有一个目的。
探风。
官场上，最怕站错队。
一错，任你先前付出多少新劳，眨眼间，灰飞烟灭。
降职还算轻的，就怕脑袋不保。
在王爷身边呆了两年，官场上呆了三年，这种事，实在太多。
付清有时候，甚至有点麻木。
但麻木不能解决问题，麻木还是要继续戴面具打jiāo道。
人人都在等着付清表明政治立场，好决定自己的下一着棋。
付清索xing做了个一概回避。
越发让人猜测不透。
便也越发让人觉得高杆。
连很少夸人的三朝宰府也曾夸他前途不可限量。
付清在听说后，哑然一笑，连忙摆手自谦，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高兴。
能得到认可，实在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眼前却有一件难以解决的事了。
他望着独自在亭中抚琴的美丽女子，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一早打听了她的日常喜好，为她准备的极尽舒适，各种华贵饰物、美味佳肴、逗趣小品一应俱全，女子却成天冷着个脸。
她若如传闻的那样骄横无理，他也不是没办法治她。
只是仿佛一夜间，铅华退尽，换了个人。
任他好言好语还是曲意迎合，甚至发言讽刺，她都，一概不理。
付清在感叹的同时，倒也暗生钦佩。
不亏是宫廷长大的，生在权利斗争的中心，这么点小手段还真是得心应手。
可无论她是故意还是无意，他都不能允许她继续沉默下去了。
因为她是他的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利益的替代品，她都是他的东西。
付清不知道这样形容是否贴切，但是，他决定拥有自己的一样东西。
完整的，属于他的。
在北夜王那里他是永远无法得到这些的，因为连他自己都不属于自己。
但是，她不同。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今生相伴的人。
他决定好好对她。
箫声响起，弦声有一刹那的震动，但是很快，自若如兮。
付清在心里暗笑一声，慢慢走到她身边。
抬头是如碧蓝天，眼前是如花美玉，耳畔是钟鼓飨玉，微风袭来，点点花香，沁人心脾。
花不迷人人自迷。
一曲罢了，她也许是无意抬头，他却满含真意与温柔。
她脸颊微微一红，再抬头，却又是冰冷面孔，只是指下清音，却不似初时冷裂、孤寂。
他也许无法给她爱qíng，但他能给她真意。
他得到很多，但失去更多。
他曾经以为得到的，却根本没有一样属于他。
这一次，他不想再有遗憾。
他对她好，真心实意，他不信打动不了她。
对任何权利中心的人而言，真qíng永远是可贵的，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
女人比起男人更加需要被爱。
付清找准了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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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付清因为白七举荐，又开始了书房奉茶的工作。
这是个顶了不起的进步。
要知道，书房是北夜王密谈的地方之一。
心思如果不忠，口风如果不紧，只会把自己往死亡的làng尖上推上一步。
之前因为无意泄漏了客人行踪，而被杖死的书房小厮不止一个。
所以，这项工作实在不如想象中讨好。
付清自是提了脑袋的小心侍候。
可前夜隋将军的秘访还是走漏了风声。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百川国在西边咄咄bī人，一直以来骚扰边境的举动从未减缓，近来由于百川新任国主的侵略xingqíng，更有大肆践踏东胜国国土的趋势。
朝廷此刻正在商讨出兵政策，派遣何人挂帅，直接关系到各派权利较量。
但在决议正式出台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私下拉拢商议。
兵部尚书卢锋全权处理此事，这是个两面三刀的中间派，滑不溜逑，似乎谁的账都买，又似乎谁的账也不买。
直到付清坐上了兵部侍郎的位置，他才知道这颗暗棋一直是北夜王的麾下。
但是此时，付清看不透这多利益，他只知道，今晚的事qíng一个字儿也不能泄漏。
可第二天北夜王就黑着脸回来，昨晚执勤的小厮跪了一地，甚至连白七，也抿着嘴跪在了头一个。
北夜王让他找出内jian，白七摇头不知。北夜王一怒，说他管理不善，当众扒了他的衣服抽鞭子。
付清只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嘴上却一句不肯讨饶。
白七的xingqíng向来如此，可是付清和其他小厮的脸面却不大好看。
一个后院主管尚且受此责罚，他们这些仆从的命运更待奈何。
付清猜不透北夜王的心思，他这样做到底是迁怒，还是杀jī给猴看。
付清没有讨qíng的本钱，他也没一目了然的本事，他有的，是所剩不多的良心。
在罚跪一夜后，付清来到了白七的院子，他已经被从梅园赶了出去，委身在一间杂货房。
五年来，王府朝夕间的荣rǔ已经见得太多，然而，他记得白七的恩qíng。
不管他心思为己还是为北夜王，他对付清的提拔，付清不会忘记。
端了汤药，白七的门前寂静一片。
门开的时候，白七的眼睛微微震了震，然而那闪光太快，付清以为夜晚的月光太过朦胧。
安慰显得脆弱，付清只是默默喂他喝完了药。
他走时，白七突然开口，“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付清没有回头。
他心中突然有种预感，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果然第二天，白七的尸体被发现在柴房里，他的死因是中毒。
有很多人看到付清端药进了白七的柴房。
他避无可避。
漆黑的牢狱，肮脏的地板，还好有天窗，死之前，还有阳光。
突然一瞬间，他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他甚至懒得去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甚至他受的冤枉。
命运不在他手中。
从始至终，都不在他手中。
当第三天重见天日时，他彻底明了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他命运的主宰。
他也许一开始就明白所有的事qíng，他能活着，只是因为他不想让他死。
虽然付清并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很奇怪，他却坦然受之。
书房里一如既往，少了白七，来了陈五。
除了他，所有的人都被换掉。
付清无从怀疑，他只是确定了一件事，北夜王对他，有一点不一样——
直到很久后，在一次的欢爱后，付清提起了白七，北夜王才告诉他，那不过是一场苦ròu计，为了诱出真凶。当夜去他房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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