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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童_幻影莉【完结】(43)

  就算十三再怎么保护他、迁就他,也无法开脱,在他心里,那已经蒙上yīn影的印象!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他们谁都没有赢,也谁都不高兴、不快乐……因为……他已经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了……

  shòu童【24】 变机

  就这么东风chuī过,不知不觉间,地面染上新绿,一切似乎都在来不及注意到的角落里悄悄轮回着,又一个chūn、又一个夏,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北方的chūn夏季,总是短暂得犹如过眼云烟。两个季节之间没有明显的分野,人还措手不及的时候,chūn装便已换成夏衣,薄薄的丝绸,贴在身上,泛起些许凉意的单薄,包裹着身体,无命总觉得冷。

  现在看来,一年四季里,没有一个自己喜欢的月份。他总觉得寒冷,而且越来越冷。还来不及记忆今年腊月梅花开过的光景,夏天便已造访,短短不过两月的时间,夏季的日子便又要离开,然后是漫长的秋,然后是更加难熬的冬……

  所以总觉得冷。

  土生土长在一水城的人,却水土不服得厉害!突然就开始幻想起烟花的江南,曾经在三月时分去过一次的都城,那里的chūn夏,比北方漫长得多,也cháo湿得多,柔柔软软,仿佛是永远也挥霍不尽的阳光,与温暖的水气。

  其实,一水城也有阳光。

  gān燥而qiáng烈的,响亮而耀眼!每当正午时候,阳光曝晒在人的肌肤上,会产生一种guī裂般的刺痛,光线是有力量的,如有实质,每一次高照,都切实地向地面上的生灵炫耀了一番!

  由翠玉梳好发髻,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正午当空了。这次的发髻梳得异常缓慢,翠玉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个不是,大气也不敢出。

  "少爷……您真的要去么?"半晌过后,小姑娘忐忑地问了句。

  "我为什么要去?"淡然笑笑,拉过腰带,将宽大飘逸的白衣束缚在自己细瘦修长的身躯上,无命似乎心qíng很好。

  "您今早起来,脸上就挂着笑,翠玉反而心慌。"咬着嘴唇,聪明的女孩也懂得察言观色。

  "我不笑你反倒得意?"

  "服侍您这么些年,翠玉还是明白的!您心里没事儿的时候,脸色倒是常常发青的,心头不舒坦的时候,才会笑嘻嘻的!"

  "怎么好象我整个人在你眼里,倒是个双面鬼似的!"哑然失笑,也不知道小女孩的心是否通透如明镜,看得这么真切!

  "老爷子带着十三少去了,您不去吗?"翠玉悄声说出来。

  "何必去?有十三和重九保驾,料乌鸦不敢翻脸。"这世上,恐怕还没有人能在那两个人跟前太过嚣张,除非……

  罢了,别想那个‘除非'……

  想得太多,自己脸上的笑容会更加狰狞。

  走出房间,悠然地穿过庭院的走廊,看着池塘边上的垂杨柳飘dàng着碧绿的丝绦,忍不住牵手一折,取下一绺摇晃在手中,空无一物的心,似乎又回到了去年在凤鸣城的城隍庙山坡上,那片小小的芦苇中。

  那个时候,恐怕才是最真实也最幸福的吧?

  想着,十三可能已经死了,自己反而兴致勃勃、心qíng犹如幼年时的秋千,在明媚的阳光下dàng得老高!

  那时候的十三,那时候的黑眼睛,那时候的笑容,恐怕才是最珍贵的,所以才稍纵即逝。那时候,他躺在那里,仿佛要躺一辈子!自己也躺了下来,仿佛也要跟着他,躺一辈子……不需要言语,也没有qíngy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仰望自由而广阔的苍穹,那澄清的蓝色,便是他们的全部……

  那仅仅是一场梦而已。

  当一切又回归到原来的轨迹时,他们还是背离了。走了一圈,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他改变不了十三;十三也不会改变自己。即使他穷尽心思,也无法得到他的完整。

  靠在杨柳树下,望着那碧绿的池水,无命突然生出一丝恶劣的快意--何不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让十三再也看不到他,兴许还能夺走十三的笑容,从今以后,谁也不能享受到十三那悠然的微笑!

  当然,也有可能,那个男人长舒一口气,状甚愉快,世上终于少了一个花无命!

  与乌鸦的对垒,到底与花无命有何关系?

  罢了罢了,本不该去想……

  微风浮动,新绿的丝绦在身边摇摆,像翠色的鸟笼,层层垂下深绿色的yīn影,将洁白的身影束缚,熏风中自然地带着一股暖意,湖水的轻灵浸润在心扉,无命长长地叹息着,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小少爷。"灰衣的老者,一身学儒的气派,多年浸yín在[折枝堂]这种黑道帮会,诸葛云依旧是一副清癯的相貌,举手投足,还是想个学士多些,这也是为什么,每当十三遇到诸葛云时,会异常恭敬地鞠躬致意的原因。

  那个不屈的灵魂,总还是愿意折服的时候,那便是面对诸葛云时。对花错、对无命、对任何人,都一副懒洋洋的神态,惟独对诸葛云,十三会像个恭谨的学生。

  虽然嗜酒如命,但诸葛云的双眼还是那么明亮。看待任何事物,都是一种通透的目光。这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学者,所独有的气质!也是江湖人最难比拟的神态。虽然花错只把诸葛云当个普通的清客,有时甚至是动辄大骂,但无命却认为,诸葛先生,恐怕才是[折枝堂]中,头脑最清醒的人!

  "先生好,不用去[福禄寿]吗?"今日的谈判,地点就在[福禄寿]!

  "真正行事的时候,老爷子并不喜欢有人站在他旁边指手画脚,少爷应该知道的。何况,我只是个清客,待在后面比较好,[福禄寿]我是天天都可以去的,并不一定要在今日。"淡然笑着,诸葛云叹道:"此地比之江南,多分粗犷,少分柔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老儿在这里待了十年,如今才懂得欣赏这里的风光。"

  "先生谬赞了。"无命清楚,身为南方人,要习惯北方边城的生活,是多么不易!就连他这个本地人,也一样不太适应。

  "那少爷您……也不用去么?"似乎是礼尚往来,诸葛云也问道。

  淡淡一笑,无命觉得,已经没有向旁人解释的必要了。

  "少爷不去,恐怕不太好吧。"沉吟半晌,诸葛云突然道。

  闻弦音而知雅意,无命清楚,诸葛云能看到的东西,恐怕也就是他看到的!

  "我就算是条铁链子,也会有拴不住人的时候。成败看天,我不敢qiáng求……"

  "那么,少爷您可曾探究过他的出身?"

  "不是山民么?爹爹也曾留意过的,看他的灵敏程度,的确很像山民。"像是急于证明什么,无命断然地道。

  "万一,小老儿是说万一!如果那些过人的qiáng韧条件,通通是迷惑人的假象呢?!"诸葛云淡然一笑:"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蹄走,安能辨它是雌雄?"

  "先生不妨明言!"断喝一声,无命有些忐忑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诸葛云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他过去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诸葛云难道dòng悉了什么,连他都没发现的秘密?!

  而就在这时,诸葛云一声长笑,悠然地道:"小公子,看人不能看表象!就像他所表现出来的矫捷qiáng健,的确很像是山民的特征--不过,您就真的一点也没注意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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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禄寿]三楼雅座

  今天的[福禄寿]自与往日不同,不但少了些东西,而且多了些东西!

  少的是人,多了的,也是人!

  人分许多种,世上的人,不敢说众生百态,但也可说是千奇百怪!更是乎,甚至可以说,只要是人,便自有与其他人不同之处,说来也怪,一样米养出百样人,人世就是如此光怪陆离!

  但对江湖人来说,人是只有两种区分的!

  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

  被杀的人是羊,数量繁多,xingqíng温良,对[福禄寿]来说,这种人是‘客人'。

  杀人的人是láng,数量稀少却xingqíng凶残,对[福禄寿]来说,这种人是‘主人'。

  今天的[福禄寿],少的便是‘客人',多了的,便是‘主子'!整整一栋楼宇,被两大集团包下,楼上楼下,两军对垒、泾渭分明地划分出楚河汉界,以大堂正中一路延伸上三楼的阶梯为界,两帮的刀子手都全神贯注,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赌徒吆喝、没有丝竹弹唱,只有熊熊的斗气与霍霍的磨刀声!两方人马都把刀子磨得雪亮,谁敢出手,便是见血!

  空气里,已经凝固出硝烟味,那千钧一发的架势,恐怕只要发出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响,两派人也会发作!

  丁四海是个比谁都更明白的人,所以他早早走了,走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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