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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_鱼/fish【完结】(20)

  唇紧抿,徐晨曦眸中掠过抹恼色,月华即使银白如霜,但毕竟不若白日,人多掩蔽加上移形换位又快,他甚至连古天溟的兵刃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

  思绪依旧紊乱如麻,但其实也可以很简单地让它变成片空白,只要拿点东西填满整个心神就可以了,比如说……

  深吸口气纳息运行,不待来敌追至,青影便重新迎上了玄彩,然而出手应招间与之前在锋刃间游走行云流水般的身法截然不同,银光炽闪,忽明忽灭,每一招每一式全刁钻得让人捕捉不着更难以预期。

  气游九重,集中所有的感知,徐晨曦眼里只剩那道道与黑影互掩的锐芒,然而手中短匕却与他肃煞的目光搭不上半点关系,往往那对墨瞳望着是左边,利刃递出的方位却是上或下边,偶尔却又真的如目所示,完全毫无规则可循。

  诡谲多变的刀路立时斜倾了原本还算势均力敌的战况,不到盏茶功夫,围攻的黑衣人个个都已是血湿重衣láng狈得可以,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法抑止的惊恐,那种任人宰割的恐惧感深深攫获着众人的心,沉重的压力让人觉得像被只无形的手紧扼着喉般透不过气。

  所谓兵败如山倒,几名大汉攻守进退间原本就已左支右绌岌岌可危,心绪浮动下更是杂乱无章溃不成军,不到半晌伴着声声咻咻怪响,三名蒙面人双手捂喉踉跄着倒地,十指间全是浓稠的鲜红。

  就在此时,剩下的最后一个黑衣大汉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响,人则不顾一切地直往另边围攻另一人的战团疾掠。

  本能地,徐晨曦想也没想就是提脚跟上,反正他本来的用意就是解决了自己这边后向古天溟那头会合的,那名残敌做的恰如他意,只是那声哨响不太像是求援的用意……

  兀自思量间,几个纵掠人无到了地头,然而足才落地所有黑衣偷袭者却有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激she。

  有诈!猛然一凛,纵然胸臆间的气已浊徐晨曦还是勉力在第一时间提气跃离,然而两脚还未离地腰间便倏然一紧直朝天上明月奔去,几乎在同时,轰然一声巨响烟硝尘土四起。

  果然……热làng滚滚,徐晨曦下意识阖上眼屏住了呼吸,将安危完全jiāo给背后拥肩紧贴的身躯主人,因为信任也因为此刻的他内息难聚,实已无力再多做腾跃闪避。

  当凉慡的清风拂去浓尘重新吻上脸颊时,徐晨曦缓缓睁开了眼,神智还有些昏眩,映入眼中的是片星罗棋布的华丽夜幕。像是席上好黑绒织缀着璀璨珍宝,美的耀眼叫人为之神迷目眩。

  「没事吧?」

  和煦的语声在耳畔轻拂,徐晨曦陡然敛回迷离的目光,这才发现原来人是在屋顶的横脊上,因为前方屋檐坍了一大块,所以不需费力伸脖子,头微俯就可以看见下方惨不忍睹的láng藉残景。

  原本错落有致的花花糙糙全成了断枝落叶,参天古木不是倒成了独木桥状就是被削去了大半绿荫,光秃秃的实在凄凉,至于那些石椅木栏的造景就更别提了,偌大的dòng漥里东一块西一片地根本拼不回原样。

  「……没事。」眨眨眼,徐晨曦从暧昧的抱姿中撑起身离开背后温暖的胸膛,却是没逞qiáng挪去坐一旁冷硬的脊柱,依旧坐倚在古天溟膝上。

  再瞥了眼下头的一团乱,徐晨曦发现除了被自己撂倒的四个人外,其余黑衣人则是半个影儿也不见,来时勉qiáng还可说在预期之中,走的却甚是莫名其妙。

  目标不还好好地在这儿吸气呼气着,怎么扔了个火雷后就半途而废全跑了?好歹也该看看有没有人倒楣被炸死吧……

  视线再来回扫了几眼,徐晨曦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让他嘴角开始有些抽搐的离谱事。

  「你一个人都没宰?」疑问的语词却是十分有定的口吻,徐晨曦神qíng煞是古怪地朝身侧那张依旧挂着淡微笑意的俊脸斜睨了眼。

  下头的乱七八糟里什么该有的都有,就是没看见手啊脚啊任何一点可以称之为人的残渣,只怕连零星的指头都数不到。

  姑且先不论下头根本就不到只留尘沙的gān净,如果那火雷威力真能叫人化作粉末什么都不剩,那么他们两个就算命大还能留口气呼吸,应该也不会还囫囵完整一点都不缺。

  这些迹证只说明了一件事──

  咱们的古大门主混水摸鱼在偷懒,大半夜厮杀竟是半笔生意都没替阎罗王揽上。

  「没必要,这群人不过听令行事而已,意思是向我警告别轻举动吧,呵……我不过动口她却直接动了手,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呢。」

  目光远眺,古天溟望着天边弯月瞇了瞇眼,月华满映的星眸里流波盈盈,像似在盘算着什么。

  已经让雷羿差人暗地连挑了两个据点,钱庄那儿的内应也进了帐管核心,这次的动作就算没按熄冯猷的气焰也叫他大伤元气了。

  至于这批死士……浔阳的暗探该吊起来打屁股了,冯倩手里几时有了这么群人?是和那几个老的搭上线吗?

  冯猷也许不是个聪明人但他身边还有个冯倩,既然那妮子不惜与他撕破脸也要他缓手放过一回,那么顺水推舟权充卖她个面子倒也无妨。

  「罢了,看在过往qíng分就再给个机会吧。」

  没、必、要?

  罢、了?

  还……看在过往qíng分上!?

  眉,越挑越高,最后在阵微微抽搐后回归原位,很显然,这偏属宽恕的决定听在某人耳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古天溟,下次想放长线钓鱼时麻烦通知一声可否?我跟门主大人的心眼没连通一气,早点告诉我可以让在下省点力气少作点白痴蠢事!」

  再次点破隐于背后的用意,徐晨曦已顾不上藏拙与否,月光下原本显得惨白的脸容霎时多了些血色,他不禁由衷庆幸起自己现在没什么气力,否则难保不会动手亲自宰了这个他原打算代人守护的臭家伙。

  平白被人砍的一身伤一身痛地,天知道他这般拼命究竟是在为谁白做工!

  「不好意思,我也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幕后藏的是尾大鱼。」

  「没、想、到?哼,你也会有算错时的时候?咳……」汹涌的气血又是一阵激dàng,口里的腥膻让徐晨曦皱了皱秀气的双眉,唇边沁出的血丝伸手连抹了好几次才感觉不到湿意。

  再继续跟姓古的这么掺混下去,迟早会英年早逝下去替阎王爷看门。

  「怎么伤得这么厉害?你身手挺不错的,对付这几个应该……」拧锁着眉心,古天溟略为检查那只披染着血色的右臂后大手滑向腕脉,半晌后俊脸上的神色越见凝沉。

  一则是为这人儿旧创未愈新伤又添,另则是……探手在人儿的胸背间细察,结果印证了他原先的臆测,这回内腑的受创并非来自外力击袭,倒像是qiáng聚内息所致的真气反噬……

  这家伙练的是什么旁门左道的功夫?名门正派没这样伤身聚力的霸道心法。

  「你刚刚做了什么?」搭指箍着细瘦的腕关徐徐渡入真气,向来柔和的低沉嗓音隐隐带了丝不悦的怒气,古天溟瞥了眼下头倒卧的四具死尸。

  开战之初也有留意过夜雾那头的战局,虽然是五个打一个,不过观察片刻后他就确定以夜雾展现出的身手取胜或许困难自保却绝对有余,他倒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五去其四。

  从这家伙身上的伤势判断,不难想象他是如何地勉qiáng自己才有这样的辉煌战果。

  然而这却是为了什么?又不是生死关头何必这么拼命?就算嗜杀成xing也没有人是拿自己的命去填吧。

  思及最后那如流星赶月般的身影,古天溟顿时蓦然一凛,让那人这般拼命的理由……会是自己?

  「做了什么?咳……废话……当然是砍人啊!咳咳……哪有你大门主,咳……轻松。」没好气地白了眼提出这种白痴问题的家伙,徐晨曦答得有些咬牙切齿,却是叫不时溜出口的呛咳减弱了气势。

  「……」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眼前的苍白面容,当瞥见那青灰的唇角又溢出浓稠热液,古天溟想也不想地就是伸指揩拭那染在唇瓣上的缕缕暗红。

  「为什么……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一反之前凡事不予深究的态度,第一次古天溟对面前的男子追问起原由。

  拭着血痕拇指摩娑着有些gān裂的唇,幽沉的目光下心绪如cháo汹涌,对于等会儿将听到的古天溟竟有种莫名的雀跃与期待。

  这一瞬间,之前对这男子很多的「不知道」似乎都有了个思索的方向。

  只是这方向指出的答案有些惊人,连见惯风làng的他都不由得质疑起这答案究竟对是不对。

  想来还真有意思,老算计着别人,岂料到有天竟是连自己的心思都得拿出来动脑分析判断……自嘲地勾了勾唇棱,古天溟的视线缓缓移往自己爬抚在软唇上的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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