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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_鱼/fish【完结】(30)

  眉梢子微挑,掌一翻扣锁脖颈的长指立刻改扣在腕脉上,不一会儿古天溟便诧异地望着身前人皱眉,只因为对方的脉象竟比他还不知乱上多少,额前的汗漓并非因为他掌下不留qíng的力道。

  「古大门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在下身上未结痂的伤口……可不比你少。」抿唇微哂,徐晨曦表qíng仍是无状轻挑,然而前后不过盏茶功夫语声就已虚弱得判若两人,他不似古天溟有浑厚的内力相护,毒蚀的痛楚正一分分瓦解他的气力。

  「……我认了。」

  缓缓松开紧箍在人肩头上的左掌,古天溟向后退了步,对于一个豁命之人,他除了认输外又还有什么能说。

  「过去吧,huáng泉路上我可不放心再让你跟着一道走。」

  被放开的人影踉跄了步,扶着舱壁艰难地挪移着双脚,然而却不是朝前方理应同路的红影而去,反是跌跌撞撞地回到船柱旁滑坐在地。

  星眸微瞇,散发披覆的脸容虽然叫人看不清表qíng,古天溟却敏感地捕捉到人唇角一闪而逝的挑扬,似嘲若讽,正当他思索着笑里涵义时,银铃般清脆的女声随即给了答案。

  「哼,姓古的果然都是这副让人做恶的嘴脸,要不满嘴仁义道德自诩大侠、再就矜持什么鬼风范地故作大度,凭什么以为你放了的我就会救?」

  「现在演的又是哪出?」心下蓦然一凛,面上却唇撇故做不耐,古天溟摆着完全与人划清界线,「还有什么需要拿他的命来骗索的?莫非姑娘以为本门主还会为了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再上一次当?」

  「……这个嘛,生死当前,妾身当然不会以为门主大仁大义到还会为了这láng心狗肺的东西屈就什么。」美眸轻眨,瞬息间宫装丽人的表qíng又变得惑人妖娆,片刻前的狠戾之色彷佛只是错觉。

  「唉,说来也不能怪我不救你,我哪知道你会跟着蹚这淌浑水。」转首望向萎靡在地的人影,丽人风qíng万种地一笑,水汪亮瞳却如冰封寒潭毫无半分笑意:「你也知道谷里的规矩,圣药是不得带出谷的,缓解的我也只备了份,省得咱们古大门主万一熬不过寻了死路走,我可不想费了这么大的劲白忙一场,所以啰……」

  俏皮地一眨眼,纤白的十指抚掩着花唇笑如花绽,神qíng明明就似少女般的无瑕纯洁,却叫人从脚底到头皮一阵发麻感到栗寒。

  「想办法忍忍吧,你也知道真要被『留qíng』毒死也是个把月后的事,我的这点事用不了这么久,顶多再几天就能成了,连同回程算算也该不到一个月,念在你此次立了大功的份上,谷主定会赏赐圣药的。」

  眉微蹙,就连古天溟这局外人都听得出这无异是段残忍的风凉话。

  既然毒发的烈xing能叫人受不住寻短,连对他都还准备了暂时的解药,眼下这个功力显然不如他的家伙又怎可能熬得过等人事了。

  这样的结果,那人恐怕早就知道了吧,所以那一语傻瓜和那一抹讽笑,才会透着心冷的浓倦。

  只是既然明知如此又为何犹做扑火飞蛾?这种堪称痴人的愚蠢行径一点也不像这段日子以来他所认识的「夜雾」,他识得的可是一个思虑清晰眼光透彻得足可与自己比肩的男人。

  他和她,俩人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此执着究竟又为了什么?

  所为的……就是梦里泪染素颜索求的吗?

  「时候也不早了,妾身就好人做到底留个独处的机会给你们好好算算帐吧,等个把时辰古门主气平了后咱们再来谈谈我们之间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顾忌古天溟可能的反扑之举,封若樱打算等人被毒蚀得毫无反抗之力后再来好好戏弄这位困于浅滩的南水龙头,胜利的甜果近在眼前,她可不想有个什么万一让煮熟鸭子给飞了。

  细辨着舱门外的脚步渐远终至无声后,古天溟快步走至柱旁蹲下,将已颓倒在地卷缩成团的人儿拉入怀,掌抵着胸口送入股和缓的内劲压下对方体内横冲直撞的内息。

  「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吗?」

  「……什么意思!?」撕心裂肺的激痛渐渐顿隐,好一会儿徐晨曦才有余力张眼理人,目光却是和刻下孱弱完全相反地凌厉噬人。

  别告诉他姓古的从头到尾也在演戏,别告诉他这家伙自始至终都相信着他,不疑不惑!

  凛冷语声明显透着份疏离和戒备,筑墙划界的人显然完全忘了眼前摒拒于门外的关怀是自己不久前才殷殷期盼的,盈满于心的全只剩慌与乱。

  一次就够,一个封擎云就已太过,不要再这样全无条件地信着他,再这样笑语无谓地把命jiāo到他手上,他徐晨曦不是忠贞义节的大侠士,只是个自私唯利的小人物,背负不起这一辈子也还不尽的人qíng大包袱。

  「嘿,虽然很想说因为相信你,可惜我不是那么感xing的人,不过是不相信你笨到这程度,处心积虑谋的是这种结果?」不解地看着那张面无血色的面容变得比自己援手前还要惨澹三分,古天溟随口捏了个答案。

  他猜错了吗?自己的信任不是这男人想要的?

  芦苇丛间的……难道真的全只是戏?

  但就算不若常人感激涕零至少也该高兴点吧?哪怕是不领qíng的冷漠倨傲他都还能够想象一二,结果这家伙表现的却像他的信任是帖致命剧毒,墨瞳深处映闪的居然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深惧?连适才知道生路无望时也不见有几分惶恐。

  如果此刻为真,这模样简直就似在怕着别人对他「好」。

  因为担心付不出对等的「好」?抑或者是担心辜负别人的「好」?

  唇微抿,古天溟不由在心底摇头暗叹。

  憧憬着却又畏惧着……这家伙,知道自己的矛盾吗?

  若要人相信他真是忘恩负义的卑劣小人,就不该还存着把秤量着每份qíng义的轻与重,如此多qíng再怎么装无qíng也是枉然。

  若有所思地睇凝着那张冷汗涔涔的脸容,被打量的人却是完全无所察觉。

  得到想要的否词后,徐晨曦随即放下心地吁了口气,片刻就又乏力地阖起眼,即使有古天溟相助缓减了内脏翻腾的剧疼,但光是那一刻多的折磨就叫他整个人像被拆开重组般,虚弱地像个鬼。

  果然不愧被誉作极乐谷代表的独门毒物,只是尽管跟在封若樱身旁闻名已久,他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也有幸亲领这叫人求生不得的滋味。

  自作孽吗?老天爷这回可教他宿愿得偿,就算还留口气心也死透了。

  「还好吧?」

  感受到额上揩拭冷汗的指抚,徐晨曦恍恍惚惚地重新睁开眼,入眼的脸廓即使被睫羽间汗水晕得有些模糊,也依然让人感受得到那盈满眉目间的浓qíng关怀,熨着心房一暖。

  「晨曦是你的真名?很适合你,我就说你是适合阳光的没错吧,你说这算不算慧眼识英雄?」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qíng开玩笑?」缓缓从温暖的怀抱中坐直身,徐晨曦没好气地瞅了眼面前依然怡然自得的男人。

  对于古天溟这份气定神闲的从容气度他实在很难拍掌以表佩服,与其说这位门主大人腹中已有定策以对,他宁可相信这叫做死到临头苦中作乐。

  「要不然呢?摆张苦脸也解不了毒,能的话要我婆娑泪眼哭给你看都成。」

  就知道……无力翻了记白眼,徐晨曦不禁由衷庆幸起自己不是在这家伙手下讨饭吃,毕竟若老拽着自家老大递拳头实在不怎么象样,难怪雷羿那小子两片嘴皮伶俐得可以,八成就是耳濡目染近墨者黑。

  「大爷若还有力气开口的话,可否费点唇舌替在下解谜开释一番?」故意学着人之前疏远淡礼地吊书袋,语气却如戏台人物般油滑,古天溟存心不想让沉闷的气氛再添凝肃。

  「人家大美女不也jiāo代了让我做个明白鬼,你不会到这时候还那么小气吧?」

  「哦,大门主真的准备等『死』了?」

  被逗得多了几分jīng神却也跟着气不打一处来,唇微挑徐晨曦又是邪肆地一笑,粼粼眼波不经意流转着竟有几分彷若红衣女子的媚惑风qíng,笑的人一无所觉,看的人却是心头一震怔了怔。

  「别指望我还藏了什么后招,我要是料得着她会拿『留qíng』伺候你的话,早想法子溜了,哪会笨到跟着你大门主做一条绳上的蚱蜢。」

  以为他还藏了脱身妙法所以才这般一派悠闲不当回事吗?可惜呀可惜,算无遗策的古大门主这回可得大失所望了。

  三言两语撇清关系,长睫垂掩的墨瞳掠过抹黠色,「猜出『人家大美女』是谁了没?『极乐谷』的小公主封若樱,门主大人该不会说不知道吧?」

  极乐谷,三十多年前横行武林的邪派组织,行事yín恶叫人发指不说,手段之残忍更让人畏如蛇蝎,扰得江湖jī飞狗跳人人自危,自诩正义的白道各派更是终日惶惶寝食难安,然而奇怪地却在二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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