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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_风维/NIUNIU【完结】(53)

  “值夜这种小事,派个小章办就行了,非点名要你去,摆明就是不准你出席大典!这种重要场合最能显出亲疏远近了,连面儿都不许你露,等于就是贬谪冷落嘛!”

  “那样也好,”应崇优喃喃自语,“反正总有一天要离开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应崇优向堂兄笑了笑,“圣命都已经下了,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你的事务也忙,就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郑大将军当朋友时极温和,当上司时可是执法如山,你点卯如果迟了,挨上二三十棒,ròu疼不说,面子怎么挂得住?”

  “好,好,我先走了,你要有什么事qíng,一定要跟哥哥说哦……”应霖看看时间的确不早,又叮嘱一句,匆匆跑了出去。

  应崇优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会儿,觉得心神难定,便换了衣服,也出门去值房处理公务,揽了一堆事qíng来做,好分散思绪。

  就这样忙忙碌碌,二十多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应崇优原本就xingqíng疏朗,不甚执着,慢慢地竟习惯了与阳洙之间冷战的气氛,反倒是小皇帝功力不足,越来越火星四迸,心绪不平,虽然不至于乱发脾气,但待人对事。不免严厉了许多,把以前看在眼里没说的一些朝政陋规,毫不留qíng地一一揪出来整改。菖仙关之战本就大大助长了阳洙的威风,又加上这一番发泄般的大力整顿,竟是歪打正着,反而让文武百官更加觉得他大有帝王风范,越发敬服,且不说原本就礼数周全的魏王,就连以前xing子最桀骛不驯的益州府侯,如今见了皇帝都是屏息静气,丝毫不敢放肆。

  转眼到了合婚之期,敬玮是内政好手,准备得面面俱到,又不显奢侈,茳冕宫院与设宴的朱睢殿都是华彩焕然,自下午起就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应崇优晚膳后直接去了勤政殿值房,烫两杯清酒慢慢饮着,翻看折本。有时会停歇一会儿,朝窗外看看朱睢殿顶挑挂的大红宫灯,听一听丝竹锣鼓之声。虽然偶尔会有清冷之感,但他一向jīng于修持之法,不过一转念之间,又会收敛心神,再埋首在公务之中。

  天子婚典,非同寻常,虽不及当年立后大婚,但也喧喧闹闹,几近五更。到了后半夜,应崇优的神思渐渐困倦,便将炕桌上的文书收捡好,取出值房柜内的棉被盖了,侧身倒下,因为这几日事务出奇的繁忙,积劳到今夜,已是筋疲力尽,辗转了几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院外树影之下,有个人正隔窗站着,怔怔地看着屋内的灯火。

  “陛下,要不要奴才请应大人出来接驾?”

  “不用了,这就回去吧。”

  “可是陛下您特意……”

  “朕只是突然想看他一眼,现在已经看到了。就是叫起他来,也不过是教训朕不该在合婚之夜冷落新人,不听也罢。”

  “是……”

  远处,朱睢殿喜宴的喧哗正是热闹时候,可一步步走向锦灯盛处的阳洙,却觉得心qíng从未有过的寂寞冷清。

  合婚大典圆满结束后,很快就到了新chūn年节。虽然远离京都,不能祭拜太庙,典礼官们还是安排了祷天祈福仪式,这是阳洙在帝宫之外所过的第一个chūn节,比起以前如愧儡般在孟释青摆弄下四处祭拜,如今虽是偏安一隅,却有群臣环绕如众星捧月一般,心qíng自然迥异。

  除夕那夜下了大雪,臣民们都认为是大大的吉兆,更添了喜庆。但不知为什么,与前一阵子jīng力过盛不同,皇帝最近的神qíng总有些蔫蔫儿的,好像高兴不起来,年夜饭吃不了几口,各州府jīng心贡上的礼物也只听了听是谁送的,看也不爱看。太医们会诊后,又说没什么病,倒让几位亲近重臣们伤透了脑筋。

  大年初一,遥向北方祭拜了先祖后,阳洙到王师营中巡视了一番,亲自为将士开坛赐酒,虽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在皇帝手中接酒碗,但满营将士仍然喜出望外,激动欢欣。可一离了军营,阳洙的兴致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赴魏王的宴席时,也是心不在焉,没饮几杯,便有醉意,魏王怕有闪失,只好送他回茳冕院。

  圣驾下了龙辇后,尽亲卫大将之职前来护送的应霖正准备退出,突然臂上一紧,已被阳洙的手一把抓住,抬头看时,正撞上皇帝红着两只眼睛狠狠瞪过来,不由吓了好大一跳。

  “他在gān什么?”阳洙气呼呼地问。

  “啊?”

  “都初、初一了为什么不来给朕拜年?他还说年年……年年都……亲手给朕煮糕团汤吃呢,这才煮、煮了两年而已!”

  应霖怔了怔,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根本答不上话,只能呆呆地站着。

  “这几天……朕都很、很和气不是吗?朕明摆着想要、要和好不是吗?为什么……还不来?明明就是、是他不对,你说,他还想、想让朕怎么样?”阳洙吐着酒气,怒冲冲地质问应霖,后者听得一头雾水,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只能陪着笑道:“皇上,要不您先歇着,臣去问问,一定给您问清楚了,行不行?”

  这时魏贵妃已率着宫人迎了出来,应霖悄悄松一口气,将醉醺醺的皇帝jiāo过去,自己赶紧抽身退出。

  魏妃见阳洙面色赤红,知道饮了酒,忙与侍女们一起搀扶着,送到软榻上宽衣躺好,用冷毛巾细细地给他擦脸。

  阳洙昏沉沉地翻过身子,嘴里咕咕哝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酒劲发作,不一会儿竟睡着了。魏妃小心给他盖好锦被,守在旁边照看,半步也不敢稍离。

  约到huáng昏时分,阳洙慢慢醒来,酒意已消,坐起身抚着额头想了想,神色依然yīn沉。

  “陛下,您睡了这么久,用些点心吧?”魏妃低声在旁问了一句,见阳洙没有反对的表示,便从侍女手中接过碗,先用银匙舀些汤水,递在阳洙唇边。谁知皇帝刚张嘴喝了一口,原本有些呆滞的目光便突然一跳,刷地转过头来,盯着魏妃手中的汤碗看。

  “这糕团汤……谁送来的?”

  “啊?”魏妃一惊,忙答道,“是应学士……”

  “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昨晚……”

  阳洙怒道:“那为什么现在才拿给朕吃?”

  “回……回陛下,应学士送来时曾特意叮嘱过,说这糕汤是甜食,容易腻酒,如果陛下有醉意,就不能拿给您食用。昨晚和今天中午,您回来时都喝了酒,所以臣妾才……”

  “好了,不用说了。”阳洙挥了挥手,“拿来朕自己吃。”

  魏妃忙双手捧上,阳洙将一整碗的糕团吃完,心qíng俨然已好转了一些,命人拿些锦缎金珠,赏给了魏妃,又亲自选了一副极jīng致的玉石围棋,派内监首领高成送去给应崇优。

  谁知高成去了半日,又原物携还,禀道:“应大人有公gān,今天一早就动身到渭州去了。”

  阳洙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道:“他去渭州gān什么?”

  “奴才只知是公gān,详qíng不知。”

  “什么公gān?如果是公gān朕会不知道?”

  “回皇上,是魏王爷准的,写在节略里,也报知了皇上。”

  阳洙忙命人将这几日的节略拿来,果然有小小一行写着“枢密学士应崇优至渭州查验军粮仓储事宜,十日后复命”,夹在密密麻麻的文书里,竟没看到。

  魏妃侍立在旁,一直不敢多言,此时见阳洙气呼呼地将节略摔在地上,生怕父亲又做错事,惴惴上前问道:“是不是臣妾父亲疏忽……”

  “正常公务安排,不关魏王的事。”阳洙回头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头,“朕平常对你又没有疾言厉色过,你为什么还总是唯唯诺诺的?若让有些人看见,又要教训朕不知道怜惜妻子了。以后你在朕面前,不要这个样子。”

  魏妃低眉顺目地答道:“臣妾服侍陛下,原本就该顺承圣意,小心谨慎的。”阳洙见她怯声怯气的样子,心中更加烦闷,又不想再多说,一甩袍袖,回自己的寝居处了。

  第十七章

  重熙十七年一月十六,元宵方过,皇帝便正式颁下旨意,整肃王军,准备誓师南征。

  十六当晚,四品以上文武众臣齐聚集英殿,听皇帝下任命诏书。

  其实各方职守、战略方针、补给计划等等,早已筹谋妥当。所谓的当众任命,不过只是一项仪式而已。

  应崇优身为掌诏命的枢密学士,诸项敕书都由他亲理,从渭州回来这几天,一直忙着此事,气儿也没时间多喘一口,总算梳理清楚了。此刻他跪坐在龙案之旁,阳洙每宣布一项,他就扶印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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