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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_风维/NIUNIU【完结】(81)

  复诊的结果当然不好,说是伤了元气,不太稳定,恐怕会频频复发。

  果然,正如太医们所言,阳洙的症状极不平稳,白天要好一些,只是虚弱了点,倒也不影响他例行上朝,但到了夜间就不停地咳,非要人睡在旁边为他拍抚揉胸才行。

  可想而知,能承担揉胸这个任务的人,也只有一个而已。

  就这样一拖再拖,不知不觉间,应崇优在麒麟阁已住了一个多月。

  虽然大部分的朝臣对此都持默然的态度,但总有一些蜚短流长,开始或明或暗地在朝野之间悄悄流传……

  重熙十九年七月十六是先皇祭日,皇帝提前十天下诏,将奉太后率群臣至皇陵祭拜。

  因为这次祭礼,阳洙的身体不得不痊愈起来,失去了许多撒娇的机会。幸好趁着这次半真半假的病,总算bī得应崇优答应他先留下来,认真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口气比之上次的断然拒绝已是大为松动。

  老太傅应博原籍采邑本就在皇陵附近,加之身份非同一般,自然也来参加了祭礼。阳洙和太后为示尊重,要请他位列各宗室亲王之上,虽然被他坚辞不受,但几位皇叔级的亲王们心里已有些不舒服,只是不敢当面表示出来。大典之后,燕王趁着从应博身边走过的机会,满脸堆笑地道:“老太傅功高盖世,本就理应居首位,何况又有国丈的荣耀,您这样推辞,实在是过谦了。”

  应博本就听到些风言风语,被他这样一说,心中不由疑惑,但面上却分毫不露,静静地道:“王爷是龙生凤养的天潢贵胄、宗室亲族,老夫怎敢在先皇陵前乱了次序?王爷取笑了。”

  燕王以为是他年老耳背,没听明白,正想再多嘲讽两句,突然发现阳洙向这边看过来,顿时有些心慌,立即拱拱手走开,与另一位皇叔定王躲在一旁嘀嘀咕咕了一番。

  应博并不理会,安然自若地陪同圣驾先送太后上了御辇,这才对阳洙躬身道:“老臣有一事,想奏请陛下。”

  阳洙笑道:“太傅客气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老臣年纪大了,有些贪恋天伦之乐。但小儿崇优在京中侍驾,不能长伴左右。难得今日见面,特请皇上恩准小儿几日假期,让他随老臣回庄园里小住两天,可好?”

  阳洙一怔,转头看了看正静静立于朝臣之中的应崇优,找借口道:“近来朝上有诸多事宜有赖应少保,怕他不得脱身,不如请太傅到京中住一阵吧?”

  应博笑了笑,向应崇优招了招手,等他走了过来方道:“老臣已是归隐田园,不宜再露面帝都,崇优若是太忙,当然以国事为重。陛下不准假也无妨。老臣这心悸之症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怎样。”

  “父亲近来又犯了心疾吗?”应崇优听到此言立即抢步上前,“要不要孩儿去请师父或者师叔来看看?”

  “没关系,吃了药已是好多了。”应博慈爱地笑着,“只是夜来常梦见你,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来陪老父住上两、三天就好了。可惜你是个官身,这些小病也不足以让陛下准假……”

  阳洙怕应崇优误会,赶紧解释道:“朕也不是不肯准假,只是太傅刚才没有说身体有恙……”

  “老臣多年的旧疾,不值得惊动天听。之所以奏请陛下,只不过是因为不忍匆匆一面就又要跟崇优分开,才想要让他来庄园中小住。既然皇上不准,老臣就自己一个人回去好了。”

  应博不愧是老姜弥辣,以退为攻,虽然句句柔和,但像软刀子一样,bī得阳洙不好表态,只能摊摊手,看应崇优自己的决定。

  比起很少与应博有深度jiāo往的阳洙,应崇优更了解父亲的脾气与个xing,见他频频示弱,一心要带自己一起回庄园,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当下转过身。向阳洙施了一礼,道:“陛下,家父年迈体弱,让他独自回程。臣心不忍,请陛下准五天假期,臣去应家庄园小住几日便回。”

  阳洙虽然舍不得放他,但若qiáng行拒绝,却又显得不通qíng理,只得“嗯”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他父子二人礼罢而去。

  应博恩养的庄园本是祖业,经历代修缮改建,是个极为清幽舒适的居所,距离皇陵的边沿,只有半个时辰的车马之程。一路上应博什么都不提,只是关切地询问儿子的身体状况,絮絮叨叨,极是慈蔼。到了应氏庄园,老太傅先命人带儿子去沐浴更衣,放松休息,又亲自张罗着设下jīng致家宴,席间随意谈笑,扯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题,直到晚间父子二人进了书房,才慢慢查问到朝政大局,关注了一下大臣们最近升、谪、调诸项职务变动,又聊了许久。

  崇优明知父亲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但见他总不提及,自己也不好先说,只能陪着。

  一直到初更钟鼓打过,应博才迟迟地问道:“优儿,前一阵子听说你获罪被囚,为父实在担心,到底为了何事?”

  因为事关逆案,应崇优不好明说,只得搪塞道:“是孩儿应对失仪,触怒了皇上。““哦……”应博又犹豫了片刻,gān巴巴地说了句,“咱们应家世代公卿之门,你在御前效力,一定要忠心护主。”

  “是。”

  应博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虽然仍感觉不知如何开始,但想想总归是要说的,便咬一咬牙,直接问道:“优儿啊,为父最近,听到了朝廷那边的一些传闻,想问问你。”

  “父亲请问。”

  “如果传闻是虚言,你就过耳即忘,不要介意。”

  “是。”

  “听说,最近一个多月,你都与皇上同住在麒麟阁?”

  “……是。”

  “你们君臣多年亲近,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那传言还说,皇上之所以留你在麒麟阁。是因为他对你怀有幸爱之心……此话是真的吗?”

  应崇优咬住嘴唇,知道终难隐瞒,垂下眼睛轻声道:“……是……”

  应博心头一沉,但他毕竟阅历甚多,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继续问道:“那你两人可曾逾矩?”

  “……不曾……”

  应博略略松口气:“既然如此,你能否与为父保证,永不逾矩?”

  应崇优颤声道:“……永不二字,份量太重……请恕孩儿力不从心……”

  应博眉尖一跳,伸手去端茶碗,却怎么也端不稳,索xing将手用力握成拳头,镇定了一下。

  “优儿,你马上回京辞官,不要再见他了。”

  应崇优慢慢起身,跪在父亲膝前,语声颤如风中枯叶:“就算孩儿愿遵父命,陛下也不允……”

  “你若是铁了心,他能怎样?”应博按着儿子的肩膀,“说到底,你还是有些割舍不下他?”

  “父亲……”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应博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室内踱了几步,正要再劝,厢房门突然被人打开,转头看时,却是应霖。

  应霖经假死事件后,对堂弟与皇帝之间的感qíng纠葛知道了不少,也听到帝都多有流言,今日见大伯父将崇优带走,大约也猜到了是为何事,自然百般放不下心,在随驾回京的一路上都牵肠挂肚的,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便托郑嶙告了个假,想回来探看qíng况。谁知一进门,就见堂弟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大伯父站在屋中满面忧容,以为应崇优正在挨骂,忙跪下求qíng道:“如今qíng势,并不是小优的错,请伯父息怒。”

  “你还说,”因为应霖常年侍奉左右,应博对他反而不像对儿子那般客气。用手指点着他的头道,“我让你多多照管优儿,你就照管成这个样子?”

  “是,千错万错,都是侄儿的错。”

  应崇优苦笑道:“霖哥,关你什么事?”

  “小优,你要想清楚,你是为父的独子,要是留在君王身边,他会容你娶妻生子吗?到时候我应家公卿之门,就这样绝了后啊……”应博说着,便擦老泪。

  应霖见大伯父声qíng并茂如此夸张,忍不住道 :“霖儿已有儿子,三伯父那边也有两个孙子了,应家要绝后怕也不容易……”

  “你闭嘴!”应博怒道,“那至少……这长房一脉,就此无后吧?”

  “请父亲宽恕孩儿,纵然将来与陛下已无牵连,只怕孩儿此生也不能再为父亲添孙。等将来霖哥再生第二子,就过继过来……”

  “没问题,”应霖立即道,“你嫂嫂已经又怀上了……”

  “霖儿!”应博见侄儿不分轻重缓急一昧顺着崇优,气得大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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