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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_妖三【完结+番外】(47)

  柔声道:“月圆,皇兄无事。”

  兄弟连心,他自是知道雅月圆当真关切。

  说起来,雅月圆和雅同心五年前上麒麟山拜青霖为师後,兄弟间便聚少离多,像这般聚在一起促膝而谈,机会可谓少之又少。

  犹豫几分,雅重月道:“月圆,今日你所见所闻,并不是单纯君臣罅隙引发的矛盾,朕……欢喜柳从眉。”

  面对弟弟瞠目结舌的震惊表qíng,缓缓续道:“起初,朕不过咽不下他独掌大权、对朕随意压制的qíng势,qiáng要了他身子,以此凌rǔ,戏耍於他。谁知qíng之一字,最是难测,假戏做了真,动了心,放不下的那个人,竟会变成朕自己……”

  唇间尝到一丝腥甜,原来是不知不觉中,将下唇咬出殷红血迹。

  苦笑道:“朕想弥补,想允诺他幸福,想给他朕力所能及可以给的一切;朕放下身段,纡尊降贵,刻意讨好、接近他,顺从他,只求他一星半点qíng思,只求他偶尔回眸的温存。但朕万万不曾料想,他在宫外,竟是早已有了意中人……”

  感觉到雅重月双手微抖,雅月圆不免心疼,握住皇帝手腕。

  “便是他那……腹中胎儿的父亲……”

  “皇兄……”

  喃喃唤那自幼便觉疏离、难以接近的高高在上的皇兄,雅月圆心头怜惜越甚。只恨自己少生了一张嘴,不如雅花好那般能随意嘻嘻哈哈打破哀伤气氛,也不如雅同心可以大大咧咧,全然无事的将话题岔开。

  束手无策的握著兄长手,能够体会到他浓浓的悲伤与不甘,雅月圆却只能选择沈默。

  雅重月问道:“月圆,父皇和母後也是男人相爱,男人妊子,你可会以异样目光看待他二人?”

  雅月圆摇头:“那不一样……”

  “有何不同?月圆,朕与你,都是南尧月所出,他同父皇欢qíngjiāo合,qíng动孕子,此乃大雅举国共识。为何你能理解他们的百年好合,却不能接受朕的离经叛道?”

  “皇兄,月圆不是不能接受……”

  “莫非你心里,其实是不认同父皇和母後的?”

  秦惜找著圣曜令,正走到两兄弟身边。听见雅重月坦白心事後问雅月圆是否不能接受男人相爱,顿时一滞,不知为何,竟是再抬不动脚步。

  没有注意到秦惜的接近,在雅重月灼灼视线追问下,雅月圆张了张口,最终叹气,正色答他:“皇兄,月圆非是不能认同男人相爱,月圆只是认为……皇兄之爱,掠夺与侵略心太qiáng。生作一国之君,皇兄自小得到的便是远离尘嚣、自我中心的王者教养,皇兄鲜少去考虑对方是否想要、是否承受得了。父皇从前亦是如此,与母後辗转磨折,坎坎坷坷,不懂如何爱人,不懂如何珍重对方;现今,皇兄又重蹈覆辙。柳首辅,他是帝国重臣,他有谋略、有气度,苍生入眼,布局天下,这样的人怎堪经受皇兄那番折rǔ?他有意中人,也不是天理难容,皇兄却挟著千均之势问罪於他……两qíng不相悦,即是单方面冤孽痴缠。因而,月圆不敢苟同皇兄。”

  “……”

  “……”

  雅月圆一番说辞过後,房中死寂,鸦雀无声,如大战过後的坟场。

  秦惜屏住呼吸,只觉内心莫名悸动,狂跳不已。

  他细细看雅月圆,看得那麽周详那麽用心,看得七魄出神,错不开眸光,连圣曜令何时从自己手上飞到雅重月掌中,亦浑不知。

  雅重月沈默半晌,真气一吸,牢牢握住手中木质令牌,长笑一声。

  语调中听不清是怒是喜,皇帝扬声道:“你之意,朕明了了。青霖没有白白栽培你年,你之容量,较朕更适合这江山。”

  袍袖一挥,门扇开启,声再传来时人已远在几丈开外:“留人余地以候转圜,人qíng世故,朕亦懂。可惜啊,月圆,朕入魔已深。”

  ────────

  第五十一章 (古风年下,生子)

  九刑门作为江湖上有名的暗杀组织,其总部诡谲难寻。

  收到墨愈梵留下的讯息,颦香尽管曾多次出入九刑门基地,仍是辗转了几番,经由墨愈梵派出的手下引领,方带著凌大夫焦头烂额赶到。

  那间专为柳从眉布置准备的华丽厢房中,不复往日静谧平和。chuáng榻上躺著的人浑身冷汗,双手痉挛抓紧身下被褥,嘴里抑制不住发出低吟;chuáng边焦躁万分的人走来走去,从东边踱到西边,从西边又踱回东边,脚底踩过的砖块均下陷几寸,显见他也不比那忍受痛苦的人好过到哪去。

  一见柳从眉的架势,白眉大夫顾不上休喘片刻,快步上前给他探脉。

  眉峰紧皱,心下大惊,面色渐趋沈重:“发生什麽事,竟会激得柳公子有了落胎之象……?”

  “落胎?”墨愈梵停止踱步,神qíng奇怪的反问一句。

  “公子内息不稳,胎气大动,孩子著实受到了惊吓,这……”凌大夫拿不准这位墨老爷脸上神qíng,看起来好似担忧,但担忧之下,又有一点隐约的释然?

  “若是孩子没了,他身体会如何?”

  凌大夫看一眼墨愈梵,又看一眼柳从眉,不甚有把握的答:“先前老朽说过,胎儿大了,若落胎,对母体极是不利,而且极易演变为小产,更是伤身。”

  “不能毫无风险的把孩子落掉?”墨愈梵神色转为叵测,诡谲莫名盯著凌大夫,把後者生生盯出一身冷汗:“不可能,墨老爷,若是要落,先前怎麽不考虑……”拖到这个时候,胎儿都在柳公子腹中根深蒂固了,您才来嫌弃?

  九刑门门主眼底漫上浓郁杀机,表qíng不豫。

  之前,哼,之前不过顺从眉意思,怜惜那胎儿无辜;我怎知道做人父亲的小皇帝,竟人品恶劣到这等地步!!打架水平蹩脚无能,伤人心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颦香识趣避开墨愈梵yīn晴不定脸色,凑近chuáng旁,轻声唤自家主子:“主子,主子……”

  连唤三声,那人全无回应,颦香心惊ròu跳,禁不住就往柳从眉身上看去,却是只能看见自家主子紧紧揪住chuáng褥的手指尖发白,旁的异状一概看不分明。

  “大夫,主子好似很难受,可否想想办法给他减缓一下……”苦苦哀求大夫,眼眶中已盈满泪珠,“颦香知晓主子脾xing,他定然不会肯舍弃这个孩子,不要再动念落胎了,先让他不要这麽痛苦好不好……”

  凌大夫不忍,柔声安慰:“姑娘,老朽自当全力而为。”

  语毕,也不再顾及一边的“孩子生父”有何奇思异想,迅速分开柳从眉唇塞入几颗药丸,再落下针去。

  墨愈梵方才不过是气话,他把柳从眉抱回来後,柳从眉便一直受胎儿折磨,苦苦熬煎;他看得连带著透不过气,懊悔万分不该应允从眉保住这孩子。凌大夫诊断说有落胎迹象,素来笑看风云的墨门主便瞬间不淡定了起来,巴不得从眉能立马从那种要命的痛苦中抽身而退。但听得颦香一番话後,逐渐冷静下来,自知就算身为至jiāo好友,他也无权替从眉决定他腹中血脉去留。

  等凌大夫几番动作,停了手後,他也平和了心态,沈声道:“如何?孩子安稳了麽?”

  柳从眉气息稍稍恢复了正常,jīng疲力竭松开手指,但仍紧紧阖眼昏睡。

  凌大夫道:“他qíng绪波动太剧烈,这一下伤及了母体根本,不是三天两天调理得回来。”责备看墨愈梵一眼,“墨老爷,为人父者,当让著护著妻儿,这般不谨慎是大忌。”

  墨愈梵给他噎得无从反驳,一个雅重月以为他是孩子父亲便罢了,这不相gān的外人也以为他是孩子父亲,难道他和从眉看起来就那麽夫唱妇随天作之合?……转念一想,居然不觉得讨厌……索xing让他们误解去。

  “我会当心,不会再让他出现这种qíng况。”将昏睡的人额上碎发捋到耳旁,语中宠溺,“……包括孩子。”

  凌大夫颔首,又道:“此事不算结束,”顿了顿,“若是寻常妇人,动了胎气,将养些时日,调养过来便好;但公子qíng况特殊,男子之身,要留住jīng血原本就较女子吃力,虽然撑过了这一次,但下回发作会是何时难定。”

  墨愈梵一愣:“大夫言下之意?”

  “公子伤了元气,已落病根,这腹痛之症,少不得在此後孕期中会磨折发作。”白眉大夫叹气,“小痛时如万千针尖刺腹,细细绵绵辗转数日;大痛时如产前第一阶段,羊水未破苦苦gān熬。墨老爷,您和柳公子需做好心理准备,这一胎,怀和生都不会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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