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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_妖三【完结+番外】(49)

  起初,雅重月对待九刑门的态度是招安,能拉拢就尽量拉拢,但从半年前开始,神秘诡谲的这个组织行事愈加大胆,作风更加肆无忌惮,甚至不顾朝廷三令五申,杀了一个由皇帝亲自提拔的一品大官──是可忍,孰不可忍,雅重月给柳从眉死死控制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翻身做了真正意义上的皇帝,又开始被民间一个妖道派系当空气抹了面子,不视作第二个眼中钉才怪。

  现下突如其来出现雅重月面前的九刑门符号,勾起皇帝新仇旧恨,也勾起心头暧昧不清的猜想与怒火。

  “此处只有前首辅柳从眉居住过,若是查清确属九刑门印记,”冷冷道,“朕很期待柳大人的亲口解释。”

  负责禀告的人自作聪明附和道:“是啊,皇上,如果坐实此处与九刑门有关,柳从眉脱不了gān系,他很有可能在宫中时就心怀叵测,与九刑门中人暗里勾结,沆瀣一气。说不定啊,朝中那些冤死大人们的行踪与居所qíng报,就是柳从眉提供的……唔……”

  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皇帝骤然转身,自袍袖中伸出手一把掐住他咽喉,五指用力,卡得他喉咙里咯咯作响。

  少年皇帝眼底yīn鸷,杀气四溢:“朕难道用你教?”

  终於意识到祸从口出的人惊慌失措:“皇……饶……”

  手劲再加,只听得哢嚓一声,方才还用力挣扎的人已bào突双眼,脖颈一颓,头颅软软垂靠在雅重月手背上,气息断绝。

  雅重月提著尸体像提著一只断气的野禽,目光冷得不似人类,隐隐透出邪佞嗜血的诡谲之色。

  闻听动静的几名侍卫急匆匆赶至,目瞪口呆看著皇帝如扔一卷破布般,将尸体信手扔到墙角,大踏步走出屋去。

  大家面面相觑,过去皇帝虽然喜怒无常,难於揣摩,倒也没有发生过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的血腥场面──这、这是怎麽了?皇上怎麽突然间像入了魔?

  雅重月翻身上马,脸上寒霜遍布:

  “把军机部门所有人都给朕调过来,另叫宫里派禁卫军三千,即日赶赴此地。朕就算挖遍整个江南,也要把柳从眉跟他背後九刑门的人挖出来,一分一毫,查个究竟!!!”

  ──先是男身孕子,再是通敌欺骗,柳、从、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qíng,瞒著朕?!

  第五十三章 (古风年下,生子)

  颦香端了膳食进房来,柳从眉已醒转多时。听见她推门声响,自chuáng上扭过头,一双幽深如古井的眸子循声望来。

  “颦香,”她家主子声音虚弱,但意识清醒,“我和墨愈梵离开後,你们如何找回九刑门来的?”

  “怎麽找回来的?”少女愣了愣,不知主子为何突如其来这麽一问,“门主留了讯息给我们,九刑门独门符号啊。後来也有派人来领路呢。”有什麽不对吗?

  柳从眉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道:“你扶我起来。”

  颦香依言放下食盘,找了个软枕,准备垫在柳从眉身後扶他半坐,她家主子却摆了摆手,道:“扶我下chuáng。”

  “不行啊主子,凌大夫说你受激,大是伤身,需要好好躺在chuáng上静养。”

  “无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柳从眉递过手,低声道,“我们不能在九刑门久待下去。”

  墨愈梵留了独门印记在竹林居,率兵其後来到的雅重月曾不下数百次在军机部门qíng报案卷中看到过那个符号,定然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对於他跟墨愈梵跟九刑门的关系,皇帝心中必会有几分推测。柳从眉深谙帝王心态,雅重月若仍不肯对他放手,两件事合二为一追究起来,势必会牵连到墨愈梵呕心沥血一手建立的这个组织。

  颦香呆呆的一手搀扶住柳从眉手臂,一手帮他撑著腰,小心翼翼下得chuáng来。

  柳从眉脚尖沾到地,想发力站起,四肢却是乏力不堪,微微喘息著,被迫将大半重量放在了扶持他的少女身上。

  见他没什麽体力却还逞qiáng,颦香忍不住道:“为何我们不能在九刑门久待?门主会很乐意我们长久陪伴他身侧的。而且主子你现在这副身体,能走到哪里去?”

  柳从眉苦笑:“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晚了,事态会更不可收拾。”

  “主子,颦香不懂。”

  柳从眉摇头,不再解释,让她拿来今天的汤药,蹙著眉饮了下去,然後就催她收拾细软。

  其实自被贬出王城後东西都被没收得一gān二净,颦香收拾来收拾去,也就几件墨愈梵替他准备的贴身衣物。柳从眉看过後点点头,又让她把凌大夫开的药材悉数收好,自己挪到桌案旁给墨愈梵写留书。

  “主子,墨门主给你请上好的大夫去了,何不等到他回来……”颦香心里焦急,主子是怎麽了,昏了几天人事不省,一苏醒过来就急著打包走人,她还一心想著要撮合他和墨门主啊!

  柳从眉拿笔的手没有停顿,飞快在宣纸上写著什麽,只在腹中蹿痛起来时会苍白著脸抚摩片刻,也不知他听见还是没有听见少女的不满。

  凌大夫依惯常看诊时间踏入这间厢房,柳从眉正搁下纸笔,将留函封口。一旁颦香满脸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状况外表qíng,手上挎著一个用於远行的小包裹。

  “柳公子,你这是?”

  白眉大夫年纪虽老了些,这等留书出走的戏码还是辨认得出。

  这两夫夫先前果然闹了矛盾,起了很大冲突让孕夫动到胎气,现在他没有消气,决定趁那一个不在的时候逃家作为惩罚?

  凌大夫很满意自己的想象力,同时也在心内暗暗谴责这对不懂事的夫夫:都要为人父母的人了,这麽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闹的,天真不天真?

  颦香像抓到救命稻糙,扑上来:“大夫,你劝劝我们家公子,他无论如何要离开这里……”

  “柳公子,气归气,孩子需要静养,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凌大夫好心劝解道,“依老夫看,墨老爷在意公子在意得不得了,一听说有神医能替你安产,二话不说就去跋山涉水。纵有天大争执,等孩子顺产後再闹不迟啊。”

  大夫以过来人表qíng语重心长拉住柳从眉衣袖,柳从眉噎了一下,对这位大夫非凡的联想力哭笑不得。

  “大夫误会了,从眉所想另有它事。”看看天色将近huáng昏,此时动身,专挑小径走可以极方便的避人耳目。

  凌大夫不以为然:“有身子的人,万事需以腹中胎儿为念,这般任xing不可取。”

  这话说得柳从眉哑然片刻,眼神略显犹豫。

  “……如果我彻夜赶路,孩子……孩子会不会不好?”

  “那当然,你身子都没歇缓过来,冒冒失失下chuáng都是鲁莽之举,更别提长途跋涉了!”凌大夫见他松动,示意颦香将包裹放下,不由分说上去扶住他,要重新领他回chuáng上躺下。

  柳从眉後退一步,避开大夫搀扶,还想说什麽,门外有人轻声叩门。

  三人同时转头向门口看去,一个赤金色长发,面容清冷无波的年轻男子径直走了进房来。

  “柳公子,顾裳知晓你的意思,但门主临走时有jiāo代,请你务必等到他回来。”语气刻板,毫无起伏,像仅单纯负责传话的传声筒。

  柳从眉打量他衣著装饰虽简单,却自有一股众人之上的气场,又听到他自报名字,当下便知晓这是墨愈梵的副手,九刑门的二当家。

  “顾门主,从眉不想因己之故,拖累九刑门和愈梵。”既是对方心照不宣,柳从眉也不再遮掩意图,“若柳从眉继续延滞下去,皇……对方有足够时间和人手将江南翻个个儿。九刑门地处隐蔽不假,但长期被盯梢,总有不慎露出蛛丝马迹的一天,届时倘坐实了九刑门与我有牵扯,纵再舌灿莲花,也是辩说不清。”

  “哈,”顾裳嗤笑,“九刑门岂是怕事之地?有墨门主在,有顾裳在,便是九五之尊又能奈你何?我们要取他项上人头,自是易如反掌。”

  行走江湖,拼的就是一股傲气豪气。柳从眉自是欣赏这年轻人张狂自信的神色。心知作为墨愈梵的副手,这个叫顾裳的年轻人无疑是合格的,但终究历练尚浅。

  缓缓笑道:“从眉信任两位门主的能为,毋庸置疑。然而九刑门地位敏感,在朝中属重点盯防对象,只怕冲突起来,会演变成朝廷与武林势力的双虎斗……”

  顾裳打断他:“如果我说墨愈梵愿意为了你跟那皇帝针尖对麦芒,正面开战,你信是不信?”

  房中气氛为之一滞。

  凌大夫不知就里,一听这麽大逆不道的话,当下就白了脸。自觉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默念著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缩到角落里耳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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