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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_妖三【完结+番外】(97)

  男人语气平淡,像聊家常。

  “当初提拔柳从眉,不是为了给你狎弄取乐,更不是为了让你弄大他肚子来生儿子救命。”

  “逃避现实的方法有很多,服食药物、自取其rǔ、殃及他人、败坏帝王名声,是最愚不可及的做法。”

  “将江山jiāo与你,你却将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累你母後担心,老实说我对你相当失望。”

  他说一句,雅重月肩头就重一分,只觉自己要被巨大挫折感压到深陷地面中去。

  少年出於骄傲的本能和帝王尊严,很想反驳一二,张开口却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他转移了与雅少慕对接的视线,把头埋低了点。

  “你可以解释。”

  “……儿臣知错。”

  男人挑眉,唇角似笑非笑:“何必自称儿臣,这天下是你的。”

  “父皇训诫,儿臣谨记在心,今後断然不敢再犯,必修身束己,一日三省。”

  雅少慕道:“焚香此事,闹得朝内朝外jī犬不宁,月圆、同心均为你中断自身修行,连花好也赔上大半时光消耗在宫里。我当初之所以放心舍下你们去到大漠,在於冀望你们兄弟同心,互为扶持,却不料倒是你这个皇兄反过头来处处要弟妹们照料。”

  忆起这些时日雅月圆、雅同心不眠不休的为自己奔波忙碌,雅重月脸色更是苍白,不由将头埋得更低,心头愈加沈重起来。

  他……确是做过太多不堪回首,又连累旁人的事qíng。就连不在中原的雅少慕,都桩桩看在眼底。

  还说要超越父皇,他现在在他面前,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羞愤得很想挖地dòng钻进去。

  他不为自己辩解,静静的垂著头,等待雅少慕qíng绪累积到最後的勃然大怒。

  内寝里悄寂无声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伸过一双温暖的手轻抚上皇帝脸颊,雅重月颤了一下,抬首。

  雅少慕俯身触摸他的脸颊,眼眸近距离看著他的,眼神里褪去了雅重月自幼熟知的高高在上和冷漠疏离,多了一些自谴与柔qíng。

  那个男人放轻了语调,以一种雅重月从未听到过的温和口吻,低低说道:

  “这一切,和当年无暇关注你的我也脱不了gān系。”

  “重月,抱歉,这麽多年,是为父忽视了你。所幸悬崖勒马,一切还来得及。”

  “重月,幸好你还在。”

  *******************

  秦惜已经不清楚自己在那个不见人迹、不闻人声的监牢里待了多久。他摸索著,用长长指甲在石壁上用力刻下一道道划痕,用指甲划挠在壁上发出的尖酸难听声响,和指甲盖脱落的剧痛来提醒自己还活著,还活在这个被遗忘的、无光无声的yīn暗角落。

  在他昏迷又复苏醒的时候,总有一碗清水和几片馒头gān或少量白米饭,悄无声息出现在他手边。

  起初几日,他咬牙将水跟食物全部泼洒在地,想绝食速死。饿晕过去,昏迷中感觉到有人掰开他嘴唇,硬灌了流质物进去,吊著他一口气。

  黑暗中无疑是有人奉命看管他的,一旦他出现嚼舌自尽或以头撞墙的趋势,迎风就有掌劲刮过,顷刻断绝他想寻死的希望。

  绝食、自尽,再三失败後秦惜终於绝望的意识到,雅重月临走那番话,无一不真。

  他不让他好好活著,也不肯他那麽轻易的死。

  囚室中不知是不是有人定时打扫,趁他昏迷不醒时,甚至还会替他更换身上衣物、擦洗身子。

  自嘲的想,雅重月想bī疯他,至少,还算人xing的给他保留了一丝做人的尊严,没打算害他臭气熏天的去赴阎罗殿。

  哈,雅重月,这算你对曾经身为你後宫嫔妃的人,最後的恩赐?

  收回去,我秦惜不稀罕!!!

  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胡思乱想著。当日柳从眉大腹便便给下到诏狱里,处境比他还要惨,他是如何熬过去的?

  他比他更痛不yù生,无人问津的活活煎熬著那难以忍受的产痛,他……也是这般孤立无援的感觉麽?

  他想起的第一个人是谁?

  “月……圆……”gān裂到几乎发不出声的嘴唇,喃喃念了两个音,却低弱到连秦惜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江南一别,他疑虑重重又关切的看向自己,而他笑著允诺说“我们不久就会再见”。

  不,不要再见。

  他不想看到他,不想这麽悲惨、这麽凄凉、这麽遭人嫌弃的模样给他看见。

  让他以为他失约了,逃了,死了都好。不要,不要再见到雅月圆。

  身子蜷得更紧,一滴泪自眼角缓缓滑落。

  **************

  说是要同柳从眉谈心,真正等到宫人悉数退下,大殿中只剩他二人时,南尧月反而不知从何谈起。犹记得初次见到这位儒雅男子时,是他身怀有孕,挺著肚腹同他jiāo谈;如今岁月流转,立场更迭,竟变成柳从眉怀著身孕,不适的撑著腰坐在他面前。

  南尧月目光不觉看向那六个月孕期的彭隆肚腹──而且,柳从眉怀著的是重月的孩子,也意味著,是他与少慕的孙代……

  奇异的命运与天数,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柳从眉和他显然是不约而同想到了多年前初见彼此的那一幕,原本就困窘的白皙脸庞,越发飞上一层薄薄绯色。像想多少隐藏一些自己的窘迫般,他往後缩了缩身子,甚至用手下意识遮挡在身前,试图避开南尧月意味深长的视线。

  垂下眸,láng狈的不看南尧月的脸。

  察觉到柳从眉心头挣扎,南尧月胸口涌起一股过来人感同身受的怜惜。他起身离开椅背,缓步来到柳从眉身前,温柔执起孕夫的手。

  柔声道:“柳大人不必躲避,尧月对柳大人为重月付出的一切,感激万分。是我们亏欠柳大人,无论将来事态如何发展,南尧月保证,雅家人绝然会以柳大人自主意志为最优先考虑,不会有任何为难。”

  顿了顿,又道:“不封官、不立妃、不要皇子名分、远离後宫内帷之事,重月既已允诺,便当竭尽全力履行。柳大人且安心静养。”

  南尧月长相清秀美好,身为人母又别有一番宽慰他人的安心气场。柳从眉先还万般别扭尴尬,在他轻言缓语的低语中,慢慢平和了下来。

  见孕夫绷紧的身形逐渐放松,南尧月也解下心头一块大石,含笑问道:“孩子六个月了,在腹中可有闹腾?平素服哪些药,用了哪些滋补?”

  柳从眉红著脸,抿了抿唇,一一告知。

  南尧月道:“如此甚好。只是听说柳大人过於cao烦政事,前些时日胎动剧烈,晚上都不曾睡过好觉。既然少慕回宫,这些事暂时让他去烦心,柳大人只用一心养胎待产。”

  要早已远离朝政的雅少慕过问政事,事先他并没同他商量,不过子孙後代为大,照顾好两个人的柳从眉才是真正要紧。

  ──少慕,少不得委屈你一段时日。

  柳从眉明白南尧月的建议实属一片好意。

  孩子渐大,他身上确实比之从前更沈重,更容易腰酸乏力了。看公文往往看到一半就力不从心,有时还惹动休息不好的胎儿在腹中拳打脚踢抗议,叫柳从眉坐都坐不住,咬牙安抚肚腹半晌。

  此前由於重月重病,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抛不下繁琐政事;如今既然太上皇愿意暂时接管朝政,委实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柳从眉自然求之不得。

  天下父母心概莫能外,都想要生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他何尝不愿静心养护腹中骨ròu,让他一天比一天茁壮成长呢。

  柳从眉欠身,语露感激:“糙民谢过太上皇与太後美意。”

  南尧月牵住他手,盈盈笑道:“‘糙民’两字切莫再提,从今往後,不知可有唤你‘从眉’的荣幸?”

  孕夫薄如蝉翼的面皮又是一红,清雅柔和的眼眸微闪,轻不可闻点点头。继而又道:“其实此次来栖凤宫,除去糙……从眉自身与皇上的一些事qíng外,尚有另外一事禀报。”

  眸色闪烁片刻,迎著南尧月探究的目光,轻声道:“是关於一个叫秦惜的孩子。他虽则犯下许多过错,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念在其因,从眉希望能够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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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续缘 下

  取得南尧月默认後,柳从眉开始游说雅重月,打听秦惜被关押在何处。雅重月定了要将秦惜一世囚禁的决心,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因他的心软而就此罢休。

  ──他不仅害死朕两名未出世的皇儿,更甚者,他险些bī你堕胎,伤到你。你与朕之间那麽多磨折误解,大都是他一手造成,朕没断他个凌迟处死已是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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