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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雪之难舍_月佩环【完结+番外】(10)

  蓝chuī寒几步走到两人面前,拍开了雷凤章的魔爪,皱眉道:「方棠溪,你怎么会这么想?」

  方棠溪平静地说:「没什么,直觉吧。」

  蓝chuī寒只觉得额角青筋bào跳,却是qiáng忍着没有发火,忍着怒气道:「什么直觉?」

  方棠溪在面对蓝chuī寒的俊美容颜时,虽能从容不迫,但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适,只想离这人远些,面对蓝chuī寒的咄咄bī人有些说不出的反感,微笑着直视蓝chuī寒:「我看到他时,心里便觉得可亲可喜,似乎他就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蓝兄?」

  「……很好,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二位了。」蓝chuī寒点了点头,一张雪白的面孔却是有些发青。

  他早该知道,方棠溪和雷凤章一样,对一个人再怎么用qíng至深,到最后总会忘记,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他们所谓的深qíng,对别人来说,与其说是恩赐,还不如说是一种施舍。爱时便可拱手星辰,厌时便可视为路人。

  明明以为自己早已看淡,却是不由自主地脚步发虚,几乎站立不稳,在雷凤章嘲笑的目光下,他有些恍惚,恨不得拔剑将雷凤章斩成十八段,再让方棠溪看清自己是谁。

  可是……方棠溪既然无qíng,又怎么值得自己对他如此?

  他费尽全力地走出门外,难以相信自己心里竟然泛起这种类似于被抛弃的怨妇想法,只想付之一笑,但想到当年的方棠溪,却是心里一疼。

  这个男子虽然是一般的容貌,一般的神qíng,但却完全忘了他。

  往日的方棠溪已死,如今活着的是一个失去记忆,完全忘记他的方棠溪,那么这个人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差别,他又何必为此难过?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痴痴爱着他的男子却是不在了。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几乎像要刺入心底。蓝chuī寒发足狂奔,却觉风沙割面,眼角有些温热溢出来。

  方棠溪看着脸色yīn沉的蓝chuī寒一言不发地离开,有些难言的失落,而此时雷凤章神采奕奕地坐在他面前,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他不由有些尴尬,说道:「凤章兄对在下的一片心意,在下十分感激,只是……昨日已逝,在下虽然觉得凤章兄可亲可敬,却没有男女欢爱的想法,往日在下做过的那些胡涂事,想必是年少轻狂的缘故,如今却像是大梦初醒,凤章兄一看便知是有容人之量,还请海涵。」

  雷凤章大惊失色:「棠溪……你、你……你刚才对蓝chuī寒不是说,我是你一生最重要的人么?」

  方棠溪洒然一笑:「蓝chuī寒此人过于冷静自持,不免qiáng求于人,我戏弄他一句罢了。凤章兄若是不弃,可否与在下结为兄弟?如此一来,我们生死与共,也算得上重要的人了。」

  雷凤章愤愤道:「我才不要和你做什么兄弟!我千里迢迢地从江南赶来,就是为了见到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

  方棠溪看到雷凤章怎么也说不通,也无法可想,正后悔自己说话不够婉转,让雷凤章不屈不挠起来。他却是不知雷凤章下定了决心,就是他再婉转千倍,也是无用。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有个下人正在门外焦急万状地走来走去,时而往房中探头探脑,他忙不迭地叫道:「你是不是有事qíng?」

  那名小厮忙不迭地进来躬身道:「小的正要禀告公子,老爷在金城被府尹大人扣留,发了急信,说是病马误了战机,速让人带二十万贯银钱和二百颗北珠到金城赔款,半个月内就要送到金城。刚才小的告诉夫人,结果夫人她……她担忧老爷,当时就昏了过去,小的是来问问少爷,该怎么办?」

  方棠溪「啊」的一声,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方家马场所出的马匹无不神骏至极,南朝骑兵多从方家马场买马,如今竟遭官府刁难,说是病马,显然其中大有猫腻。

  武林中人向来不与官府打jiāo道,方家多年从商,多受武林中人诟病,又远在塞外多年,和金盆洗手没什么差别,许多当年的江湖同道都已不来往,如今出事,也只能按官场的规矩说qíng赔礼,因此方父才亲自前往。

  方父明知其险,自然已是小心谨慎,却仍然会被人扣留,只怕是遭人暗害。

  想必是官府中有些人眼红方家财富,又势单力孤,所以试图勒索敲诈。即使方家不满,对朝廷的人也不能说些什么。

  方棠溪心思一转,便已知道这笔钱不能不出,而且还要自己亲自去一趟。银钱虽然是小事,但若是这次不谨慎对待,只怕下次还会被人变本加厉地敲诈。

  他看了雷凤章一眼,寻思着该如何开口让他陪自己走这一趟,却听雷凤章qíng真意切地安慰道:「棠溪不必着急,我先让人去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如何?」

  雷凤章终究只是普通的世家子弟,到危急时候,便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置。方棠溪一听他说话,便微微有些失望。但他原本只想藉助雷凤章的武功和人脉,至于他的才智和能力,看来是不能指望了。

  「雷兄,大概我要亲去金城,路途危险,我双足不便,也不知几时能到。所以我想请雷兄帮我护送银钱和北珠先行前往,我乘轿随后而行,不知……」

  「棠溪jiāo付我的事,我定然办好,还请棠溪放心。」

  方棠溪点了点头,抓住雷凤章的手,道:「家父安危,系于雷兄一身,还请雷兄千万慎重。」

  雷凤章难得遇到方棠溪主动亲近,不由笑逐颜开:「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商议了片刻,方棠溪便让人找了一张竹椅,让人抬着自己去看了母亲。方母醒了过来,看到方棠溪时,qiáng自打起jīng神,让方棠溪好好养病,然而眉间尽是消散不去的忧色。

  方棠溪安慰了母亲后,便让人找木匠打制轮椅,轮轴类似于车轮,并用牛皮箍住,以便无人在身边时,也能在平地上行动自如。

  方棠溪花了一天时间让人准备了财物,让雷凤章和几个家仆先行一步,前往金城。送别雷凤章时,雷凤章颇为不舍,想多说些什么,都被方棠溪轻描淡写地带转了话题,只得怏怏离开。

  方棠溪看着雷凤章一步三回头,不由吐了一口长气。这种苦恋还真是烦人,推拒不得,接受更不能,也不知倒了什么楣,竟然被个死心眼的家伙缠上。他却不知蓝chuī寒十几年来与他感同身受,几乎是又恨又气,又是无奈,就连他送雷凤章出行,蓝chuī寒也没出现。

  当初被方棠溪气得一怒离开,蓝chuī寒本想连山庄都不待了,但还没出到庄外,便听到方父被人绑架,方母昏迷不醒的消息,他便去而复返,心想方棠溪一时慌乱,他或许能帮到一些些。却不想方棠溪求了雷凤章帮忙,又不疾不徐地把一切事qíng办妥,明知他在庄里也不问一声。他在山庄中撞到坐在竹椅上被人抬着行走的方棠溪,看到他时只是颔首为礼,却根本没让人停一下脚步。

  蓝chuī寒忽然明白,方棠溪这次是真的要折身离去了。

  从此以后,方棠溪也不会记得那些颠倒错乱的晚上,再也不会记得他迷离扭曲的面庞,再也不会拥抱着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

  与他在一起的,是那个令人生厌的纨绔子弟雷凤章。

  蓝chuī寒微微颤栗着,汗水湿透了鬓发,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苦涩。算起来,还是他亲自将方棠溪推到了雷凤章的怀里。

  此时未到黎明,天边一片黑暗,窗外的风声轻响,他清晰地记得今夜出现在梦里的方棠溪黑发披散,夹紧自己的腰身,俊眸微闭,脸上的表qíng不知是痛苦还是迷醉。

  今夜梦中的妖艳相比昨晚的脆弱,却又另有一番动人——昨晚出现在他梦中的男子白发如银,双手被缚于身后,腿上无力,坐在他身上,就着下体被进入的姿势,无助地扭转着腰身,痛苦地呻吟着,激起蓝chuī寒更激烈的快感。

  每一晚的梦境都少不了那个男人。而每一晚的餍足过后,他总会下意识地环绕怀中的躯体,却总是在一阵空虚和迷茫中惊醒。

  他有一种冲动想去到那个男人身边,即使只是一刻——可是距离上一次冲动,也不过是几天前的负气离开而已。

  如果这一次再冲动,那就是第三次了。

  蓝chuī寒心里在苦笑,却有种说不出的茫然。

  他能够让方棠溪按照他安排的计划离他而去,却是不能让自己从心所yù,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再也不见……

  他感到自己的心尖处微微颤抖,竟连全身也控制不住地轻颤,只有握住那个人的掌心,将那人拥入怀里,才能稍稍缓解这种激dàng。不同于当年被方棠溪下蛊,毒蛊发作时的思维混乱,qíng绪bào躁,他此时心里极轻极静,似乎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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