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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堇_苇【完结】(15)

  究竟娆罗緁安的是什么心思?该不会是……娆罗緁被养在深宫中,时间多的是,哪有人知道他有什么鬼主意,要守娆争替他进行什么勾当?难不成他暗里检阅过满朝武将,只属意嚣狄长袖?

  「主帅之位,我从不屑要。即使有,也该是我父的。」

  这皇七子的政治野心昭然若揭,他看得透澈。

  没错,只要嚣狄长流当家一天,嚣狄家就分裂成两军,一是他的、一是他父的,很难说会为哪一派争皇党派效忠。现下娆罗緁bī着他父退位,为的是把他推上嚣狄当家之位,他父的那一列军将群龙无首,他不得不将两军先行统合。

  同时,娆罗緁把主帅一座之位犹如胡萝卜般吊在他面前,诱惑他借统合后的qiáng大力量去排除异己、去争夺龙头之位,如此一来,娆罗緁甚至不用动手,就可以接他之手压制扰攘多年的军阀。

  娆罗緁当着众人面前这般夸赞他、表明属意他之后,各军队头子都会把嚣狄家排在第一顺位铲除,他们嚣狄不死也得严重损耗,这样鬼打鬼下来,嚣狄军也疲于奔命、元气大伤了,到娆罗緁登位之时应已无力再威胁皇室。

  当真待朝野平定,娆罗緁要选谁当主帅,也是后话了。

  原来从一开始已是局,答应出席宴会却缺席,然后让守娆争代为出席,酒疯伤人只是顺水推舟。不是此罪、也会安排别的。但当他父的剑出鞘一刻,百人见证,嚣狄已是全盘皆输了。

  「你不屑?你凭什么说不屑?」娆罗緁灿笑如花,他喜欢这么一个聪明的未来主帅、他的主帅,「我又很期待领导如此无能的百臣了?有人问过本皇子的意愿吗?难不成我还得请你去当嚣狄当家?还得邀你去争夺主帅之位?」

  「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你的仁慈?」嚣狄长袖冷笑一声,搁下狠话,却激不起娆罗緁半丝怒气。

  「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会因此而伤你一分一毫,你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人物啊!我判了你的罪可不是对不起天下的黎民百姓?」

  由始至终能激怒他的人只有一位,而那个人也有着嚣狄长袖的傲骨和愚蠢的倔qiáng。

  「嚣狄家人果真都有一张利嘴,都够犯口舌之罪有余。说话小心点,嚣狄新任当家。」

  依他记得,犯口舌之罪的刑罚是——「把嚣狄长流收牢,割他舌根。退朝。」

  嚣狄长袖咬紧牙关,压下激愤,道,「家父不过割了守娆争一道。」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满朝百官却没一个够胆挺身而出。

  区区一道血口子,几句胡言乱语,却被娆罗緁夸大成不敬大罪!

  娆罗緁听到了却不置可否,拂袖离去,「退朝!」

  嚣狄长袖握紧双拳、朝娆罗緁的背影大吼,整个殿堂震动了,「他不过割了守娆争一道血口子!」

  全场静默。

  娆罗緁一顿,总算是缓慢地转过身来,「他不过割了守娆争一道?」

  「你可知道他开的血口子在哪儿?颈、上。」他扫视底下一个二个低头的群臣,没一个敢迎视他眼神。「你父亲是大将军,他用的剑平常用于沙场杀敌,他差个半分就可割下争的脑袋,若他真的拿捏不准,到时候就好玩了,我跟你嚣狄家没完。你说他只是酒醉了胡言乱语,嚣狄长流却招认是肺腑之言。你一时说家父疯言疯语,一时又说他知道自己酒醉三分醒,只是小惩大诫,无意杀害守娆争,你倒是给我哥说法。他是借酒试图行凶,还是清醒得出言不逊?选。」

  他只当嚣狄长流拼着酒疯一并吐出真言,治他如此轻的罪,嚣狄长袖都不要。难不成要他将嚣狄长流以意图杀图皇子亲卫之名拖下去斩头才满意?

  嚣狄长袖直挺挺地站着,嘴唇却紧紧抿起,冷意四飒,没有再说一个字。

  娆罗緁站在阶级之上,良久,终是吐出一句——

  「在守娆争身上开血口子?这就太够了。」

  此肆堇大殿后方相连的宫堂到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正正是当朝皇上居住之宫殿。

  随处可见的装饰大至柱石、细至椅背均不敢偷工减料,老老实实的雕上、刻上、绣上、印上一朵妍丽百媚的花儿。长伴君侧的受宠儿不是富贵的jú、清雅的君子竹,而是赤色堇。

  雕花如林,巧手雕上的花儿即使不及原物娇艳也足够令人惊叹不已,可见匠心独运。现下,清冷的大殿中央,一场攻防战正要上演。

  「儿臣这一着棋下得漂亮吗?」出声的男子口吻中并无邀功意味,他面前亦没有半子棋。

  被问话的老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双目紧闭,让人直怀疑他的气息是否还在。他的唇好不容易才蠕动了,但也只肯说一句,「对长流来说太狠。」

  听到此话的男子没有出现沮丧的表qíng,甚至嘴角勾起了笑意。

  「还请父皇指教。」说此话的同时,娆罗緁的身体却不自然地拉开了距离。

  「咳,朝政大事就随你喜欢的去办……」

  老人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朝政大事待他儿子去拿主意就好,他也不想太费心了。

  老人缓缓地挺起身躯,吃力举起那枯huáng瘦骨的掌,「倒是緁儿,让父皇看看你……」

  他微眯的眼发出不属于这年纪的清亮,瞧得人心惊。

  不过这贪婪的光芒也只向着一人,那是他的緁儿。「父王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緁儿就好了……」

  他的大掌摸上那美丽脸庞,这样滑腻的触感、这样迸发的年轻……好一个美人胚子啊,比女人还要媚上几分。这孩儿拥有他多么向往的huáng金活力,时间对他太残酷,流窜的痕迹一分也没有少的刻划在他脸上。他不算老,可生的几场大病把他折腾到不成人物,如脱水gān桔的妖魔鬼怪。

  娆罗緁仿佛被抚摸的猫儿一样眯起双眸,qiáng装镇定。

  「父皇莫不是把嚣狄长袖的疯语给当真了吧?呵,我怎可能治父皇的罪,父皇何罪之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多么难以忍受的触碰。沙纸般粗糙的手……他只感到下巴收紧,胃液在翻腾,咽口水都有困难。如果将来要变不成人形的怪物,他一定会先自尽。

  「你知道吗?你出落得越来越像你母后,简直像同一个人……」

  老皇帝被拉扯进回忆的洪流,他拥有最多的只有回忆了,眼皮上勾画的是这孩子的母亲,令他如痴如醉的一个女人。这孩子,连他看着看着都可以将他幻想成深爱的女人。

  「是吗?我忘了母后的样子……」这样的说词总要来回重复几遍,他烦厌、他恶心。

  父皇的眼光有几次是真正看着他?没有,一次也没有。他看的不是他,只是生他出来的女人!

  老人听后浑身一震,语气突然激动,「忘?你怎可以忘?你这话要让你母后听去多么伤心!」

  他手上一个用劲,拇指的戒环在娆罗緁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緁儿,你这个坏孩子!你是个坏孩子!」他的眼睛bī出两道凶光,恶狠狠地瞪着娆罗緁。

  娆罗緁瞪大了双眸,连脸颊上的疼痛也完全感觉不到,他急退两步。

  一直抑制于心底的恐惧逐渐涌现,那从小累积至今的yīn影排山倒海地袭来,那缠绕着他的梦魇……他看过,他知道母后怎样被这种贪渎的眼神bī疯的!他就是看得太多了,这种歪曲的溺爱……在这样濒临疯癫、软弱无能的老人面前,他大可反抗,掐死他、把他的脸容踩在脚下!

  他却只站在原地,嘴唇轻低蠕动出两声,「不要……」

  「不,是父皇错了!抱歉!緁儿,别逃……是父皇错了!」老人闪神了一下,然后眼神再度混沌起来,注意到他脸上浅浅的血痕,「抱歉,父皇不小心伤了你!痛不痛?」

  他甚至只专注于那道血痕,责怪自己破坏了完美无瑕的脸庞,没留神他的反应。

  「痛不痛?緁儿,父皇只是……咳,只是太挂念你娘……」

  那历尽沧桑的脸上出现反老还童的表qíng,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努力解释、乞求原谅,看上去非常可怖。「你知道的,父皇很爱你的母后……」

  「儿臣明白,儿臣没有怪父皇的意思。」

  「緁儿明白就好。现下父皇的身边只有你一个儿子,这皇位迟早也是你的……」

  又是这一句,娆罗緁连这是否以退为进的招数也不晓得。

  「你多多陪父皇吧,好不好?」

  娆罗緁qiáng自压了心中的嫌恶感,硬是抬起脸,那酷似母后的脸勾起一个笑。「儿臣非常愿意。」

  如果这样能令父皇被他bī死前仍含笑的话。

  守娆争的眉动了动。

  娆罗緁的房间传来激烈的声响。

  他的心一悸,难不成有刺客来袭?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这推论,如果娆罗緁有危险的话,他的房间前早就布满人马,轮不到他来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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