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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_银筝【完结】(30)


沈渊倚在步回辰臂间,垂睫不语。任着他在自己的额上颈间,印下火热亲吻,眸中一片茫然。只怔怔瞧着满室月华流照,映在两人的衣上发间。刹那之间,儿时诵读过的几句旧诗,清清楚楚地涌上心头:“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若是自己明日果真一去不还,那便再也瞧不着这汉家的月亮了。
迷茫之际,步回辰方才柔声细语“你要回来”的声音,忽地又在耳际响起。沈渊冷得僵木的心底,竟然起了一阵微微的颤栗涟漪。他胸膛起伏,忽地冲动地伸手抚住了步回辰的墨色鬓发。
步回辰微微一怔,便见怀中人凤目流光,幽幽星眸看向自己,正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沈渊目光痴绝,轻声央道:“步回辰,你若帝位有望,须记着危须人从来都是一般的láng子野心;也别忘了从古至今,战死边关的万千战士……”
步回辰听着他这般软语恳求,心头大震,正要说话。却又瞧见那双深深瞧着自己的眸子波光敛滟,秀眉chūn山若蹙,眉角眼梢间风致楚楚,一股缠绵之意,极是动人。步回辰几曾见过他如此脉脉温柔?一时之间,心旌摇曳,刚嗯的一声,便觉臂间身躯绵软。那纤瘦腰肢柔若无骨一般,软软地贴进了他的怀间。

第42章 意乱qíng迷

步回辰往昔与沈渊欢好,总有意犹不足之感。沈渊在他的chuáng上,温顺而漠然,应和却无qíng;就如密云而无细雨,山深而无鸟鸣一般,终无意趣。步回辰再是温柔抚爱,纵qíng求欢,内心深处却未尝没有又怜又怒的碰壁之感。不想今夜月移花影,入怀而来,阅花无数的步天教主竟头一次有了似梦非梦之感。
步回辰扳住沈渊的肩膀,满心疑惑地想要开口问询,但是却被沈渊似笑非笑的慵懒神qíng惑住了神思。便觉一只修修食指,温柔诱惑地抚上了自己的嘴唇,轻挑复抹,微微弹弄。他凝目看着沈渊,明白此时此刻,言语皆是错误,只能微微叹息一声,低头含住了那调皮手指,一寸一寸地舔啮占有,一直深深地索爱进了那微凉火热的肌肤深处中去。
沈渊柔软舒展地接纳了他,又惫懒恣意地推拒着他。步回辰被他撩拨挑逗得几近发狂,喘息如cháo,yùlàng滔天,恨声道:“沈渊……你……”抚着那曼妙宛转的身姿,看那凤目盈若chūn水,终不能把那句“没心肝的家伙”说出口来,只重重地俯下身去,一劲儿地将怀中的身躯,揉进自己的骨血之间。
至漏滴寅时,星月西沉,两人方筋疲力尽的分离开去。步回辰伸臂揽住沈渊,qíng思未息,又俯身亲吻。沈渊垂下眼帘,软软地倚在他怀间,任着他在自己的颈际绵绵密密亲吻吮弄不休。好一刻,终于轻声道:“你既定下了寅初二刻出兵,现下也该起身了……若让你的亲兵瞧见了,那成什么样子?”
步回辰听他软语央求自己,心中怜爱万端,看他一刻,终于道:“好。”刚刚放松臂膀,忽又揽紧了他,低声道:“你回来时,我一定会剿灭危须大军,为你取回马衢城……”沈渊知道他是在应自己昨夜所请,心绪微乱,沉默一刻,道:“□□qíng罢了,你便要许我一座城池?”说着,轻轻推开他手臂,笑道:“当年沈轻澜花间风流,天下闻名。这点儿手段,步大教主何必放在心上?”步回辰一怔,沈渊已撑起身来,揩拭净身体,便披衣下榻,自去整衣束发。便已有亲兵在外呼唤,禀报时辰已到。
自来大军秘发兵马,最是紧急,恨不得来去如风,方能避过外人耳目。两人匆匆出院往军府而来。沈渊因是要率军入八百里流沙,便又担负了诱敌侦骑的任务,因此先期离城。步回辰送他上马,将一柄jīng钢长剑亲佩在他腰间,沉默一刻,终于低声嘱道:“万事小心。”沈渊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一拉马头,率着一千jīng悍骠骑,转头而去。
步回辰率着几名军将登上城墙,匿在城墙烽火台侧,看着那支孤军如一条黑龙一般,蹄裹糙荐,旌旗不举,出至善阳城外,蜿蜒而行,向着北方的荒壤大漠里奔驰而去。不一时,便有斥侯回报,道伏在城外的危须侦骑踪迹亦被吸引过去。步回辰大喜过望,将与自己出击的部队分为数股,一小队一小队地悄悄出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采凉山中。
步回辰率部先行,自那座山dòng中沿着暗河,泅渡到了地宫之下,无声无息地潜伏在了马衢城外的地宫之中。众军知道事关重大,虽对这宏伟的地宫心中称奇,但俱不敢生火照亮,更不敢随意走动,生怕惊动了山壁外来往喧哗的敌人。步回辰见人马俱已安置妥当,便独自一个,悄没声息地又走入了那间曾经囚禁过沈渊的房中。
他方才忙于调兵遣将,自无暇多想别事。但如今在这间房舍中逡巡一刻,不可抑制地便想起沈渊在此受过的残酷折磨,忽又忆起昨夜那般销魂dàng魄风qíng;胸中一时疼痛,一时畅快,一时激烈,一时温柔;目光凝视石柱上残铁朽链,神色变幻不定,一生一世也不曾尝过这般心神摇dàng的滋味。忽又想起沈渊晨起时的那句话来,激dàng之下,心头立时如遭重锤:“在他而言,与我欢好,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手段罢了!”
他伸手取下一截石环上生满锈迹的铁链,那链虽朽得糟了,触手便碎下不少huáng锈,但因是上好jīng铁打造,因此百年之后,竟还瞧得出来链环形状。步回辰指上稍稍运力,他指力非同小可,但那链竟不断裂,其坚硬可想而知。当年的沈渊,却硬生生地将这样一条jīng铁锁链从自已伤口中拨将出来,那样的刻骨剧痛,他是用怎样的毅力与心志承受下来?……而令他勉力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逃出地宫,冒滔天巨险去盗取兵符,又是怎样生死无悔的相思爱恋?
步回辰指间用力,捏得手中链环嗤嗤作响,掉落铁屑不止,终于在掌中散成一堆碎渣。他却毫无知觉一般,依旧在手中搓磨不已。悄立房中,思cháo起伏不已,连真气在体内激dàng翻滚,也毫无顾忌。
其实他并非不知:沈渊在qíng浓时分忽泼他冷水,非是恶意;实是暗示他及时抽身,不必作无谓之举。但qíng爱纠缠,到底无理可说。一旦领略过爱恋滋味,将一颗心倾了出去,便难以解脱。步回辰纵横半生,随心所yù;无上武功,万众人望,乃至江山社稷,无一不是唾手可得,觑若无物。但惟独qíng之一字,直至昨夜今朝,才算是有了更为深切彻骨的体会。又兼不久前遭妻子背叛,兄弟间嫌隙暗生,种种不遂心意之事,不一而足。此时他身在地宫,自然而然地又回思起沈渊待郑骥的痴心不悔,只觉自家便如乞丐伴着宝山而终不可得,沙漠行者望着清泉而遥不可及一般。千般思绪,万种衔恨,如走马灯一般在恚妒心头倏忽来去,最后终于全又聚在晨起帐中那似笑非笑的风流làng子身上来。他郁思满怀,凝立当地,掌中铁粉簌簌而落:“沈渊,沈渊,你诱我哄我,却又绝我想望,你……你好狠的心!”
一名亲兵在门外探头探脑,步回辰眼角余光瞥见,抑下思cháo翻涌,掩住目光中qíng绪,沉声问道:“什么事?”那亲兵被他的骤然出声吓了一跳,忙进来单膝跪地,禀道:“教主,快到子时了,宋将军让我来瞧瞧教主可有什么吩咐?”伏兵与早已定准子时出击,“瞧教主吩咐”云云,则是提醒统帅时辰将至的委婉说法。步回辰挥手道:“宋光域已分配好军伍,你令他们戒备兵械,等我号令便是。”那亲兵拱手应道:“是。”起身退了出去。
步回辰最后瞧了一眼房中石柱,长出一口气,将掌中碎屑挥手扬出,大步向门外走去。地宫中厅堂廊阁内伏下的士兵,早已是刀剑出鞘,目光炯炯,杀气四溢地对着外间夜色中的城池虎视眈眈。
步回辰向宋光域示意一下,自己亲率两队jīng悍勇士,悄无声息地从一条回廊间登上地宫上层殿堂,静悄悄地潜入了马衢城中军府院之中。危须军队虽然戒备森严,但无论明哨暗哨,都是防着外敌入侵,哪里想得到他们竟会从自己的腹地后苑钻出来?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四下里尸横遍地,不一时,步回辰等人已经将中军内府占据,捉住了数名危须将领。但机缘不豫,右贤王尔班察今夜巡防北营,却不在中军之中。步回辰当机立断,下令放火流星与城外军队呼应,又命宋光域等人前去南门,偷袭城关;其余军士分成数队至僻静处,四下里放火。宋光域等镇守马衢多年,道路街巷,一糙一木都如自己的掌纹一般熟悉,当即偷出中军内府,取小道直往南城关处杀奔而去。
危须军将在睡梦之中,忽被震天动地喊杀声惊醒过来,闯出帐外,便见城中四处起火,城外亦是杀声震天。猝不及防间,哪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道步天军已偷开了城门,杀入城中。危须人乃是游牧部族,却不善守城,见城池有失,当即溃乱。将领们整束不住军队。步天军在北城外呐喊叫嚣,放pào攻城,危须军队更是惊惶,不肯在城中作瓮中之鳖,gān脆开了城门,杀将出去。步天军埋伏在城外的军队qiáng弩如雨,she杀无数。而宋光域等人亦在这声东击西的掩护之下,不费chuī灰之力地打开了南城城门。早已守在城外的步天军大部乘机一拥而入,轰然入城。
步回辰令所部亲军围剿中军府内残敌;又登军楼眺望,见四面火起,危须人的大批马队炸营,如滚汤泼蚁xué一般,四下奔逃;知道今夜己方已大获全胜,便到中军府正厅中坐镇指挥。
亲军们四下巡视,厅内厅外燃起数十个火把,将正堂大厅照得通明透亮。步回辰一眼瞧见厅中青砖地上,布着数道深深剑痕,又一大摊gān涸血迹,却是前几日沈渊用自己的软剑,将方汉慈飞剑钉在地上所留。沈渊平素惯用长剑,虽然象他那样武功绝顶的人物,一法通而万法通,使起软剑来亦是凌厉异常,但终比不上步回辰的得心应手,留下的剑痕比步回辰飞she而出的那一道深了三分。虽是狠辣,但未免回剑不易,少了攻防兼备之势。
步回辰瞧那两道剑痕,虽是满腹心事,亦忍不住唇边带笑。想着要是沈渊在此,自己与他论这两道剑势的优劣,准又要被他抢白一通。自己在武功上可以与他一较高下,各擅胜场;但若论胡搅蛮缠,qiáng词夺理的本事,却必定要在轻澜公子面前甘拜下风,俯首认输。思及此处,qíng不自禁地又伸手把玩着腰间软剑剑柄,脑海中虽然是想着无可奈何的推手认输之事,但脸上带着的笑容,却越发地深刻了起来。
他正瞧着地上两道剑痕出神,忽地目光一凝,被旁边的第三道痕迹吸引了过去。那痕迹看上去亦是兵器痕,却不似沈渊与步回辰刺出来的那般利落平整,周遭几处裂痕,又有几块碎石崩出,显是刀上贯注的内力非是直she,而是透刀平注,向四面震袭。
步回辰皱起眉头,想着这样的一刀若是砍在人身上,便是入刀不深,也要内腑受震,其运力的方位地步,倒是异常yīn毒。他向来目光如炬,记心过人,略一思索,已记起来了当日qíng景,想起自己进厅之时,刺在这痕迹上的,乃是一把锋利腕刀!立时忆起宋光域说过自己在危难时曾蒙沈渊两度相救一事,心头大震,这一刀原是谢如璋所发!

第43章 百年仇怨

既与谢如璋有关,他便更不能掉以轻心,当即走下座来,亲自执烛去照那道刀痕,见那刀痕中所透出的内劲,果然与沈渊肩上伤口如出一辙。若非沈渊内力深厚,肌ròu自然生出弹力,化解了谢如璋指爪劲力,只怕整条手臂都要废在这yīn毒内劲之下。步回辰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地面刀痕,极力回思生平所学,想要查清楚这门yīn毒内劲的来历?
他号称“惊天一步”,武功威震武林,名满天下,江湖上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常有以讨教为名而来寻衅生事的。因此他自少至长,少林七十二绝技,全真道门天枢神功,云南凤螭教的万毒掌,漠北飞龙门的七煞玉环腿等等绝艺,不知打发过多少。更兼步天教经营数百年,教中搜罗的武功秘籍,拳经刀谱,更是数不胜数,不在少林藏经阁之下;步回辰小时曾在步天教的藏书阁“驷虬轩”中发奋苦读,博览群书。若论见闻广博,只怕武林中少有人能胜得过这位步天教主。但此时偏偏被一道小小刀痕难在了当地,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曾在哪个门派,哪部秘籍中见到过这样诡异的内功。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出神间,忽然有传讯军卒奔进门来,报道:“启教主:尔班察那蛮子,杀出北门去了!”步回辰回过神来,知道现下不是多想别事的时候,当即收敛心神,喝问道:“北城外的qiáng弩战阵如何?”军卒道:“宋将军说:qiáng弩she到现下,大约已经不多了,怕是挡不住尔班察突围。”步回辰郁思半夜,内劲压抑,此时心思一震,当即激dàng不已,忽地伸手一抓,一股气流望空而she,震得厅侧武器架上的数十种兵刃轰鸣有声,一把长刀一激而起,直向他掌中she来,步回辰翻手抓住刀柄,喝令道:“走!”周遭步天军士见到教主如此神功,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心雄气粗,胆色大壮,如láng似虎地簇拥着步回辰出府上马,向城外飞驰而去。
马衢北门之外的野地之中,拼死突围的危须骑兵正与追上拦截的步天军绞杀成一团。危须人穷途搏命,步天军报仇雪恨,双方都存了舍生忘死之心,刀枪四举,金铁jiāo并,血溅四野,喊声震天动地,厮杀的极是激烈。似乎连天上所悬的白炽日色,也被大地上卷拂起的血色尘埃黯淡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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