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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_银筝【完结】(57)


沈渊脸颊微红,轻轻扳开他的手臂,王顾左右而言它道:“酒也喝得够了,咱们走吧。要是你那个多事的什么封六和,南宫炽怕你走丢了,带兵寻到这里来,那可更扰人兴致了……”步回辰深深看他一眼,道:“你要是欢喜,多坐一些时候也不妨事,他们早就候在街那一头了。”沈渊啧了一声,道:“果然扫兴。”撩了窗帘往窗外看去,扫一眼楼边飞檐,叹道:“要是我内力尚在……”
一语未完,忽听楼下一阵吵骂争执之声,几名膀大腰圆的酒楼伙计推推揉揉,将两个人扔出了店门之外。方才招呼过沈渊与步回辰的闲汉叉着腰跟在后面,跳脚骂道:“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雪睛儿姑娘也是你挑剔得的?漫说人家是没了乐器,便是有,不想侍候你这一亩三分地里刨出来的歪南瓜,你就敢动手?”
沈渊与步回辰听骂,相视轻轻一笑,都明白雪睛儿有了身家,因此不必卖艺待客。那闲汉得了她赏,自然要出力赶走那不识趣儿的酒客。那两名生事的客人被逐,身上的茧绸袍子都被揉得稀绉。其中一个穿宝蓝袍子的年纪较轻,手脚灵敏,已从地上爬起身来,显是气得急了,尖声乱骂道:“下三滥的杂种奴才,也敢打我?作歌jì的,不唱曲儿,作什么!”沈渊遥遥听得他口音古怪,笑道:“是西域客商呢,这样横行霸道的?”步回辰略略皱眉,听那年轻人乱骂,沉吟道:“这声音……象是个……”还未说完,便见一张巨大黑影在半空中扑啦啦张开,兜头罩在了那年轻人头上。原来是张黑狐裘,正是那闲汉扔出来的,笑着叫道:“你的臭皮子,拿着滚吧!”
那年轻人猝不及防,上半身被罩了个严实。正要一把掀开。几名酒店打手已乘空儿一涌而上,先一人一脚踹上,正踢在他膝弯里,那年轻人扑地便倒。另几人跟着上前,东一拳西一脚地围殴起来。那年轻人被罩在狐裘中,晕头转向,全还不得手。他的同伴仿佛是名年老仆人,颤巍巍挤进人众,拼命护住自己的小主人,打躬作揖地叫道:“行行好,别打了……”那些打手打得兴发,哪肯停手。老人横身在其中拦挡,也挨了不少拳脚。被打在地上翻滚的年轻人倒得了喘息之机,挣扎着爬了起来。
步回辰伸手推起窗棂,看着尘土飞扬的街面,与沈渊jiāo换了个眼色。那护主的仆人东一揖西一磕,常推在打手们出拳踢脚的方位之上,化解了不少拳脚的力道。能有这样jīng妙手段的,非武功高手不能为。两人见老人藏拙,倒不急于下楼劝架了。沈渊悄悄笑道:“不会又是你的哪个胡闹伯父吧?”步回辰应道:“我的伯父你都见过了,没一个有这样好xing子好城府的。”
说话间那被打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已跳起身来,一把拉开了头上的狐裘,冠歪带斜,头发散落地遮了半个脸,气得脸红脖粗,回手便清清脆脆地煽了身边一个打手一记耳光,破口大骂道:“反了天的奴才,敢打我!”沈渊听出来他语带雌声,有些诧异地看向步回辰,见他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神qíng,冲他翻了一眼,悻悻道:“原来你早瞧出她女扮男装了?”步回辰微笑道:“形色妙触,皆为皮囊,一视同仁。方能分辩出举动中的细微不同。”凑近他低声道:“若要我教你这门工夫,以后便不准再喝那些女人的胭脂酒。”沈渊瞪眼,呸了一声,道:“这种老和尚习的无趣功夫,求我我也不学!”
正说着,便见一队步天军的巡街使过来,驱散街面上越聚越多的人众。步回辰见已无事,不yù在此久留,便唤酒保结帐。沈渊倚窗下望,见那老忠仆趁乱将自己的小主人扶出人群,避到街沿。大约女子天xing,那年轻人甩开老仆手臂,十指作梳,梳了一梳自己散出头巾的长发,重行挽了一挽。沈渊见状,忽地轻轻咦了一声。
酒保早知这两人出手豪阔,见打发的赏钱丰厚,更是千恩万谢。看见沈渊目不转睛地瞧着街面,机灵地献殷勤道:“公子爷不必理会那两个不知死活的野杂种。爷自管放心,无论两位爷什么时候到这里来,雪睛儿姑娘都是侍候着的……”沈渊将身体隐在窗际的yīn影之内,看着街上两人搀扶而去的身影,散漫笑道:“他们可往城中去了,若是到官府中告上一状,说你店大欺客,无故殴打客人,那你这酒店可有些儿麻烦。我还来你这里做甚?”酒保不宵笑道:“公子爷自管放心,两个西域来的杂毛,哪里敢在这里搅事儿呢?这里可是马衢城!”沈渊笑道:“你说什么嘴,步天军许西域商队来往走货,他们怕什么?又不是危须人!”酒保道:“谁说不是……”一语未完,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讪讪陪笑道:“小的随口乱说,公子爷别当真。”沈渊仿佛极有兴致模样,道:“最好,我就喜欢听人胡扯。你讲得好,我赏你喝酒。”
那酒保听言,忖道:“这两人随便便打发了雪睛儿那许多金子,官差哪有这等手面?肯定不是官府中人。雪睛儿得了财,难道我就不能也发上一笔?”笑嘻嘻道:“公子爷这样说,小的不敢不讲。不过求公子爷听着消遣便了,莫去报官。”沈渊哈哈大笑,道:“我报官gān什么?那些官差来了,我还得打发他们银子喝酒,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酒保放下心来,笑吟吟道:“要说起来,也不是小店的事qíng。这两人咋儿进的城,住在城西悦来老店中。小人有个姑舅哥哥,便在店里作伙计。他见这两人穿着富贵,出手却极寒酸,进了店只要了一间小房,挨手挤脚地住在一处,便也不放在心上。”
步回辰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方才那老仆步伐阔大,举动与一般男子无异,确是男人无疑。难道这主仆有苟且之事?方才瞧着那老仆脸上生着紫色疱疹,极是苍老丑陋。那女子却是腰肢苗条,身材袅娜,看背影当是个美女。脾气又烈,不想竟与个老仆做了一处?
酒保道:“这两人在店中倒也安分,整天没有出房门一步,茶饭都是在房中吃的。小人姑舅哥哥见了,更嫌没有油水,因此……嘿嘿,不免有些慢怠。那年轻人虽然穷,脾气却大,见状便大声斥骂。小人姑舅哥哥也是个嘴头利索的,句句给他顶了回去。他说不过我哥哥,又被那老仆拉回房中去了,偏气不忿,隔窗还唾了一声脏的。却让我哥哥听出了不对劲儿来。”
沈渊cha嘴道:“可是听出了危须口音?”酒保一拍大腿,道:“公子真聪明,一猜便中。这城里百姓被危须人害得苦了,危须的骂人言语,那是绝不会听错的。”又道:“军府里的将军们早有命令:一有危须人在城中出没,必得要报至官府。我哥哥当即便想要去报官,掌柜的却道:天色已晚,不如明早再去。且我哥哥是隔窗听的,怕听不真,冤枉了好人,叫他晚上再去打探打探。但是这两人也真小心得紧,在房中也毫不说话,便如两只锯嘴葫芦一般,我哥哥借送水送茶的时节,在他们窗下听了几次,一无所获。
“如此,我哥哥心也懈了,心道只凭一句话便去报官,只怕也不大妥当。正要起身走开,忽然听见那老人说了声‘睡吧。’噗地一声便把灯chuī灭了。
“不想灯火一熄,却让我哥哥瞧出了古怪来。屋中红光一闪,倏地消失。哥哥担心火烛,连忙凑近窗fèng去瞧。正好屋中那年轻人掀帐上chuáng,身体一侧,又是一道红光闪过。这一次我哥哥眼中瞧的清楚,却是他胸口闪着红光。那光极亮,虽然他立刻掩住,但在地上睡觉的老人眼睛都she出了光,被映得huáng灿灿的,差点没把我哥哥吓尿了裤子。”
沈渊与步回辰对视一眼,沈渊笑道:“你果然是在胡说,你哥哥既然看到的是红光,怎么又会把人眼睛映huáng?”酒保抓抓脑袋,笑嘻嘻道:“是,我也这样问哥哥。哥哥却赌咒发誓说那老人眼光光地映在窗子上,他绝没看错。我们哥儿俩想着,大约是危须人跟我们的眼珠子颜色不同的缘故?”沈渊点头道:“那也有理,后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赶报告赶得实在没空写……可能隔日更,大家对八起……

第82章 妖僧现身

酒保道:“我哥哥被吓得赶紧三脚两步,奔出院去,想着要赶紧去告诉掌柜的知晓。可是他动作大了些儿,房中人已经听到了动静。那老仆动作极快,抢出房来,在梯边截住了他。道:‘你要去报官?我家主人倒也不怕,自然有东西打点官府。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你这家店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哥哥不忿他chuī牛,顶他道:‘癞□□上脚面,你只管吓人便了。’他却道:‘那粒夜明珠,是我家主人的传家之宝,你说有几个官儿见了不动心的?只怕步天军之主也要赏我家主人个面子呢。’”
沈渊嗤笑一声,扫了步回辰一眼,止住酒保,笑道:“下面的让我来猜一猜,可好?那老头子没打点步天军之主,倒把你哥哥打点了一番,是不是?”酒保咧嘴笑道:“说是也不是。他只让我哥哥为他好生寻个买主,说卖了夜明珠。他的主人取一笔盘费出城,剩下的便都是我哥哥的。”沈渊笑道:“原来你远兜近转地说这一大套,是想要跟我们做生意来着?”
酒保陪笑道:“哪里敢糊弄公子爷呢?那可真是好宝贝,放在袋里都照得四面亮光光的,摸在手里一忽儿热一忽儿凉。那可真是……”说着,向着隔壁一努嘴,道:“这些南来北往贩骡子马的粗胚,哪里识货呢?”
步回辰与沈渊jiāo换了个眼色,酒保见状,以为已经说动了这两位豪客,连忙乘热打铁,道:“两位可别说小的是在chuī牛,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沈渊忽地作个手势,止住了他,笑道:“别胡扯了,他既然有这样大的好处给你,如何还敢在你的店里闹事?”酒保被他问住,抓了抓头,尴尬笑道:“这事qíng是他与我哥哥私底下谋划的,又是偷来的锣儿打不得,因此与小人也不相识。他今日只是碰巧来这酒楼上喝酒罢了……也不知道今儿那小的是犯了什么糊涂,要闹这么一出?”步回辰淡漠道:“既如此,这种是非我们也不沾惹,你自寻趁别人吧。”说着,起身与沈渊一道出门下楼,扬长而去,留下那酒保在原地懊恼不已。
两人策马转入一条偏僻小巷,步回辰的亲兵立刻在后面不远不近地缀了上来。步回辰作个手势,立刻有人上来听命。步回辰令道:“你现下到北门传我口喻,今日北门酉时开门,只开半个时辰,令采凉山中的山民们快些出城。”那亲兵领命而去。沈渊看一眼步回辰,目中露出钦佩之色,问道:“你也猜着了?”
步回辰目不斜视地瞧着前方,淡淡道:“危须女子,异光宝珠。——这酒保的哥哥,只怕活不过今晚了。”沈渊笑道:“不错,尼坚摩嘉那妖僧只是在使缓兵之计罢了。”步回辰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沈渊低下头,控着马匹缓缓在巷中穿行,道:“若说谢如璋的话,那自然是死了的——你怎么会失手?谢如璋ròu身确实已经埋在了流沙之中。只不过那并不是尼坚摩嘉本人的ròu身,因此他的生魂……只怕依旧有活命的法子。”步回辰皱眉道:“那么他的ròu身究竟在哪里?”沈渊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当年他是在哪里与谢平章换的魂,现在自然就藏在哪里。”
步回辰沉默一刻,道:“你的意思是说:他的ròu身还藏在采凉山中?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重行回魂?”沈渊点头,道:“不错,你瞧他脸上长满了肿包,自然是身魂不属之故。只怕他根本没法子在一具ròu体中呆太久的时间,非赶紧寻回原身不可。”步回辰沉吟道:“马衢城北门所通的,乃是采凉山北峰旃绝谷。为防危须细作大举入城。北门十日一开,只开辰,酉两个时辰。尼坚摩嘉宁可引人疑心,也要在城中流连不去,当是为了进旃绝谷的缘故?”沈渊默默点头,道:“他敷衍酒保的哥哥,也不过是为了到出城之前,再杀人灭口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时间紧迫,连忙纵马回府。步回辰将军府诸事jiāo付诸将,道自己有要事要办,要离城数日。诸将领命,南宫炽等虽觉得不妥,但又如何敢阻拦步回辰?
沈渊与步回辰换了短衣劲装,备好马匹。步回辰问沈渊可要带上“岚气无锋”?沈渊摇摇头,叹道:“我手腕没有力气,一旦被人夺了剑去,还要累你。”步回辰拍拍他肩膀,从自己的兵刃架上寻出了一对寒光四溢的护腕钢刺来。
沈渊装束停当,见步回辰正将护身软兵一圈一圈地绕缠在腰际,忽然想起一事,笑道:“你好眼力,一眼便将危须公主给认了出来?”步回辰听说,异样地看看他,道:“不是你将她认出来的么?”沈渊奇道:“你没认出来?”步回辰摇头道:“我见都没见过她,怎么会认得?”瞟他一眼,道:“危须国中,你识得的女子,不是只有一个阿曼公主么?”
沈渊这才明白,他只是从自己的神qíng中推断出阿曼身份,并非当真认出,大大地吃了一惊,道:“你救了她的xing命,难道还认不得她?”步回辰更是奇怪,问道:“我什么时候救过她的xing命?”沈渊bī尖了声音,学女子哭叫声道:“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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