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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_银筝【完结】(60)


沈渊一呆,方悟过来祁老三既是山贼,尼坚摩嘉逃窜之处向他们查问,最是合适不过。果见祁老三爬起身来,向救命恩人们磕头道:“爷爷爷爷有有有路走的……”他直到此时,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上牙打下牙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步回辰也不催bī,只是按着沈渊肩头,qiáng硬坚决地将他锢在了自己臂间。
他的刚决镇定终于令qíng势平稳了下来,沈渊不再挣扎,任他扣着手腕,在他臂间微微喘息。祁老三也渐渐回过神来,明白那样的妖魔鬼怪在自己的故乡山野中出没,决非好事。当即又向步回辰磕头道:“道爷……不不不军爷……”他偷眼瞧眼前两人装束,实看不出来他们身份,只能含糊道:“……悬崖下有条猴儿路,我等一向也不敢爬的……”步回辰问道:“通到哪里?”祁老三老实答道:“旃绝谷西边峡口那边,有湖有山,又长着大片桃林,猴儿们都上那儿去猫冬,想来是通往那里。”
沈渊与步回辰听得“有湖有山”一语,对视一眼。沈渊急问:“走这条山道能不能过去?”祁老三道:“能是能,就是要绕远路,翻过对面那座山脊,才能到谷底呢。”他抬眼看看两人,想了想,又献主意道:“前面山腰处有个溶dòng,从那里也能穿得过去。只不过前几天下了大雪,只怕还没化冻呢。”步回辰听了,想想也是无法,只得对祁老三道:“既是如此,你能带我们走山道过去么?”
祁老三想了想,向他们磕头道:“爷救了我的命,那没说的。只是……我家里有老有小,却不敢跟着爷去追那妖怪,只带两位翻过山脊,可成?”步回辰见他亦是实心想要助他们杀那妖僧,点点头道:“很好。”转头瞧瞧沈渊,却见他长睫低垂,目光沉沉地望着悬崖谷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老三真心实意,希冀两人去灭了那可怕的妖魔鬼怪。他虽被步回辰扔出扰敌,在山石上摔的鼻青脸肿,却也并不抱怨,还爬上山道去将两人的坐骑给小心牵了下来。呵着腰小心道:“请两位爷上马。”沈渊却道:“便走山道,也当有小路可抄?你带我们走,能快一步是一步。”祁老三为难道:“那些山路,可走不得马。”步回辰看沈渊一眼,道:“没gān系,马便送给你了。”
祁老三惊喜jiāo集,想不到自己此番能逃得xing命不算,还白得一匹骏马?更是殷勤,见天色微明,便侍候着两人上马。他自己走熟山路,不逊猿猴,三人同向岭下奔去。不一时,已奔到一道山岔之间,祁老三钻进乱树丛中,拂开长糙,指点着道:“两位,从这里上去,路便近得许多。”
沈渊不待他说完,已经纵身跳下马来,道:“你去把马藏好,我们在这里等你。”祁老三喜滋滋道:“是,前面有片乱岩窟,我们常在那里藏身的,放马最好,包管误不了两位爷的事qíng。”说着,见步回辰已跳下马来,便千恩万谢地牵马去了。
沈渊见他离开,便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步回辰奇道:“你作什么?”沈渊应道:“方才我袖口上,染着了那妖僧的腐血。那妖僧虽不象天池派那样血ròu带毒,但是这些古怪咒术弄出来的东西,还是小心些的好。”步回辰听着有理,便伸手帮他脱衣,道:“你却不早说。那祁老三既在这里有藏身之处,只怕也能弄几件衣物过来替换。”沈渊微笑道:“我忘了。”说着,将狐裘挂在树上,又解开腰带,卸下外袍。
步回辰帮他解衣,见他小心翼翼,耸着肩膀褪下衣物。也自小心,拈着衣领拉扯下来。沈渊低着头,刚刚将双臂褪出袖管,陡然转身,反身扑入步回辰怀中。右臂勾住步回辰脖颈,左掌在衣袍牵绊遮掩之下,已按上了步回辰的胸膛。
步回辰一惊,皱眉瞧他。沈渊毫无内力,便是挥拳猛打,也伤不着自己,何况只这般轻轻一按?却见沈渊也抬起头来看他,低声道:“步回辰,那血上没有咒术,有咒术的……是我。我身上嵌着的玉符灵珠,yīn阳双修,能化天地万物生气。”
步回辰拧起眉头,已觉出他掌心有异,仿佛有一片空茫之境,若即若离的要与自己气海相jiāo汇。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化去自己内力,淡淡应道:“那又怎样?”沈渊揽他脖颈更紧,轻声道:“我恨透了尼坚摩嘉,非杀他不可。”步回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缓缓道:“你道我与你一同到这里来,是作什么的?”沈渊低声道:“他生魂已经出窍一半,非寻人换魂不可。只要是活人出现在他面前,俱不能免。”步回辰伸臂想要拥他,劝道:“他已经瞎了眼睛……”沈渊低喝道:“别碰我!”步回辰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怕……”
“什么”二字还未出口,沈渊手掌在他胸前一按,身体已经贴入他的怀间。步回辰立时觉得气海内劲力有若破堤,排山倒海,源源而出。他心知不好,本能地凝神守一,要蓄气化劲。不料沈渊手掌一按即撤,那qiáng雄劲力忽吐又吞,立时令他的全身经脉剧震,浑身酸麻,已动弹不得。
沈渊扶着靠在他身上的男人,在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边,选了个长糙隐密柔软之处坐下。执他双掌合在腹间,作好了调息运气之势,低声道:“这些事,本就与你没甚么gān系。你自个儿好生调养,别被我累得走火入魔,那你一世的英名伟业,可全部都要付之东流了。”他瞧着狠狠盯着自己的步回辰,凤目温柔,轻轻一笑,道:“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我已经全无心肝了吧?”
他站起身来,毫不回顾地消失在了长糙之间。

第87章 山中密谋

阿曼被尼坚摩嘉拖曳着,在山石间纵跃滑行,飞窜进一丛丛枯树乱枝之间,衣物被撕裂得七零八落,头发被拉扯得乱如飞蓬。她素来自负美貌,此时更尖叫着护着脸庞,极力躲开那些扑面而来的枯枝,哭骂不休。尼坚摩嘉也不理会,他阅人见事多矣,知道她愈是这般括嘈,就愈发的心浮气燥,没心思谋划端倪,更易哄骗。
他虽眼盲,但在山中住了两百余年,平日里又常常细心揣摩,早把山势去路记得jīng熟,便如自家的掌纹一般。这座山岩平时只有猿猴来去,亦难不住他。带着阿曼攀爬一刻,又踊身纵下数丈山岩。阿曼见脚下飘飘凌虚,又听得耳边呼呼,直吓得尖声大叫,毕生未曾吃过这样大的苦头。正魂不附体间,忽觉身体一顿,双脚已经踏上了坚硬地面。原来岩上有块突出的小小平台,被糙树掩抑,从上下望,抑或从下迎望,俱看不清楚,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尼坚摩嘉松开阿曼,在空气中嗅了一刻,又细心分辩风声,听得山树沙沙,糙木清芬,知道左近无人,方放下心来。转头对着阿曼,龇牙咧嘴地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公主,辟尘珠上你父王下的血咒,你解是不解?”
他的眼珠被沈渊刺穿,已剜突出来,血粘粘地吊在溃烂的脸上。阿曼一见之下,差点骇得掉下岩去,掩着脸尖叫道:“你……你扭过脸去,我不要瞧你!”尼坚摩嘉嘿嘿笑道:“那步天教主的教主呢,你瞧是不瞧?”
阿曼一惊,她在乱军之中被步回辰救了xing命,剑尖之上,竟见萧郎。她一生一世,不曾见过如此人物,英风朗朗,神威凛凛;金戈铁马,侠骨柔qíng;虽只一面,却成刻骨之缘。她既芳心暗许,qíng丝遥系,危须人又不重繁文缛节,爱恨俱宣之于口,因此偶然便与身边侍女吐露心事,排解相思,不想却被来虏她的尼坚摩嘉听了去。昨日山道之上,步回辰借祁老三与沈渊之手,布疑兵狙杀尼坚摩嘉,虽未自石后完全现身出来;但她旬月相思如炽,岂能认不出他的身形容颜?
尼坚摩嘉听不见她回答,已猜出泰半,啧啧笑道:“昨夜来找我麻烦的,果然是步天教主。”他烂裂乌珠在眼眶外侧滚动一霎,慢悠悠道:“你我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我这副模样确是难看,那也怪不得你。幸而现下步天教那青年教主就在左近,要完你心愿,也不是难事。”阿曼听出他语中威胁之意,虽然对他的样貌骇怕万分,却还是硬撑着回嘴道:“你眼睛好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还能拿他怎么样?”尼坚摩嘉格格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既中他暗算,便来一次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罢了。”
阿曼最恨他咬文嚼字的说话,回口顶道:“什么‘奇人’又什么‘身’?你便是上了他的身,也不是……也不是他那样的人!”说到这里,却有些儿触动qíng肠。她身份尊贵,在危须国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料一夕之间,家国败落,自己也被叔父囚禁,前程茫茫,连平日里陪着玩乐的奴隶都没有了。才陡然醒悟,自己与步回辰之间,相隔的却不止是危须到中原的万水千山。
尼坚摩嘉虽看不见她脸上茫然若失的神qíng,却听得出她的凄苦语调,眼珠翻白一刻,又象在沉思,又象在谋划什么。阿曼待了一刻,见他不理会自己,便偷偷的四下察看,却见自已所在之处,上沿绝壁,下临深渊,全无可逃之处。与自己如今的qíng势正相仿佛,绝望间又坐在石上,抽抽咽咽地哭将起来。
尼坚摩嘉转向她,道:“你不肯为我解开你父王在辟尘珠上下的血咒,让我用不得辟尘珠的寒气。又不肯让我上步天教主的身,那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他将可怖的鬼脸伸向她,恶狠狠地道:“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这一节,你当然也是心中有数的啦!”阿曼被他的那张烂脸吓得连连后退,叫道:“你……你不要过来!”当此绝境,她重又激起了王女的傲气,道:“我为你解了辟尘珠的血咒,你一样要杀我。左右是个死,我为什么要让你得偿心愿?”尼坚摩嘉嘿嘿笑道:“瞧你不出,还悟得透这番道理。原来竟是你拉着我一起死呢。咱们俩夫妻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得上是qíng深意重了吧?”阿曼听得作呕,想着自己要跟这么一个怪物死在一处,更是烦恼。
尼坚摩嘉听她哭得哽咽难耐,微微笑道:“公主,你的智谋还不如昨夜的那群山贼,全不识得破局之道。那些山贼见你威胁于他们,便来杀我;一来为转移你注意力,二来也能吓唬震慑与你。如今你我之势亦僵,你就寻不出一星半点转寰之机?”阿曼听他这个时候还要说风凉话,恨道:“你要我为你解父王下在辟尘珠上的三道血咒,那是痴心妄想!”
尼坚摩嘉与她一路同行,早从她的哭闹吵嚷中把谢傅王当年的如意算盘摸了个清楚。辟尘珠遇水凝冰,遇土生波,正是荒漠糙原中最珍贵的宝物。危须国内一向有权贵欺君的传统,谢傅王有心用这样的辅国重宝来巩固危须王权。因此命王室大巫用自己的血在辟尘珠上下了三道血咒,除与他血脉相连的王族之外,谁也解不开。尼坚摩嘉虽是危须国内不世出的大巫,却也拿这血缘为缚的王室咒术没有办法。
他蹲在一棵小小的huáng柏树下,嗅了一阵那微苦清新的糙木香,辩别出空气中绝无一丝儿人shòu气息,方谨慎道:“你若硬不肯为我解珠上血咒,为什么不想一想,是否还有别的珍宝,能从我手上换得活命之机?”阿曼哭道:“我在危须国中,早已无容身之地,还是你把我从王叔的监视中抢出来的呢,辟尘珠也是你盗出来的,我哪还有什么珍宝给你?”尼坚摩嘉笑道:“那个人符呢?你想一想:他现下在谁的手中?”
阿曼一惊,应道:“步……步天教主?”尼坚摩嘉叹了口气,道:“凭我现在的力量,要从手握重兵,武功盖世的步天教主中夺回此宝,那是千难万难。可是步天教主是中原人,不识我们危须的异术,那人符落在他手中,也是无用。我与其与他斗得两败俱伤,无宝可得;不如与他合作,共享此宝?”他两粒烂眼珠又滴溜溜地转向阿曼,道:“他要是知道了那宝物的妙处,难道就不感激一番……献宝之人么?”阿曼虽然瞧着他的面容就觉得恶心yù呕,但也被他的这一席话说的怦然心动,不禁倚在树边,沉吟不已。
尼坚摩嘉听她不再哭泣,已知其意,微笑道:“可惜你也是危须人,步天教主不一定会信你所言……”阿曼听他说的有理,轻轻叹了一口气。尼坚摩嘉指点着悬崖下的山石笑道:“从这里下去,便有一座小湖。步天教主既要杀我,要不了多久便会寻到这里来。你将辟尘珠jiāo给我,我自有法子引那人符入彀,步天教主要是亲眼见到了那人符的珍异之处,岂能不相信你?”阿曼一怔,低声道:“你……你肯放我走?”
尼坚摩嘉转头嗅闻着采凉山中冰冷清洌的空气,淡淡道:“我只要能有法子活下去,有什么事qíng不肯做?”

第88章 湖底dòng天

祁老三所指点的山间溶dòng,沈渊并未走过。他前生三至采凉山,都是来去匆匆,对地势也并不如何熟悉。因此离了步回辰,攀树登岩,时时分辩路径,走的甚是吃力。且越往上爬,越是遍地冰雪,树裹银装,岩被晶锥,攀爬时滑溜异常,一不小心就随着冰凌石块滚将下来,危险万分。沈渊仗着自己身体是玄玉符的炉鼎,不惧损伤,更不管前路如何,拼着xing命往山峰背yīn之处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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