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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_银筝【完结】(8)


方汉慈心念一动,忽地上前,拱手道:“小人见过轻澜公子。”沈渊斜眼瞟他,又吮几口鲜血,方放下方成慧尸身,道:“你是谁?”方汉慈陪笑道:“小人奉老庄主之命,前来寻公子。”沈渊道:“我不曾在青岚山庄见过你。”
方汉慈恳切道:“公子失踪一年多了,老庄主四下寻找,江湖上的朋友也有相帮寻找的。我等丐帮中人,消息最广,因此寻到这里。”他临机编谎,因此说得极是简单模糊。生怕沈渊起疑,又道:“如今既寻得公子,便请公子与小人一起出山。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待出去小人再一一细说与公子知晓,可好?”
沈渊轻轻一笑,道:“自然不好——方才是你叫的‘小九儿’吧?他是你什么人?你倒也舍得下!”说着挥开方成慧尸体,忽地右手轻挥,骈指直取方汉慈双目!方汉慈本是半蹲半跪在沈渊身侧,见势不妙,上身一个“铁板桥”,避开沈渊双指,右掌带风,护住要害门户。不料沈渊动作更快,右手随势一撤,掌势jīng奇,掌缘自方汉慈喉边划过。方汉慈只觉喉间掌风凛冽,只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已被沈渊翻手一掌,清清脆脆地打了个耳光!他只觉脸颊肿痛,眼冒金星,吓得全身冰凉,耳中只听得沈渊冷笑道:“这点儿微末小技的武功,也敢来公子爷面前现眼!”方汉慈立觉后颈一紧,身子乘云驾雾一般飞出,已被沈渊随手扔了出去。在人群中旁观的谢文朔本就仇恨魔教中人,今见欺凌自己的方成慧被杀,方汉慈在沈渊手下,也如被猫戏耍的老鼠一般,高兴得在心中大声叫好,只不敢露出来罢了。
沈渊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凤目一扫,已经盯住了人丛中身着黑袍的步回辰,似笑非笑地道:“我倒不知,魔教教主几时入了丐帮?”
步回辰一惊,方知传说中沈渊聪敏过人,并非谥美之辞。短短两句对答,识破方汉慈,看清自己来路,这等敏锐明断,自已教中,无一人可比肩。他正要说话,沈渊已冷笑道:“为我沈家武功而来的吧?小子,也不瞧你配还是不配!”忽地纵身而起,白衣飘飘,身法带风,直向步回辰扑来!南宫炽立时跃起,一掌劈出,以阻沈渊来势。
他心知方汉慈乃教中四大门主之一,武功在教中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便是自己,也要与他走上数百招才能分出胜负,沈渊方才只用一只右手,便将方汉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武功自是深不可测。因此这一掌尽了全力,本以为沈渊会与他内力相拼,因此运起毕生内劲,如cháo般涌将过去,只求自己能多撑一时,令教中高手能趁沈渊分不开身之际,偷袭得手。不想沈渊手掌只与他一触即离,借势斜飞而出,在石壁上有如惊鸿轻点,霎时间自河道上方滑过,身法美妙已极。但见一道白影划过人群,立时山dòng中惨叫连连,几名教众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开膛破肚,另一人更是惨不忍睹,竟是自腰间被劈为两半!上半身扎进河道,嚎叫声自水流裹卷而去;而下半身则还在地上蠕蠕动弹,血流遍地,触目惊心。沈渊已笑吟吟地立在河岸边,掌中执着的,正是他方才自步回辰身边心腹教众手中夺来的“岚气无锋”!
他瞧定步回辰,冷冰冰道:“将我的腰带jiāo出来,饶你不死!”步回辰目光一寒,正要说话,却正迎上沈渊眼睛。一眼便瞧见那凤目流光,横波洌滟。忽地忆起当时冰中所见之时,星眸茫然,如今重见这双眼睛顾盼生辉,只觉心中异样。他心知此剧斗关头,绝不该如此心猿意马,连忙咬牙定住心神,伸手从身边一名侍从手中取过一柄长剑,朗声应道:“与轻澜公子比武,我不敢托大,便用兵刃吧。”沈渊晒笑道:“当说你识趣还是不识趣呢?进招吧!”
步回辰长剑一摆,手捏剑诀,腾身跃上半空,一式“长虹当空”,直向沈渊刺去。这一招乍看之下,平淡无奇,实则有七式后招伏下,无论对手是举剑招架还是挟势反击,都须落入这七式后招的彀中,一旦被此剑势所缠,便破绽迭出。沈渊剑尖上指,斜斜划个圈儿,避开步回辰剑锋,长臂bào伸,一剑撩向步回辰执剑的右手手腕,剑法奇诡而快如电闪,不必与步回辰剑势相缠,只怕就要削上他的右腕。步回辰心知不好,险中求破,左手剑诀递出,在“岚气无锋”平剑上借势一点,身随剑起,避开了这一削。只觉指尖一痛,知道自己虽未碰沈渊宝剑锋刃,却已被“岚气无锋“的剑气划伤了皮肤。方才只要错得半点,左手四根手指必然无幸。两人虽只jiāo一招,但均神妙绝伦。众人已看得目炫神迷,心惊胆裂。
沈渊赞道:“不错,比方才的那些蠢货要像样些。”说话间已腾身而上,随着步回辰的落势,刷刷刷左右四剑剌刺势奇崛,一夫当关而万夫莫开,此剑招暗合山势,沉猛凝重中暗含绝世锋锐,万难挡避。步回辰身在半空,无着力之处,沈渊正是看准这一点,方出此招,剑如扇屏,将他下落之势封堵殆尽。这一招狠毒之极,步回辰方才点他宝剑平处跃起,势猛力大,因而落势也极快,电光火石之间,便有如方才那落水教众一般的腰斩之祸!
南宫炽见状大惊,他本早已执剑在手,立即和身扑上,长剑直斫沈渊右臂。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沈渊非撤招挡架不可,便是因此将自己送到沈渊剑锋之下,那也顾不得了。沈渊笑道:“好忠心的奴才!”右臂剑式如恒,左手长袖一卷,袖中掌风扑出,已阻住南宫炽来势,二指轻探,南宫炽只觉手中兵刃如遭钢铸,被沈渊夹在指间,动弹不得。
步回辰见沈渊剑锋已到身侧,忽地腰身轻扭,如蛇翻卷一般,半避过剑风来势。右手一挥,长剑架住沈渊宝剑,只听“啪”的一声,手中剑已被“岚气无锋”斫断。步回辰却也避过了这险至极处的一招,飘飘落地,忽见眼前青光闪动。原来沈渊已变指为抓,使小擒拿手夺过了南宫炽掌中长剑,随手向步回辰掷了过来。步回辰见来势汹汹,急忙错步闪避,险险避过,只听“刺啦”一声闷响,那长剑已扎入石壁两寸有余。这手暗器功夫,看得众人惊骇万分,舌挢不下,皆知教主与苍龙门主已在生死桥边转了个来回。
步回辰稍定心神,忽听数声微响,足边落下一样东西。低头一看,正是那条玉带。原来方才沈渊剑气已划破他的衣襟,怀中的玉带自然掉了出来。他反应甚快,立时伸足挑起。沈渊亦立时飞身而起,长剑点到,南宫炽,庄鸿轩同时自两侧扑上,沈渊怒道:“混帐,敢挡公子爷的路!”长剑晃出数道青光,分刺南宫炽,庄鸿轩身上数处大xué。庄鸿轩挥刀挡格,立时又被“岚气无锋”削断,南宫炽手中已无兵器,却双掌翻飞,直夺沈渊剑锋而去,拼着双掌不要,也要挡住他这一剑。
步回辰见势不好,左足一勾,将那玉带踢向沈渊,沈渊见状,早放过南宫炽,伸剑轻挑,翻手急劈,只听刷刷数声,便将玉带斫为数段。那卷青岚武功亦被剑风斩得粉碎,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沈渊狂笑道:“爹爹,孩儿不孝……通天!”声音原本清越,后转嘶哑,逐渐幽咽无声。
步回辰大怒,沈渊剑术自是jīng妙绝伦,更可畏处心思缜密,临敌狠毒刁恶,杀着无算。但自己却因瞧见他的眼睛,乱了心神,因而终不免手下容qíng,落了下风。他自成名以来,便不曾这般láng狈失措过;且沈渊出手便毁了青岚心法,他数年心力,兼雄心壮志,俱是功亏一篑!因此羞恼jiāo织,一把握住腰间软剑,呛啷一声,银光闪烁,仿佛白蟒出dòng,直奔沈渊胸膛而来!
这软剑是前任教主,他的义父步天风在教他习武时亲手相赠,步回辰敬剑如敬严父。他武功高qiáng,纵横江湖十余年,不曾遇着过敌手,因此从未用过这柄软剑。今日教中众人方见着了颜色,那剑软缠处如蟒蛇翻绞,锋利处如蝮蛇张牙;步回辰内劲透剑而发,点xué攻敌,当者披靡!
沈渊自是不惧,清叱一声,仗剑相迎,剑气如虹,杀招迭出,二人生死相搏,斗了个难解难纷。庄鸿轩等人想要相帮教主,奈何黑白jiāo错,剑影纷纷,其余人等莫说从旁相助,便是想要看个清楚,也不能够。
南宫炽自步回辰为相救自己,因而将青岚武功毁于沈渊之手,便一直在自责不已。见教主与沈渊剧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伸手自怀中摸出数把飞刀,喝一声:“看刀!”使出金针手法,将飞刀散出,激she过去。
他以暗器闻名江湖,有“连珠焰”之称,这几把飞刀自是非同寻常,乃是四面出锋,虽不曾焠毒,但一旦中着,便不是致命处,亦要血流如注,一样有xing命之忧。像沈渊步回辰这样的绝顶高手,见此刀甚大,常以接连珠镖手法相接。步回辰方才破冰时戴的jīng钢护手并未取下,大可伸手来接,而沈渊却非空手相接不可,那便着了他的道儿。果听两声bào喝,黑白双影骤分,步回辰左手,沈渊右手,俱夹着两把飞刀!
步回辰飞刀入掌,已明南宫炽算计,立时瞧向沈渊。却见沈渊正好整以暇地将指间夹着的两柄飞刀滑入手掌,那被飞刀锋刃割伤的纤长手指虽皮翻ròu烂,却毫无血迹!飞刀甫入他手掌,那伤口便已缓缓愈合。众人瞧见,尽皆大骇,有人狂叫道:“僵尸!”
沈渊笑道:“好蠢才,现在才晓得么?”说着,右手一挥,双刀带风,直she向南宫炽。南宫炽堪堪闪身避开。步回辰挥手扔掉双刀,软剑一抖,剑尖倒竖,想再与沈渊再斗个你死我活。忽听方汉慈大叫:“僵尸怕光,拿火把来!”
沈渊呸道:“倒不说我怕黑狗血?”步回辰与南宫炽对视一眼,也觉得有些荒谬。沈渊自从苏醒至现在,在火把遍布的dòng中来去自如,岂能怕火?但方汉慈既恼方才之rǔ,又兼侄儿惨死之恨,不顾许多,飞身跃起,自石壁上抓下一根火把,嗖地一声,向沈渊掷来。沈渊闪身避过,众人亦有样学样,火把上下左右,连珠价地掷将过来,奈何毫无章法。沈渊身法轻灵,左躲右闪,双腿连环踢出,衣袂飘飘,如凤凰浴火一般,在焰中飞舞,那些火把被他一一踢落河中,嘶嘶有声,一时间,dòng中火把已所剩无几。
步回辰正要上前,却见沈渊闪避过一支方汉慈掷出的火把,在尾焰青焰中一掠而过,身子忽地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颤。眉头一皱,心道难道他真的怕火?他方才虽与沈渊厮拼生死,但却是毕生不曾经历过的酣畅淋漓,虽知不可cao妇人之仁,但内心深处,却实不愿他折在宵小之手。
方汉慈大吼:“再点火把来,烧死他!”忽然乱中一声大喊:“轻澜公子,这边来!”
步回辰猛然回头,正见谢文朔抱着自家小弟,已经爬到了一艘小船之上。电光火石间,沈渊如风掠过壁间,足尖轻点,已踏上了船头。谢文朔早已解开了缆绳,抓着双桨,一划离岸。这几下变起仓促,岸边教众人等,无一人醒过神来阻止。步回辰一声怒喝,一足点地,腾身跃过人群,软剑破空,身随剑势,向沈渊方向全力一击,正是他的成名绝技“惊天一步”!
沈渊站在船头,见他来势猛恶,微微一笑,长剑一划,一式“衡阳雁归”,剑如矫龙而起,迎上步回辰软剑,双剑相缠,软剑如百炼jīng钢,而宝剑却化作了绕指柔波,一时间双剑胶着。步回辰身在半空,正瞧见那凤目冰冷,似笑非笑地瞧将过来,心中微动,正要变招与他以柔劲相缠。沈渊手腕急抖,剑尖在软剑上如急雨般数点,已将软剑甩脱开去。他双足牢牢撑定船底,借这一抖之势,已将小船滑入河道急流之处。步回辰翻身落下,落足不慎,一脚踩进河边浅水中,有些愣怔地看着小船远去,隐入暗道之中。

第11章 山中逃亡

谢文朔驾着船,沿着步天神教沿途布下的指引绳索,向河流下游划去。沈渊抱剑坐在船头,看了他们兄弟一瞬,并不打话,扭头去看水势。谢文望见过他吸血,心中害怕,惊恐地挤在哥哥腿边,不敢动弹。沈渊瞄他几眼,又看看谢文朔,终于道:“你是谁?”
谢文朔一怔,冲口而答:“谢文朔。”沈渊皱眉道:“谢文朔又是谁?”
这一问简单,要回答却是繁复至极。谢文朔磕巴道:“我爹是谢如璋……给你守陵……”沈渊眉间闪过一丝怒色,道:“给我守陵?我有什么陵要你爹来守?你爹守的是纪王陵吧?”
谢文朔张口结舌,忽地扑地跪到在船底,连磕几个响头。沈渊一怔,问道:“这又是做什么?”心想这小家伙该不是失心疯了吧?若如此,倒又是一番麻烦。
谢文朔大声道:“我与步天神教仇深似海,求轻澜公子收我为徒,我要……我要为爹娘报仇!”这一句话他不知已在心中想了几百上千遍,此时冲口而出,自是流畅至极。
沈渊瞪眼道:“这般拜师倒真是少见的紧。”见谢文朔还想磕头,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出去之后,你将一切讲与我知晓,再作打算吧。”
三人伏下身子,穿过暗道,一会儿已到了金井之下。沈渊耳力甚好,已听到了船桨水声,知道步天教众自后追来。见金井中绳梯垂下,立刻纵身攀爬而上,谢文朔背着小弟紧随其后。方爬上棺chuáng,便见沈渊皱着眉头打量地宫四周,疑道:“如何没有守备?”见他们上来,不及多想,挥剑砍断绳梯,又一剑削断一截棺chuáng围栏,将它移堵在金井之上,喝道:“阻得一时是一时,快走!”率先跳进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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