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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钓金龟_樊落【完结】(12)

  众人回过神来,丝竹琴声顿时缠绵响起,聂琼跟歌姬们饮酒猜拳,极尽酣畅,连赫连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预感没错,次日一早聂琼刚起来,就接到太子手谕,命他火速进宫。

  寝室里,聂潇躺在chuáng上昏迷不醒,太医们正在为他诊病,聂瑶,金荷夫妇都在,连重病在身的聂珞也赶了过来。

  聂琼忙问:「父王怎么会突然晕倒?」

  聂琦忧心忡忡,低声道:「太医刚刚查出,父王中了毒。」

  原来这段日子里聂潇身子一直时好时坏,皆是中毒所致,有人将慢xing毒药涂在食器边缘,少服无害,试毒内侍无法试出,时间一长,毒xing慢慢积累,中毒之人便会陷入昏迷,乃至死亡。

  那毒取自极寒之地,中原不多见,这才令聂潇病qíng拖延,还好太医院有解毒圣品雪参,太医们正在调制解毒药方,只是聂潇中毒已久,是否能治愈,实是难料。

  聂琼立刻想到聂璎。

  毒药沙产自羌月族的族地,而赫连又是聂璎的未婚妻,如此推之,聂璎自然最为可疑。

  可是,他知道,聂璎是冤枉的,也正因如此,他才将钟离醉赶走。

  聂璎身为军统帅,身经百战,能让他甘心认罪,那幕后之人一定非同小可,当发现聂璎是无辜时,他就知宫中必有一场浩劫,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我已命人包围了羌月族人留驻的驿馆,可是赫连却不知去向,她的族人说,她昨晚没有回去。」

  「二皇兄可能有危险,我马上去天牢!」

  聂琼的预感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刚赶到天牢,就有狱卒来报,聂璎畏罪服毒自杀。他来到牢房,见聂璎已陷入昏迷,气若游丝,看来回天乏术。

  皇子在狱里服毒,生死未卜,那总狱头吓得哆嗦个不停,话也说不俐落,好半天才说出昨晚赫连曾来探过监。

  那该是赫连从自己王府离开之后的事,那么,探完监后,她又去了哪里?

  聂琼接过狱头呈上来的毒药瓶。极jīng致的玉瓶,里面却已空了,以聂璎的武功,没人能qiáng迫他服毒,所以这药必是他自愿服的,可是,赫连给他毒药的目的又是什么?

  没时间猜想,聂琼忙命侍卫火速送聂璎进宫就医,只可怜了一大帮太医,除了照顾皇上外,还要照顾重病在身的五皇子,现在又加上二皇子,于是都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生怕一个不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聂璎所中之毒很快就查清是鹤顶红,不过除鹤顶红之外还掺有其他剧毒,数毒相克,反而暂时抑制了毒xing的发作。

  聂珞靠在聂璎chuáng前,拉住他的手,一脸焦虑,那凝视的感觉实在太熟悉,聂琼看在眼里,突然福至心灵--这两人不会是......有jianqíng吧?

  聂潇服下了太医配制的解药,却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众太医面露惶恐,谁也不敢多言,只彼此心照不宣--或许是时日已久,毒已攻心,金石难医了。

  更糟糕的是,守城官兵来报,聂璎麾下的飞龙骑已临近京城,言道要见主帅,对聂琦下令驻扎城外的手谕充耳不闻,听了这消息,聂琦气得将手中茶杯摔得粉碎。

  「反了反了,他们眼中就只有大将军,可知上面还有太子,还有皇上!」

  聂琼倒能看得开,上前拍拍聂琦的肩膀,安慰道:「只要找到赫连,父王和二皇兄的毒便能解了,太子哥你是储君,文武百官自然唯你马首是瞻,那骁骑再厉害,也无法撼动咱们的御林军。」

  想想聂璎麾下将士个个久经沙场,骁勇善战,御林军虽多,当真动起手来,其结果有待商榷,不过此时绝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聂琼又道:「必要时拿出皇诏,继位登基,看谁还敢多言?别忘了你是储君,未来的圣上,哈哈......」

  聂琦没答话,只是看着他,一脸沉静。

  头皮发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聂琼小心翼翼问:「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诏书放在何处。」

  聂琦摇头,半晌才道:「我被软禁后,朝中罢黜之声不绝,我避嫌尚且不及,又怎会去过问诏书之事?便是玉玺也不知了去向......喂,七弟,你去哪里?」

  再不多话,聂琼转头就走。

  他还是跑路得了,聂璎的军队兵临城下,太子哥手上没有玉玺诏书,失了先机,这一仗必败无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脚下匆忙,不妨在门口跟人撞个正着,是郑太医,他身后还跟了个小随从,那灵透眼神极为熟悉,聂琼正觉奇怪,忽听聂琦在后面唤他,当下顾不得,撒腿便跑。

  见小皇弟脚下生风,瞬间没了踪影,聂琦又好气又好笑,摆手让郑太医进去,擦肩而过时,忽听那小随从低声道:「太子殿下切莫担心,皇上洪福齐天,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聂琦讶然望去,见是个相貌平平的小厮,只眼神灵动,清澈澈的直视他,全无惧意。

  没来由的,对这位质朴少年起了好感,他点头道:「谢谢。」

  少年在聂琦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

  储君居然对下人道谢,这位太子殿下果如大家所言,是位儒君,可是......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傅千裳最讨厌的就是道貌岸然的君子!好,这个皇宫他住定了,看看这伪君子的面具究竟能戴多久。

  聂琼匆忙往回赶,还不忘叮嘱霍青,「回去收拾一下,马上跑路。」

  「主子,皇上病笃,太子身边可依靠的人不多,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不负责的离开?」

  聂琼拍拍属下的肩膀,很诚恳道:「够忠心,那你就留下吧,鞠躬尽瘁,力挽狂澜,他日我若有机会回京城,主仆一场,会记得去你坟头上柱香的。」

  寒光一闪,打断他的话语,一支冷箭飞she而来,霍青眼疾手快,挥剑将冷箭拨开。

  箭羽后系了封书信,霍青解下呈给聂琼。

  「戍时来清柳溪,以皇诏jiāo换钟离醉,若走露消息,其命不保。」

  笔迹骨力遒劲,却不熟悉,左下角蹭了点儿墨迹,信里还包着那个小小的葫芦玉坠。

  聂琼脸色立刻变了。没想到他还是晚了一步,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狠心将钟离醉赶走,现在让他上哪里去弄份皇诏救人?

  等等,这字迹看起来怎么感觉好像很怪异......

  第八章

  回到府中,聂琼把小萄支去收拾行装,他继续看信,良久,突然对霍青道:「马上去查一下六王名下所有宅院,尤其是离我们府较近的。」

  「主子,买房子,现在不是好时机......」

  「你这头猪!」聂琼一脚跺在霍青脚背上,大吼:「马上去给我查,两个时辰内我要是看不到结果,扣你十年俸银!」

  霍青仙鹤独立,跳着跑了出去。

  关系到银两,霍青做事绝对雷厉风行,一个时辰就将聂虞名下所有宅院的住所,购买年份,及居住人明细列了出来。聂琼随便看了几份,眼神在其中一处停下。

  三年前重金购下的旧宅,之后却一直无人居住,地点离琼王府稍有些距离,却是出城的必经之路。

  事到如今,霍青就算再笨,也看出了蹊跷。

  「主子,你在怀疑六王?」

  「不是怀疑,是确定!」

  聂琼指指那块墨渍,冷笑:「这里有墨渍,应该是写信之人袖上沾了墨,蹭上的,通常砚台摆放在右边,袖子沾墨,墨渍该留在右方,可这墨渍却在左下角,也就是说......」

  「那人用的是左手!」

  聂琼给了霍青一个『你还不算太笨』的眼神。

  「他怕被人看出笔迹,所以特意用左手书写,却自露了破绽,能把字写得如此刚劲有力,非一日之功,说明他有写左手书的习惯,而我熟悉的人之中,只有六王是左撇子。」

  也只有他,有威胁聂璎的实力,而且,自己有免死金牌的话也是从聂虞那里传来的,目的就是想引郦珠去找目己,趁机嫁祸。

  霍青看聂琼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主子,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什么叫变聪明?他一向都很聪明!

  聂琼雄赳赳挂上佩剑,道:「霍青,入夜后随我去救人。」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至少要多带些人......」

  多带人去搜宅子,到时被聂虞反咬一口,恐怕他也会跟聂璎一样被关进天牢了。

  一根指头竖在霍青面前,聂琼道:「不二价,一万两,你选择跟我去救人,还是被我用剑鞘砸晕?」

  「属下愿跟随王爷救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钱字当头,霍青铿锵有力地把自己卖掉了。

  入夜,聂琼找借口遣开小萄,换上夜行衣,和霍青来到那所宅院,两人跃进院子,避在一座假山后查看动静。

  院里异常寂静,偶尔有一两人经过,气息内敛,脚步轻灵,看来都是高手。他果然判断无误,无故用重金在僻所买下旧宅,又放着不用,一定是在这里暗中做谋逆勾当。

  不过,判断失误的是,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高手出现,似乎随便拉出一个,都比他厉害得多。还是回去搬救兵好了,离约定时间尚早,那醉鬼应该还没危险。

  「谁!」厉喝传来,随即火光燃起,将漆黑院落瞬间照亮,火把下有数人向他们bī近过来。

  临危不乱,聂琼冲人家招招手,笑道:「误会误会,本王是来找皇叔聊天的,他好像不在,那不打扰了,再会。」

  没等开溜,对方早已利刃出鞘,指向他要害。

  「霍青,上!」软攻不行就硬拼,聂琼向霍青一摆手,自己则探手入怀,掏出两枚雷火药丸。

  单刀赴会,当然要有所准备,这雷火是以前教他武功的师父留下的,十分霸道,最适于现在这种场合--以寡敌众,以少欺多。

  谁知药丸刚握进掌心,脑门一阵剧痛传来,被重物狠狠敲了一记。

  聂琼晃了晃,倒下时,依稀看到霍青手中擎起的剑柄。

  「混蛋,你多少钱把我给卖了?」

  「一千。」

  奶奶的,他堂堂王爷才值一千两,霍青接买卖时,难道连价码都不会争吗?

  「醒过来!」

  身子被不断摇晃,聂琼不耐嘟囔:「不要吵......」

  「猪头,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一声河东狮吼成功地把他从昏迷中唤了出来。

  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赫连放大数倍的狰狞面庞,和昨晚的娇柔嫣然反差太大,吓得他立刻清醒。坐起身,揉着脑门上的包左右打量,「这是哪里?」

  「地牢!你眼睛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他当然知道这是地牢,霍青把他卖了,问题是赫连怎么也会被关在这里?

  「喂,你是不是和霍青串通好的?别想在我面前玩什么苦ròu计,我什么都不会说。」

  赫连白了他一眼。

  「谁跟叛徒是同伙,我是被六王害的!那个坏蛋,骗我说太子忌聂大哥功高镇主,所以以莫须有的罪名害他入狱,他给了我一种药,说服下后三日内脉息全无,如同死人,这样我们就能偷龙转凤救聂大哥,谁知我把药送去后,就被他关了起来。」

  原来昨天赫连跟自己周旋,都是为了打听聂璎的事,也难怪太子哥搜不到她,谁能想到她会在六王府上。

  「不知聂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发现药有问题,没有喝才好。」赫连忧心仲忡。

  「不,他喝了,而且还喝得挺痛快,现在正人事不省呢,你想见他,再等上几日,直接去皇陵就好。」

  「你说什么?聂大哥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杀了你!」

  听说聂璎生死未卜,赫连脸盘一冷,扑上前狠狠掐住聂琼的脖子。

  「喂,毒药是你给他的,他有事,为什么要杀我?......」

  聂琼被掐得连连咳嗽,挣扎间,忽见有人站在牢门栅栏前,歪头看戏。

  「钟离!」

  烛火下是钟离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聂琼大喜过望,一把推开赫连,扑到门前,从栅栏间伸手用力握住钟离醉的手,上下左右好一番打量,在发现他全身完好无损后,才破口大骂:「你没事吧?六王有没有为难你?笨蛋,我早就让你走,你偏磨蹭着不走,结果被人抓起来,还得我来救你......不,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查到六王谋反,来寻找证据......」

  聂琼叽里呱啦地说,钟离醉却只微笑看他。

  这就是昨晚他拼命赶自己走的原因吗?害得自己伤心,他也吃了苦头,这只又笨又别扭的小狐狸。

  「小富贵,现在有事的好像是你啊。」他指了指两人身处的位置,打断聂琼滔滔不绝的话。

  发现这个尴尬问题,聂琼立刻又骂:「你没事还不快跑,留在这里等死吗?别管我,先去搬救兵,我是皇子,量六王也不敢拿我怎样......」

  话语半路打住,看着钟离醉笑嘻嘻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聂琼有些傻眼。

  「放心,现在这里没人,这是六王给我的钥匙,让我救你们出去。」

  「哈?」

  腰被搂住,对上那双熟悉眸光,聂琼脸微微发红,推开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连也跟着问:「是啊,昨晚你们不是闹翻了吗?这种无qíng无义之人,你何必救他?」

  看到聂琼瞪大眼,一副要冲上去咬人的架势,钟离醉忙拉住他,直接进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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