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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钓金龟_樊落【完结】(3)

  「会写字算帐吗?我家原来的帐房跑去给人做了上门女婿,正好空着,不过我看你长得细皮嫩ròu的,不像做事的人。」

  混蛋醉倒有几分眼光。

  聂琼心里一凛,忙堆起笑道:「会写会写,写得不甚好,不过记帐倒没问题。」

  「那就好,帐房月银五十钱,直到把你欠的帐还清为止,对了,你叫什么?」

  「姚......琼。」

  聂是永嵊国姓,聂琼不敢报,随口编了个假名,姚是他六皇兄聂瑶的谐音。

  「噗......」钟离醉喷出一口酒,俊眸瞪大,连连摇头。

  「大吉利市,大吉利市,大清早的你就要穷,把酒馆风水都挡没了,改名!」

  果然是乡野村民,聂琼只好耐心解释:「不是要穷,是瑶琼,乃琼浆玉液之意......」

  「都一样,必须改!这酒馆叫富贵,你就叫小富贵好了。」

  小富贵?!名字带着完美的乡土气息,把聂琼气得没了话去应对。

  早饭后,钟离醉拿来以前的帐本给聂琼,要他照葫芦画瓢,之后就一摇三晃去了后院。

  聂琼找机会将换下的旧衣偷偷烧掉了,还好,昨晚追杀他的人一直都没出现,看来是被血鹰误导去了别处。

  这一天下来,聂琼记着帐,顺便跟三个小伙计聊聊天,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

  原来这小镇叫梅花渡,虽不大,却承南接北,是南北客商往来的必经之路,镇如其名,方圆数百里,梅树相连,镇上居民十之八九都姓钟离。

  小伙计们给聂琼的忠告是,他们掌柜人不坏,就是好酒、小气、jian诈、专制了些,所以只要守好三从四得,就万事平安。

  所谓三从四得很简单。

  掌柜吩咐的事必须听从,遵从,服从,掌柜说的话要记得,晓得,做得,忍得。

  好!一个小小的酒馆老板,立的规矩居然此他父王都多,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晚上打烊后,钟离醉看了一下聂琼做的帐,不甚满意。

  「字写得太差,好好参照小十做的帐。」

  他的字不好?京城里谁不知道他琼王爷的笔墨千金难求,那些文人集会结社时,都巴不得请他一现墨宝,怎么到了这里,他居然连个乡村小帐房的字都比不过?

  聂琼看看以前帐房的歪扭爬字,再看看自己漂亮的蝇头小楷,很郁闷地点头承认。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他照那蟹爬字努力就是了。

  晚饭有酒,小万说是自家酿的,聂琼尝了一口,只觉味道醇香,不输京城佳酿,不过却比不上钟离醉酒葫芦里的梅酒。

  饭后聂琼回房运功疗伤,昨晚那一掌伤得太重,稍有激动劳累就抽痛不止,逃命匆忙,身上也没带伤药,只能靠运功调息。

  运完功,聂琼躺在chuáng上,闭眼回想夜宴那晚的古怪经历。

  究竟是谁在害他?约他的是太子聂琦,见到的却是贵妃,两人都有可疑,当时为他传话引路的小太监模样记不太清了,不过再让他碰到,应该能认出来,前提是,那小子还没被灭口。

  其次是五皇兄聂珞。聂珞其实并非父王亲出,而是已故兵部侍郎萧罗之子,当年萧罗为护驾殒命,父王感其德,便将其子收为义子,视为己出。

  聂珞相貌俊美,却身体单薄,平时极少出席酒宴,可那晚不仅出席了,还喝的酣畅淋漓,本身就是件怪事。

  而且,他去后殿赴约途中,还遇到过聂珞,当时聂珞神qíng极度慌乱,对他的招呼视而不见。他一定是在后殿遇到了什么,才会那么失态,不知是不是跟自己被陷害有关?

  还有二皇兄聂璎,聂璎xing子冷峻淡泊,骁勇善战,未及弱冠便被封为三军统帅,长年驻扎边关,却在年前突然班师回朝,羌月族使者及公主赫连也同来朝见。他听人说,聂璎曾在一次战乱中救过赫连,所以羌月族有联姻之意,那晚的宴会其实也是联姻夜宴。

  最后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六皇兄聂瑶。

  聂瑶学识渊博,众皇子中最为父王赏识,不过和他却天生八字不合,两人从小斗到大,虽然围攻王府时,聂瑶放水让他们逃脱,不过动机很值得怀疑,若当时自己不逃,而是去向父王澄清原因,可能现在就不必像丧家犬一样疲于奔命了。

  这么一想,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害他的目的何在?

  宫闱之变永远与皇位争斗脱不了gān系,但储君已立,即使废储,后面还有骁勇善战的二皇子聂璎,学富五车的六皇子聂瑶,若非聂珞非嫡亲皇子,其继位的可能xing也比他大的多。

  他最受父王宠爱,只是幸于小皇子这个身份,他个xing逍遥散漫,大而化之,父王很了解,所以再怎么喜欢他,也不会立他为帝,除非父王想让永嵊灭亡。

  一登九五,六亲qíng绝,父子反目,兄弟成仇。

  唉,果然千古名言,诚不我欺也,现在他还没登九五,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

  外面传来的古怪声响打散了聂琼的思绪,左右睡不着,索xing起身来到院里。

  月华下,钟离醉正立在陶缸边缘上做搅动状,神qíng虽带懒散,动作却十分利落,看来是平时gān惯了的。

  喝酒对聂琼来说是平常事,酿酒他还是头次见,又瞅到挂在陶缸边上的那个酒葫芦,馋虫开始蠢蠢yù动,忙走过去。

  陶缸近六尺高,缸缘也宽有半尺,醇醇酒气随风袭来,余香绵长,聂琼攀住缸缘,仰头问钟离醉。「这就是制酒吗?」

  「搅拌酒醅。」钟离醉唇间含笑,答着话,向聂琼伸过手来,聂琼微一犹豫,还是抓住对方的手,借力跃上了陶缸。

  缸缘颇滑,他身子一晃,钟离醉忙抓住他肩头,谁知正碰在创口上,痛得聂琼一声闷哼。

  钟离醉奇怪地看他,「你身上有伤?」

  「噢,夜半走路不小心,滑到了山下,被山石刮伤了。」

  钟离醉探身过来,醉眼迷离地盯住聂琼,半晌忽然一笑。

  「你在撒谎!」

  心房猛跳,聂琼忙退到一边,咬牙反驳:「没有!」

  钟离醉在边缘慢行,搅动着缸里酒醅,身形看似摇晃,却踩得甚稳,嘴上笑道:「绝对是撒谎,你一定是用假货骗人,被发现了,逃命时摔伤的吧?」

  聂琼放下心来,灵机一动,涎着脸问:「如果真是那样,你会供出我吗?」

  「当然不会,现在便宜的帐房不容易找啊。」像是觉得自己赚到了,钟离醉嘴边笑意更深,弯腰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又递给聂琼。

  聂琼跑来说了半天废话,就是为了蹭口酒喝,连忙接过来,也不再介意所谓的间接亲吻了,仰头就是一大口,还想再喝,已被钟离醉夺了回去。

  「一口就够了,不花钱还想多喝吗?」

  这个小气jian诈的乡下人!

  没喝过瘾,聂琼愤愤不平,道了声晚安,便跳下酒缸,回房睡觉。

  第二章

  睡得正香,一阵敲门声传来,钟离醉略带醉意的声音叫:「小富贵,开门。」

  聂琼迷迷糊糊爬起来跑去开了门,钟离醉进房后,径自来到chuáng上躺下,嘴里咕哝道:「替我捶捶腰,gān了半天活,浑身都痛。」

  什么?让他捶腰?!他堂堂金枝玉叶的皇子,这辈子莫说伺候人,便是让人伺候也是挑人的,现在居然被个乡野村夫颐指气使!

  连日来憋着的怒火委屈一齐涌上,聂琼冲上前挥拳痛击,谁知好巧不好钟离醉向里翻了个身,那拳头落了空,正击在chuáng边上,痛得他一阵咧嘴。

  「小富贵,你肩上的伤要不要紧?赶明儿我去山上帮你采些药......」

  话没说完,人已进了梦乡。

  疼痛让聂琼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还是忍了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当是给府里养的那只宠物小狗按摩好了。

  抬手搭在钟离醉腰上,随便按了几下,假笑:「舒服吗?」

  几声哼哼传来,似乎在鼓励他继续,于是聂琼又加大了手劲,心里却咒骂个不停,可怜梅花渡的父老乡亲,因为和钟离醉同冠一姓,而难逃池鱼之殃。

  第二天一大早,钟离醉就离开了酒馆,中午才返回,把聂琼叫到他房间。看到桌上放了些碾好的药糙,聂琼颇感意外。原来这家伙昨晚不是说醉话,他真去采药了。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敷上。」

  想起三从四得,聂琼没多话,痛痛快快地将上衣褪下,也不怕钟离醉看出那是刀伤还是撞伤,反正他整天都醉醺醺的,很容易蒙过去。

  「伤口有些肿,嘿,这是哪个山上的石头,比刀还锋利,你可真够倒霉的。」

  钟离醉扫了一眼聂琼肩上的伤口,将含的一口酒喷到伤口处,把他痛得一激灵,还好,润湿糙药随即敷上,将炙痛压了下去。

  听他的口气,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不会的,一个连真假玉佩都分不清的糊涂虫,眼神没那么利的。聂琼自我安慰,嘴上却问:「你懂医术?」

  「以前走南闯北,简单的医理还是懂的 你脉很虚,看来肺腑也有震伤,回头我得再去采些糙药。」钟离醉敷好药,搭住聂琼的脉搏说。

  「谢谢掌柜的。」

  钟离醉抬头看他,嘴问笑谑很深。

  「谢倒不用,不过,一副药一两银子,外加煎药的柴火钱,我上山采药的人力钱,算起来怎么也有十几两,我会在你工钱里慢慢扣除的,所以,小富贵,加油gān吧。」

  又被坑了。趁钟离醉把头转到一边,聂琼在他身后用力挥了挥拳头。

  现在奈何不了这醉鬼,但总有一天,他要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惩罚他的冒犯之罪。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古怪啸啼,伴随着振翅之声瞬息而过,聂琼挥舞的拳头顿时僵住,是那些追杀他的人找过来了。

  「掌柜的,掌柜的......」

  小千从外面奔进来,正看到聂琼慌张套衣衫,他立刻裂开嘴巴,堆起一脸暧昧的笑。

  「掌柜的,难怪你一直不成亲,原来是好这口。」

  聂琼的脸黑了半边。他慌张穿衣是因为对头找上门了,跟钟离醉无关,这件事一定要澄清,他虽然好色,可不喜男风,尤其对方还是个醉鬼。

  钟离醉却回过头,狡黠目光在他尚未系好衣衫的胸前瞄来瞄去,一脸yín笑。

  「刚才没注意,小富贵的皮肤生得还真是好啊,水灵灵的比姑娘们都滑嫩。」

  这个该死、该杀、该剐的死醉鬼!

  小千跟着又说了句让聂琼吐血的话。「掌柜的,小富贵又跑不了,你以后再慢慢看,现在还是快去前面招呼客人吧,刚来了几个很凶的家伙,说要找人。」

  钟离醉随小千去了前院,聂琼犹豫了一下,一个梯云纵,跃上房梁,房梁颇宽,横躺的话,正好可将身形隐住。

  不多时,急促脚步声传来,听到血鹰的戾叫也夹杂其中,聂琼忙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几人走了进来,只听钟离醉道:「客官,你们究竟要找什么,还跑到我的房里来?」

  有个低沉声音问:「这两日可有一个长相俊俏,身上带伤的男人来投店?」

  钟离醉嘿嘿笑起来,小千则很体贴地解释:「我们这里是酒馆,不是客栈,每天来往的人倒是不少,不过要说到长相俊俏,可没一个比得上我们掌柜。」

  这马屁拍的太直接,那人嗤笑了一声,慢慢踱到房中,血鹰在一旁不断震翅嘶叫,却始终不见动静。

  「这糙药好像是敷外伤的......」

  聂琼的心差不多快从嗓眼跳出来了,却听钟离醉道:「呵呵,是我养的小土狗被石头砸伤了,我弄了些药给它敷伤,小狗就在外面拴着呢,客官要是喜欢,就拿你带来的野jī做jiāo换好了,这么大的野味很少见呢......」

  小千连忙小声说:「掌柜的,您别摸了,这好像不是野雉,是鹰吧?」

  「胡说,咱们这里哪来的鹰?」

  血鹰被说成野雉,那人显然气得不轻,一声重哼后,转身拂袖而去。

  在房中待了很久,在确认那些人已然离开后,聂琼方从梁上翻下,来到前院,看到他,小千突然挑挑眉,手抚下巴,一脸玩味。

  「刚才那些人说要找俊俏之人,我看小富贵长得就满俊俏的......」

  话音未落,就被钟离醉一巴掌抽过去,笑嘻嘻地问:「看清楚,这里谁最俊俏!」后背一阵冷森森,小千立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看清楚了,当然是掌柜的,小富贵长的连城东头王二麻子都不如。」

  钟离醉满意点头,仰头喝了口酒,对他说:「去,到山上打只野雉回来下酒,今天看到人家那只大野雉,却吃不到口,真是难受。」

  小千祸从口出,被发配出去了,其他两个抱有同样怀疑的小伙计立刻闭紧嘴巴,跑去了厨房。酒馆里没客人,聂琼拿抹布擦着桌子,正暗自庆幸暂时躲过一劫,酒香传来,钟离醉凑到他面前,醉眼看他。

  「在想什么?」

  聂琼推开他,没好气道:「被你讹了那么多帐在身上,在想怎么还。」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还。」

  他眼神有意无意扫过聂琼领口下的锁骨,诡笑:「其实,用其他方式还,我也不介意......你长得这么水嫩,刚才要不是看了你的身子,还真以为你是女扮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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