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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奴_溺紫【完结】(3)

  月白,月白……谁的名字,谁的印记,谁的羁绊。方才醒来,却发觉自己置身于一房巨大华美的寝屋,奢华之风处处可见,比起这里玄月任是喜爱吟梅居,那里更清静些,更无垢些。这翡翠玉珠横列的屋子却以一张简单的且毫无画技的人物图为中心,散开布置。柔香断肠,涩雨纷纷下。画中人儿还依稀可见其容颜,一张丹凤笑颜,美得出奇,质朴的衣衫置身于花石乱糙中,格外柔和。搜索脑海,不曾记得有过这个人。

  [月白,这你不在的时候,我偷偷画的,可不许说不好看。]

  男子推门进来,端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傻傻地笑着。与他严肃摄人的模样不同,那是别一番风qíng,这男子俊得很,谈吐间尽显王者风范,却没有那柔美,显然图画中的人并不是他。

  [我不是月白,我叫玄月。]

  男子似乎没听到玄月的话,将那碗莲子羹送到玄月面前,勺起一些体贴地放在他嘴边。血色蒸上玄月细嫩的脸蛋,衣袂挥起,便将那汤羹扫得满地。再次重复,他并非男子口中的月白。

  不是的,不是的。玄月与那画中的月白拥有完全不同的容貌,若非盲者怎会将这般不同两个人弄错,是什么叫这qiáng势的男子变得傻气,忙乱,甚至忘记了脾气,是谁让他变得错乱,无知,迷茫。

  那男子的解释是——他的声音。那天伫立在屋顶的男子迅速与面前的男子重合,那一夜,他听到了他的歌,娇吟的古调,玄月仿佛有些明白。

  就此,这霸气的男人就称他为月白,即使玄月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他——这个名为易无端的男子。玄月对于这个男子,这个地方,这个居所,一点点一丝丝兴趣都没有,留下来的原因,也就是没有原因。不同的只是每夜呕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而白虎却不再出现,就如同冤魂,该来时便来了,该走时也就走了,没有丝毫讯息。其实,易无端是知道的,已经让人悄悄为玄月把过了脉,在他的食物里也都放了治呕血的药,可还是迟迟不见好。易无端每晚都会站在对屋的屋顶上,静静望着他直至他睡去。这一点,玄月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夜夜发梦,遇见过往。那个战乱的年代,血雨的争端,无知的少年堕入深雪,便与那白虎邂逅了。即使白虎本身也负着重伤,白虎仍是没有将这少年作为美餐。虽小却能避风的山dòng里,少年为自己同白虎包扎之后,一人一虎依偎了三天三夜。分别之际,少年说出了自生人以来得第一句话——

  [你要活着。]

  梦醒了,又是一个夜凉,玄月依旧苦于吐血的疼痛,只是更加严重。苍白的手指将木栏抓出血印,半亮的月光,洗礼他美丽的躯体,死一样的寂静。温酒无意中洒了,弄湿单薄清瘦的身子,细纱一样的眠衣透得若隐若现,红丽的伤疤毕露无遗。月影所在处浮动起华美的皮毛。白虎,终还是来了。玄月饥渴地抚摸着白虎柔顺的毛发,思念,贪婪,yù望,万念俱生,无法自制。撕开本已无用的衣衫,疯狂地搂住白虎庞大的身躯,他要,他要!要这野shòu的一切,要它所有,要独占它撕裂它。玄月刚要将白虎融入自己,却大吃一惊。从未有过的触感,不同的温湿,不同的形态,那不是白虎,那是——人?!月光嫉妒着身上人儿的面容,照得格外清晰,那眉,那唇,那细致的丹凤,与粗糙画像上的那粉黛佳人全都吻合,相符。

  [你,便是月白?]

  人形轻轻地点着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猛地,一个身影从窗外跃入,借着月光才看得清那便是易无端,一个面目萧条的易无端,丧失灵魂的易无端。月白与他四目相视,却难以成声。易无端掏出随身带着的血玉,轻柔地为月白戴上,那仿佛是洗礼,宣告着,易无端的所有,他将月白死死搂住,不愿再放,两行痴qíng血泪柔落月白脸庞。是爱着的,便是恨着的,恨别人也恨自己。三具为爱为恨所奴役的躯体,印着月光,缓缓相融。易无端轻拥着月白皙嫩的躯体,长驱直入,将所有注入无辜的怜shòu,发不出呻吟的shòu,只能颤抖着,哭泣着。玄月任由月白添舐着自己腿根,爱yù,密处,不断改变的频率,让两人一shòu都变得狂野,一发不可收拾。啜泣着,华丽音调从玄月口中飘扬出来,为君之奴,为君而吟。

  [活下去,为了我。]

  一场欢爱之后,日光游移着将月白吞噬,月白静静地望着玄月,玄月仿佛听到了他的话语,活着,活着。那一刻,玄月和易无端都曾以为幸福就此来临,可以不用再去追赶,不用再去避讳。

  那晚之后,月白不再出现,玄月的呕血病好了,白虎也消失了,仿佛一切不曾发生,就如梦醒。直到几月之后,一个樵夫在烟垄山上发现了一具巨大的残骸,白色的皮毛,亡了的野shòu,没人愿意相信,愿意理会。玄月抚着死尸的皮毛,脱落的毛发中竟有一丝凉滑,一块血玉掉落在玄月手中,那夜易无端亲手为他戴上的血玉——独一无二。

  月白死了么,那活下来的又是谁呢?一具行尸走ròu,一只空灵花鬼,那只白虎带来的太少,带走的却太多。易无端每天呆呆地伫立在那幅泛huáng的画像前,醉生梦死,似是与一切无关,只记得当年月白纯真的笑颜,天籁绝吟。

  那年新旧王朝更替,战乱纷争,易无端率领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豪气吞云。浮华过往,那时易无端正是意气风发,君上拜他为威虎将军,虽然这名号听着有些可笑,易无端仍欣然接受了。

  那日新帝登基,大摆庆功酒宴,夜华如昼。轻吟缓起,哀美煞人,殿上的杂音全都羞愧地消逝,唯有那悠扬孤词久久挥之不去,没有章法,没有词韵,却蛊人到了极致。

  易无端的一次,闻到如此亮丽柔溺的音色,他痴了,醉了。千方百计寻得那歌者的住处,翻墙而入时,却见得一只绝美的白虎横卧于青纱幔帐之中,黑细条纹覆盖在雪白无暇的皮毛之上。他们都惊了,目色血红,那白虎杀意燃起于须臾,将易无端飞扑到青苔雅壁上,利爪yù下,却被易无端的佩剑挡开……

  易无端并未被这歌者家中的伺虎吓退,翌日登门造访一探究竟。门扉开启,那是易无端的一次遭遇月白,那个纤细柔腻的人儿。那日之后,易无端不可自制了,他中了毒,比蛇蝎更致命的毒,迷恋的毒。即使月白总是拒人于千里,可他仍旧沉迷于他,一笑一颦,一举一动,更为他的妙吟折服,昏醉。月白不解,这高贵的男子究竟沉迷于自己什么,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爱恋的只是一只穷凶极恶的野shòu,他又会作何感想。月白只是觉得有趣,便于他周旋了下去,原以为只是他自己玩弄的一出戏,却没想到自己早已卷入这万劫不复的惨剧,不可自救。

  威虎将军作乱造反!qíng势紧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又要引起多少杀戮。

  造反?为的是谁?月白空坐房中,忧愁暗生。那个花月尚好的夜,随着皇子一声惨叫,一切都失了平衡。易无端目睹,目露凶光的白虎将皇子的尸体撕裂,吞噬。随之,白虎化作清丽的人形,美貌,熟悉。口中含着ròu块的冰雪人儿颤抖着,面对着bī近的易无端,只有无言。却还是微弱地低泣着,

  [杀了我罢。]

  易无端的脑海恍如乱铃万吟,将满身是血的月白搂在怀中,轻轻吻着。用佩剑割下一块死去皇子的皮ròu,放入口中,无论月白阻止,吞咽了下去。若是爱上了一个人,就不会介意与他同罪,同醉。

  [月白,莫再怕了,我在,我在。]

  他在,易无端在,只要他在一天,月白都不会受伤害罢。染着血的身体jiāo融在了一起,那夜的美好与甘甜恍惚冲淡血腥与杀戮,醉入深处,万籁俱寂。有他,便够了。易无端以为他得到了,所以别无所求,即使登上了所谓的宝座,他也毫无在意,他只会在意月白,在意他的月白。于是,很洒脱地让位于他人,甘做辅佐朝政的丞相。他以为月白喜欢,喜欢平淡,无忧无虑。可是第二年的冬,月白就消失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面前,甚至感觉不到他离去的微岚。

  两qíng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易无端很清楚,月白没有离去,只是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我要走了。]

  梦醒时分,月白的音韵流过耳边,易无端疯了一样死死勒住一脸茫然的玄月,是玄月——不是月白。他缓下了手,问他离去的原因,玄月只是淡漠地回答没有原因。他的逗留没有原因,他的离去自然也不需要理由。玄月的心里,就只有十二岁那年的那头白虎,无比温柔的shòu,给了他重生的shòu,给了他声音的shòu,给了他爱恋的shòu。玄月将那块血玉摆到易无端手掌中,语气只是冰凉,

  [我们本就毫无关系。]

  玄月在说话,可那声音分明是月白的,易无端乱了,乱了。他已经分不清万千变化的月白,他的月白。他狂乱地撕裂玄月的衣衫,吻上冰凉的肌肤,美艳的爪痕。那是绝对无理的相互籍慰,他们互相撕咬,yù望将一切焚烧。那一刻,他是他的白虎,他是他的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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