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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祸_荔箫【完结】(40)


他“嗯”了一声未再多言,揉着太阳xué又拿起一卷竹简来读,qiáng自摒开脑中的嗡鸣。
待得雁迟离开后,才将一锦囊取了出来,踌躇了会儿jiāo给胡涤:“送到青鸾宫去,什么都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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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日后,纵使青鸾宫大门紧闭,阿追也听说了战事又起的事。
听说,戚王这回是打算一举将苟延残喘的褚国彻底吞并。是以为了鼓舞士气,他带兵亲征了。
初闻此事时,阿追略有些讶异。她从未真正见过一国之君带兵出征的事,怀哥哥从不曾出征过,上一次褚国气势汹汹地打到弦国时,还多亏戚国的将军出马才挡住攻势。
她一时又胡思起来,禁不住地去想象戚王在马背上征战的样子。她想,他在围场为他斩杀横冲直撞的鹿群时都那样英姿飒慡,眼下统领千军万马,必定更佳威武。
沙场上的景象在脑中一晃又狠狠刹住,阿追摇摇头,不许自己再想入非非。
卿尘见状一喟,给她递了盏茶。阿追接过来抿了两口,又见他推了碟点心过来。
“怎么了?”阿追怔怔问道。
卿尘一哂:“趁他不在,我讨好你,来得及么?”
阿追双颊骤红,倏然无措,卿尘低头抿茶:“当我没说。”
她回过神来翻眼一白他:“明明戚王在时你也没少讨好我,不然你能惹上这麻烦?”
“唔……”卿尘知她是指他前些日子帮她一起给戚王脸色看、而后就差点把命丢了的“麻烦”,想了想,又一笑,“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阿追托着下巴追问。
“那时是知你心里不痛快,帮你把不想看的人轰走罢了。这会儿……”他却没再说下去,摇摇头,又道,“算了,其实一样。”
投到这个行当里,有些事便是不能想的。不止是因为行有行规,更是因为想也白想。
“你总有话藏着掖着。”阿追不耐地又白他一眼,懒懒道,“我若连从前的事都能卜就好了,非把你经历过的看得一清二楚!”
卿尘“嗤”地一笑不予置评,也并不因她这“主顾”显出不快就说出她想听的。
阿追又瞪他一会儿就不想理他了,闲闲地拨弄盘中最上面的那块点心,无聊地把外层的苏皮一点点掸下去。正要翻过来剥另一面的时候,苏鸾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阿……阿追!”苏鸾扑到案前便拽了她的胳膊,显得慌乱不堪,“好像、好像出事了。”
阿追一愣:“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没来得及细问……”苏鸾摇摇头,又说,“但胡涤回来了,说戚王先前给你送了个锦囊过来,里面是要紧东西。让你拿着锦囊赶紧随他走。”
锦囊?
阿追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来,疑惑地皱着眉头走到柜子边,翻了翻,将那锦囊找了出来。
捏了捏,里面没有任何硬的东西。她不解地解开袋子,探手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只两张白帛而已,她信手展开一张,定睛一看,便讶住:“通关文牒?”
“那另一张呢?”苏鸾凑过去看了看,也满是狐疑。?

☆、第 57 章 安排

?  两张缣帛,一张是通关文牒,另一道是张诏书。诏书却是跟阿追没什么关系,是写给神医的,让神医照顾好她,按时配药,不得有耽搁。
阿追皱眉看了这两样东西半天,思来想去也想不清这二者间有什么关系,便又开始琢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准确些说,是琢磨戚王究竟出了什么事,他jiāo待神医照顾好她什么的……怎么听着跟jiāo待遗嘱似的?!
她一时便钻这牛角尖去了,暂未顾及别的。倒是苏鸾添了个心眼,私下里拽拽卿尘问:“你觉得是凶是吉?”
卿尘紧蹙着的眉头半晌后才舒开,未说其他,静静舒了口气:“我陪她去。”
三人连带神医一起上了马车,胡涤亲自驾着车走。缓缓地驶了一会儿,阿追终于半回过神来,赶忙拿出占卜石,毡布铺在眼前,平心静气。
眼前色彩斑斓的幻影渐起,又渐次清晰。幻影中呈现了数个军帐,是戚国所尚的黑色,扎在一片有些荒芜的土地上,天上有乌云滚滚而过。
那书着“戚”字的大旗在风里飘着,风刮绸缎而起的呼呼声她听得清晰。
阿追神色微凝,目光很快寻到了那看上去应是主帐的帐子。
她便将神思定在那处,顷刻间眼前幻象飞移,再定神,已身在帐中。
外帐十分安静,自内帐却骤然传来一叠声的惊呼:“主上!”
阿追一凛,再往前移,入得内帐方见得一片混乱,帐中宦侍、将领的惊惧皆写在脸上,连雁逸的面色都发了白。
而后她顺着雁逸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戚王捂着胸口半躺在榻缓神,地上溅了一片血迹,他嘴角也犹还挂着血。那血色,黑得不正常。
“殿……”她惊得一阵恍惚,下意识地开了口,又想起自己是在占卜的幻影里。定住心神继续看着,有武将模样的人带着怒色抱拳上前:“主上,医官诊不出个究竟、随军的卜尹也说主上这‘病’实则像是中了邪术,主上缘何一直避而不谈?如此qiáng撑下去,万一……”
那武将话还未毕,戚王微凛的目光一划,就让他蓦地噤了声。
然则方才那话继续说下去是怎样的意思,帐中众人也全都明白,便皆安静下来,等戚王给句准话。
戚王徐徐地舒了口气:“本王知道军中在说什么,也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他倚着身后的枕头,看上去有点无力,望向帐顶双目却仍一片清亮:“你们觉得这邪术太狠,疑是国巫,想让本王先捉她来问罪,是不是?”
满帐既然,须臾,雁逸气息长缓:“臣倒不觉得是她。”
戚王淡看向他,他颔首又道:“臣和她共过事、也得罪过她。若她会邪术,当初哪还用同阙辙开什么赌局,bī阙辙就范不是胜算更大?也不用和臣几番争辩了,施一道咒弄死臣不就是了?”
他末一句里有些刻意的轻快,帐中有三两人qiáng作附和地笑起来,却也有谋士立刻驳道:“那她当初还失着忆呢,连自己会占卜都不知!上将军这番开脱,说服得了自己么?”
雁逸眉心狠跳,眼风在那谋士面上一dàng,但也没再说出其他来。
戚王缄默了会儿,却道:“上将军所言不错。”
“主……” 那谋士被噎得直不知还能再说什么,索xing将原本的争辩之语咽了,咬牙跪下道,“臣不敢欺瞒主上。臣已将此事禀知庄丞相,想来丞相会先行捉拿那妖女去问话。”
幻象之外的阿追心弦一提,她屏息看向戚王,戚王略显虚弱的面容上,眉宇微凛:“你就是敢欺瞒,也没那个本事。”
他轻轻笑着,扫过来的视线清清淡淡的。阿追在这注视下直一阵窒息,定定神,提醒自己他看并不能看到她。
他睇着那谋士道:“本王让人带她去别的地方暂避了。你们找不到她,也不必再为此费神。大战在即,把褚国打下来才是紧要事。”
画面至此骤收,正沉浸此中的阿追却犹自木了一瞬才回过神。她抬手去擦额上的冷汗,苏鸾递了块帕子过来:“怎么了?”
阿追摇摇头,兀自缓了一会儿,神思才渐渐清明过来。她略作思量,揭了车帘便向外喊:“停车!”
胡涤嚇了一跳,忙勒住缰绳喊了声“吁——”,回过头看向她:“女郎?”
“戚王怎么了?”阿追冷着张脸,“我卜到了一些还未发生的事,从中听出了一部分,其余的你说给我。少扯谎蒙人,我自知是不是假话。”
胡涤自然不敢开罪她这国巫,僵了一会儿,就将自己所知的全盘告诉她了。不过他所知的也实在不多,无非就是戚王突然中了邪术,怕这事qíng乱起来说不清楚,让他将人先送去个安全的地方护着,待得周折平息再做其他打算。
这和她从幻象里看到的差不多。但她追问戚王为什么是打算把她“藏起来”而不是“抓起了”,胡涤就一拱手对天发誓说自己真的不知道了。
于是刚往南驶了没多久的马车,被阿追bī着又向北折去。
胡涤说这邪术的侵扰已持续了些时日,最初只是和上次一样的眼蒙耳鸣,带兵后不几日却忽地晕过去了,眼下扎营的地方离朝麓不算远,有三四天便能到。
阿追心底冷静地告诉自己,这是因为非去不可才要去。既然戚王手下的臣子对她起了疑,那他无事则已,一旦因为这事死了,他的手下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算他安排了地方让她藏也没用,到底是在戚国,总有人能找到她的。
——对,她一定是这样想的。她现在活得很好,想这样继续随心所yù地活下去,不想这样平白无故地把命丢了。
——并不是在意他的死活呢,她才不在意他的死活呢。
她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想了大半日,终于彻彻底底的“心安理得”起来。轻吁了口气,忽地意识到卿尘在看她,她眨了眨眼:“……怎么?”
卿尘只噙笑摇摇头,侧倚过头,揭开车窗的帘子,看向窗外。
外面湛蓝的天上,两只麻雀嘁嘁喳喳地打闹着,忽然间不知打何处蹿出了第三只,其中一只便扔下原本的玩伴与这只闹了一会儿,末了却又归于原本的样子,仍是初时的那两只玩在一起,后来的那一只径自飞去了别的地方。
没有必要去深究其中是否有一只,在儿时与后来那只曾有过jiāo集。目下显然那两只qíng谊更深,与旁人从前认不认识都无关紧要。哪怕突然出现的那个让它一时扔下了本来的伴,最终也还是要折回去的。
卿尘淡淡一笑阖上眼帘,心下轻喟着道了一句:那姑娘,果然是有喜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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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戚军大营里一派肃穆。
本是不应在此处扎营的,然则戚王突然病重,行程也只好停滞下来。行程无端端地一停,这消息便连遮都没得遮,很快传得军中皆知。
为将者不会乱语,底下人却难免爱乱嚼舌根。目下用起了晚饭,篝火边低若蚊蝇的议论便又起来了:“你们说主上这病……”
话至一半突然察觉到周遭骤然安静,说话之人便也静下来,兵士们面带错愕地眼看着正往营中走的几人,没一个知道这又是哪出。
——女人这般气势汹汹地进军营,没见过啊!
正巡视的兵士中终于有回过神来的,赶忙恪尽职守地去挡,对胡涤作揖说:“胡郎!军中夹带女人者,可是要斩立……”
“决”字未落,走在最前的女子脚下顿住,回过头便喝了一声:“滚!”
她底气太足,那人被喝得一缩,再回过神来人已提步走远了。当下不免有伙伴嘲他怂,那人面色一红又要去追,伙伴却阻了他:“得了吧,瞧出来没,这是朝主帐去的。指不准是哪位贵族,你啊,当没看见的好。”
主帐里原正议着事,戚王一口黑血呕出,四下惊起一片:“主上!”
嬴焕未有甚反应,拭了拭血迹,倚在榻上缓气。一武将忍不住,起身抱拳道:“主上,医官诊不出个究竟、随军的卜尹也说主上这‘病’实则像是中了邪术,主上缘何一直避而不谈?如此qiáng撑下去,万一……”
他眸色微凌,目光一划而过,那武将噤了声。
帐中众人却仍显是在等他的意思,嬴焕心下有些无奈,略一吁气:“本王知道军中在说什么,也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他抬头望着帐顶:“你们觉得这邪术太狠,疑是国巫,想让本王先捉她来问……”
话未说完,蓦然揭开的帐帘直带起一阵风声,嬴焕抬眸间愕色顿涌,看清与她一道进来的卿尘时,他又qiáng自恢复了从容。
他平静地微蹙着眉:“国巫怎么来了?”
阿追脚下停住,目光左右一dàng,最后停在戚王面上:“中了邪术,你还打算自己熬过去?”
她仍是下颌微扬,带着惯有的傲然。帐中顿时有人大怒起来,颤抖着指着她便骂:“大胆妖女!对主上施了邪术,还敢来挑衅?!”
阿追平淡地扫他一眼,认出这是她占卜中看到过的那谋士,正不yù多理,却见戚王站起了身:“来人,先把她押起来。”?

☆、第 58 章 缓和

?  是以阿追连同苏鸾和卿尘,便都分别被押了起来。阿追问心无愧倒是不怕,但一时间,心里也实在憋屈得紧。
——不管她是为他着想还是为自己保命,总归是好心好意过来帮忙了吧?结果二话不说就被押起来当犯人关起来,任谁也乐不起来。
被护卫押走的路上,阿追便安慰自己说,这到底是临时驻营的地方,没有大牢,纵使先关起来境遇也不会太惨。
可等到了地方一看,也并不是那么回事。
这是一方无人居住的空账,里面有简单的chuáng榻、桌席和柜子,乍一看虽是比牢房什么的要qiáng上太多,护卫接下来做的事却让阿追知道俨然没那么简单。
二人将她五花大绑地绑在柜子上了,绑完了还拿了条黑布出来将她双眼蒙上。然后,其中一人有些惧她这巫者身份,陪着笑跟她说:“国巫您、您别怪罪,主上的旨意,不能让您跑了。”
阿追心里直叹气。
她知道帐篷里要关住人不似实打实的房屋里那样容易,便也不怪这二人绑她,就暗自将戚王狠骂了二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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