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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祸_荔箫【完结】(61)


而后戚军在北边占了优势,南边如不派兵,就可径直从北攻入,对班军皖军行程夹击之势。若南边派兵增援,则南边兵力也会减弱,也可攻入。
雁逸到应是会将西南一边的兵力调走增员北边,一因戚军对西南一侧的攻势最弱,二则那边有班国的几万弓兵、弩兵,正可弥补北部兵力不善远战的弱点。戚国可在西南一侧附近先安放一支兵力蛰伏不动,等这方的弓弩兵撤走再行进攻,十拿九稳。
嬴焕读完最后一卷竹简时,只觉神清气慡,抬眼一看才见外面天已渐明,走向chuáng榻,想抓紧时间稍微睡一会儿。
刚离开案桌两步,他倏然间浑身一震!
……雁逸怎知西南一边多是弓弩兵?探子并未探到此事。
他循循地吸了口凉气。
“来人。”嬴焕心中欣喜渐起,“告诉上将军,他的要求,本王答应。”
“诺。”护卫一抱拳便要走,嬴焕又道:“等等。”
护卫定住脚。
他思绪转了几个来回,终于克制住激动,道:“从亲卫里抽调二百人去守上将军的帐子,不必让他知道。”
“守上将军的……帐子?”护卫不太明白,觉得戚王许是想说抽调二百亲卫护上将军周全?一道出征?
戚王qiáng作镇定道:“嗯,护他的帐子……他带来的书卷太多了,有不少是从前战事的记载,不可让敌人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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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洌带着南束铁骑抵达昱京时,昱京国府正有些暗涌着的混乱。
将苏洌往里请的官员都在冒冷汗,苏洌拽了个人问原因,那人迟疑再三后,擦着冷汗说了。
大抵就是一直安静无声的弦公姜怀从几日前开始,突然吵着要见戚王,道有紧要的大事要禀,必须立刻、马上、半点都不能耽搁地见到戚王。
可是戚王亲征去了。
留在此处的官员没办法,问他有何事,他又不肯同他们说,几日之间这事已传开了。贸然送此人去前线,他们不敢做主;蛮横地让这人闭嘴,也没人敢去动手。
毕竟戚王一直没杀他,不知是否有别的打算。
那官员禀完就看着苏洌,大有请他拿主意救急的意思。
虽则请别国贵族来救这“急”也不合适,但实在没别的办法。眼下主上亲征去了、上将军前阵子也走了,国巫和雁夫人虽没说离开,但去一问,都是婢子出来说“病了,不便见人”,官员们多少明白,要么是也不在,要么是不想管事。
是以苏洌算是最适合拿主意的了,南束女王是他长嫂、现下各国还称其一声“睿国公子洌”。
苏洌长吁了口气定定神,就让那官员将姜怀和老弦公都请出来,他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其实苏洌心里也不快,他不远千里带着两万骑兵来接阿追,结果阿追走了?
戚王写信托他护阿追周全,阿追扭头找戚王去了吗?
谁想收拾戚王和弦公间的烂摊子啊!
苏洌在正殿里一口口抿着茶,足足抿下去两杯后还在不忿,但抬头看见姜怀进来时,还是含笑迎了过去:“弦公别来无恙。”
“数月不见。”二人相互一揖,苏洌这才注意到老弦公姜晋正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仔细看看,额角还青着一块。
“这是……”苏洌觉得诧异,再看姜怀也冷下去的面色,惊吸了口凉气,“弦公怎可对长辈动手?”
“不是我打的。”姜怀切着齿深吸一口气,“但他若不是我祖父……”
他将后一语忍下,向苏洌颔首:“坐。”
三人各自落座,又让旁人都退了出去,姜怀才铁青着脸将始末说了。
他也是听出端倪后“bī问”了祖父一番才得知,昔年父亲和祖父慷慨地将国府后一半都划给阿追,让她与世隔绝,其实是另有打算。
用姜晋的话说:“弦国迟早要被别国吞并,但旁的国君多半也想重用阿追,她是弦国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从前的十几年里,她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太少,便不如旁人懂人qíng世故,不如旁人会冷静思索。
遇到大事,她的爱恨就都会来得更凛冽。
已有数代国巫被各任弦公这样压制过,每一回都成效卓绝。从前虽不曾有这样被灭国的事,但各样的明争暗斗里,国巫不止一次因为这种“冲动”起到过紧要的作用。
“要不是后来去戚国待了几年让她接触了外界,嗤……”姜晋说到这话时冷笑涔涔,“戚王攻下弦国当日,估计就被她一刀夺命了,再不然也从那时起就已对他恨之入骨,哪还需要后面的那些事?”
姜怀想起近来听说过的阿追与期望翻脸后,让戚国连吃了十几场败仗的事……狠抽了一口凉气。
虽则他能体谅她的恼怒,但仔细想来,寻常女子大约也难做出这样决绝得惊天动地的事。
而这还是在她与外界接触过几年、有所缓和的前提下。
“雁逸出征,有人说她跟去了……”姜怀齿间打着寒颤,“嬴焕与雁逸已生隔阂,如若嬴焕借此杀了雁逸、又或雁逸借此杀了嬴焕……甚至并不需哪一方真正动手,只要一方战死,有一点地方让她生疑……”
如若是她做的便罢了,而若非她本意,对她便是一记重击。激愤之下,她会做出什么,实在说不好。
姜怀无所谓嬴焕和雁逸哪一边战死或者两方全死,但怕阿追搭进去。
苏洌也略抽了口凉气,站起身便往外走:“我带了两万骑兵,劳弦公随我同去晔郡。”
无论如何先抢她回来。?

☆、第 87 章 投壶

?  这一战从天明打到huáng昏,顺利地攻下了半个晔郡。
戚军已颇有些时日没有过这样的胜利了,晚上,撤回营地的军队便要欢庆一番。酒是不能饮的,但军中为此宰了几十头牛,还从附近的村子买了些做好的jī鸭鱼,乍看起来跟过年一样。
从前这样的小胜利在戚军眼里根本不值得一贺。雁逸回到帐中边摘下头盔边笑叹:“从前不知打过多少胜仗,唯这次,个个高兴得像已夺得天下了一般。”
阿追递茶给他的手一滞,雁逸将茶接过去喝了一口,要道谢时才见她面色不对:“阿追?”
“抱歉。”阿追轻声一喟,更多的话却不知要怎么说了。
前面开战的这一天,于她而言格外漫长。哪怕她昨夜已占卜了个彻底,不出意外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一天里她的担忧也没能淡去半分。
她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想,刀剑无qíng,万一雁逸战死了呢?
或者万一戚王……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生生将思绪斩断,摇摇头,不许自己多想他。
此前在一次次让戚军战败的时候,她一直在对自己说,这样的报复没有什么不好,也并没有乍听起来的那么残忍。虽说因此难免有很多戚军战死,但打仗这件事,不是戚军战死就是敌方的军队战死。她所毁掉的只是戚王苦心孤诣的心血,实在说不上让更多的人因此身亡。
如此这般,她也没什么立场去发善心——她凭什么把戚军的命看得比班军皖军值钱呢?
既然不论战局如何都要死人,那还不如让她来左右战局,让她来决定哪一方生、哪一方死。
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但在这短短的一日之内,她突然对此退却了。
可能是因为她正置身戚军大营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她昨晚耗费了心力占卜战况。这一天里,她的心都在向着戚军,希望他们赢、希望多一个人活着回来,继而就止不住地在质疑,自己先前是不是不该那样做?
不该用这种方式报复戚王。
她觉得这是他最在意的事qíng、是他多年来的心血,可这其实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心血。
雁逸这个上将军……不也是一次次地出生入死么?
她没头没脑地向雁逸道了句歉后就问他今晚军中是什么安排、她若想出去走走是否方便。
雁逸还在因为她的那句“抱歉”而一头雾水,懵了会儿后才说:“全军欢庆,还有附近村子的农妇来送吃的。你若想出去,我让简临送她们离开时带你一道。”
这样的确不太容易被人发现。阿追点点头,又向雁逸道:“多谢。”
二人间便安静下来。阿追知道他是个很会给人留余地的人,会让对方难堪的话他便不会主动去说,而看出她有心事时,他也不会刻意去问。
阿追便很快调整好了心绪,催促他说:“快去和他们一起庆祝吧,上将军是最不该迟到的一个。”
.
今天军营里的欢庆确实不是做样子,上面的将领们或许还冷静些,底下的士兵们个个都是当真高兴。错落有致的营帐间点着篝火,士兵们十个八个凑上一堆,每三五堆间架个烤架,烤牛ròu烤羊ròu的都有。伙夫还炖了些汤出来,没有酒喝,香浓的ròu汤喝来倒是也慡快。
一片欢声笑语里,又开了个赌局。上回赌赢的只占一成,眼下个个拿回了十倍的钱。这回再开就已是三七分成了,赌下一战输的只剩三成。
将领们的“宴席”看起来正规些,设在主帐前的空地上,一人一案,菜肴更丰盛一点,酒也有,但论热闹肯定不及士兵们。
酒过三巡行起了酒令,武将们玩不来文人的雅令,行的便是简单刺激些的通令。起初是划拳,后来是投壶,前者全凭运气,后者就很靠技巧了。
规则是戚王亲口定的:“投不中的罚酒一盏,三次加罚三盏,九次不中就出局。”
语毕一阵欢呼。这般比法只看自己的技巧如何,出局与否跟旁人全无gān系,便也无需顾虑官场关系刻意让谁。大大小小将领有十余个,另又从戚王亲卫里点了十几个人过来助兴同乐。
投壶的步骤很简单,手执箭矢一支,一丈外设一高一尺二寸的壶,箭矢投入壶中便算中,不中则罚酒。
很快九轮过去,喝倒了十一个。
第十一个惨了些,最后一盏还没喝完,蓦地扔下酒爵闯开两步就弯腰吐去了。
一阵哄堂大笑,戚王也笑笑,看向雁逸:“我记得你身边的护卫长颇善投壶?”
“主上是说简临?”雁逸心弦一紧而未显露,抿了口酒,“简家在他之前都是文人墨客,玩乐的东西大多擅长。”
而后又平静地续道:“主上若要叫他来,臣找人跟他轮个职?”
“孟哲君既然给他派了活,就不必让他来回跑了。”戚王略一笑,看看正从壶前退开,懊恼地去饮罚酒的将领,一引,“该你了。”
雁逸也一笑,便起了身,取了箭矢站在壶前稍作瞄准,一投即中!
“好!”周围一片叫好,有人起哄道:“上将军是不是从开局到现在没喝过一杯罚酒?”
“哎?还真是!”有人进一步说,“是不是就上将军还没喝过罚酒?”
旋即就有人反应过来:“不是……”他一碰方才说话那人的胳膊,声音低了,“主上也没喝过。”
上将军投完就是戚王投,这话说得实在“是时候”。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关注这一轮戚王会不会喝罚酒,弄得席间都安静了。
嬴焕倒没在意,彷如不知地一笑,离席去取箭。
他执箭间几乎所有人都替他屏了息,或紧张或兴奋地等着这一箭投出……
戚王却忽地想起一事般:“雁逸。”
雁逸微凛,抱拳:“臣在。”
戚王偏头看向他:“昨日你说此战若赢,要本王应你一事,本王答应了。”
雁逸颔首未语,戚王一笑又道:“若这一箭未中,就算本王输了,本王多应你一事,如何?”
雁逸愣住,一时不解其意,周遭起哄的喊声倒又掀了起来,于围观者而言,赌注加大总归更刺激更有趣……
嬴焕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浑身轻松,这轻松让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重新瞄了瞄后,手一施力,箭矢脱手而出。
羽箭在半空中划了个弧度,“铛”地撞在壶上,打横落地。
看热闹的人群中难免有下意识地吁出来的,待得反应过来这是主上失利,顷刻就噤了声。
嬴焕目光落在地上的羽箭上,啧了声嘴,再度看向雁逸时似有点赌输后的窘迫:“啧,说吧。”
雁逸心底倏然清明几分,与他对视着,周身僵住。
“说吧,你到底要本王做什么?”嬴焕平静地垂眸,“先说你原本想提的那一件。”
雁逸qiáng缓了三息,定下心神:“请主上放国巫走。”
气氛骤凝间,戚王点了点头。
雁逸又道:“不再有任何要挟,彻底放她走。”
嬴焕垂眸“嗯”了一声,语声平淡清朗:“睿国公子洌与苏鸾本王早已放走。此番战事结束,本王即令全军撤出弦国,弦国归还弦公姜怀。”
他又主动添了句:“我也不会拿姜晋当质子的。”
雁逸长舒了口气,抱拳:“谢主上。”
戚王身形未动:“第二件呢?”
雁逸眉心微蹙,显有迟疑。
嬴焕淡淡道:“说就是了,但不用给你自己求免死令,本王自己愿意许的诺,不至于为这个报复你。”他想说他还没有那样小人,从来没有过出尔反尔,也并不喜欢秋后算账。
现在连“qiáng人所难”也不想了。
雁逸思量了会儿,便想到了:“主上可否把神医给国巫?”
“是因为她需要一直服药?”戚王问了一句,却未等雁逸作答,就又自顾自笑道,“那本王有更妥善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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