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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醉尘香_瑞者【完结+番外】(13)

  他这时还想这事,阮寡妇气极反笑,森森道:「你要酒也成,娶我呀,说两坛,地下那几十坛酒就都是你的了。」

  李慕星神色一凝,道:「醉娘,别拿你的终生开玩笑,我是跟你说真的。」

  「李慕星,我阮醉君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你要酒,要么娶我,要嘛就等明年八月十五,拿钱来买。」

  李慕星望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放下布帘,这一回却是真的走了。

  阮寡妇站在原地怔了半晌,从气恼中回过神来,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今天是什么狗屁日子,她真是疯了。

  也许是被阮寡妇的发狠给吓到了,李慕星一连几天没敢再上杏肆酒坊。老实说娶醉娘的法子他也不是真没考虑过,反正他也老大不小,是该成家了,从实际而想,醉娘除了凶悍了些,的也没什么不好,人长得好看,身家也丰厚,又懂生意经,xing子也豪慡,没有一般女人的婆婆妈妈,很合李慕星的心意,正如钱季礼说的的醉娘跟他再是般配不过,娶了醉娘,两家的生意合到一处,李慕星在生意行里便更能大施拳脚,一展抱负。如果是换个qíng形下,阮寡妇提出这门亲事,李慕星也许就答应了,他与醉娘,虽说不上两qíng相悦,相敬如宾却是一定的,醉娘她确实是一个可敬可佩的女子。可是一想到他是为了那两坛女儿红才和阮寡妇结亲,李慕星可就怎么也不能点这个头了。对于一个他从心里敬佩的女子,断是不能如此轻侮。

  可是这样一来,那两坛酒短时间里就真的没了着落,李慕星一心想跟那个男jì斗上一斗的事也就拖了下来,他心有不甘,整日里便跟吞了一只小老鼠一样,心窝里挠得厉害。

  这天李慕星到东黛馆跟几个商人去应酬,喝了点酒,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监坊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分外热闹。他与那几个商人挥手告别,回去的路上经过上和南馆,看着那两只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他心里头顿时挠得痒痒难耐,一时把持不住,脚下一拐就准备进去,总算亏了他几年来在醉娘那里也锻炼出一些酒量来,还保持了几分心中消明,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及时缩了回来。

  还不是时候,他在心里暗暗念着,现在进去他算什么,嫖客?花银子去买一个脸上抹了一层厚粉的过气男jì,他傻了才做这种事,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就在李慕星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李老板?」

  从车上下来一个消丽男子,穿着一件淡青长袍,肩上还套着一件防寒的白色坎肩,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挽着,落下了几缕发丝在肩头,举手投足之间仿佛不沾半点凡尘气,直如月宫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李慕星的反应迟钝了些许时候,才道:「尚琦相公?」语气里犹有几分不肯定。

  清丽男子浅浅地笑了起来,果然正是尚琦相公。

  「李老板几日不来,怕是把尚琦都忘了吧。」

  侬侬软语,透着几分哀怨,眼含盈光,隐隐诉着心狠。只这一句话,便能教人心软。

  李慕星面上一红,他还真是把这位尚琦相公给忘记了,一心就想着那个脸上抹粉的男jì了。突然心念一转,便道:「尚琦相公清丽脱俗,皎如月仙,但凡见过一面,哪有能忘记的人。」

  「李老板,外头人都称您为诚信商人,谁知道您也是不老实的人呢?」尚琦掩口而笑。

  李慕星看他笑得莫名,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尚琦相公何出此言?」

  「这外头寒气重,李老板不如到尚琦的芳萃轩坐一坐,堡一壶温酒,听尚琦慢慢说来。」

  「酒便罢了,尚琦相公着有解酒的茶,便叨扰一回。」李慕星偷偷摸着钱袋,这位尚琦相公的身份可不低,一个时辰百两银子的谈资,他今儿个袋里的钱也就刚够一个时辰的,大抵也够时间让他问一些关于那个男jì的qíng况了。

  知己知彼,世间明理,到现在他对那个男jì还几乎一无所知,自然大是不利。

  「李老板,请!」尚琦笑意盈盈地对李慕星一礼,将人请进了上和南馆。

  他们两人并肩走入馆里,一个清丽脱俗,质朴出尘,一个相貌堂堂,溫稳沉重,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眼光,这其中,也包括尚香和尚红的。

  这二人就坐在池岸小榭一间隐蔽的房间里,那房间也是专用来调教新人小倌的地方,窗户半开,便可将围池而建的亭台楼阁里的qíng形一览无馀,这是方便新的小倌观摩那些熟手小倌应对形形色色的客人的方法。

  当时尚香正坐在一张椅子里,手里拿着修甲刀在给尚红的脚上做修整,口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做小倌,要记得时刻保持身体的清洁,要知道有些客人xing急得很,没工夫等你……有些客人很奇怪,喜欢把玩小倌的脚或者手,还有耳朵什么的,所以这些地方一定要弄得gān净,还得抹上香粉……」

  「另外,重要的是得顺着客人的心意,不能顶撞,客人要你笑,你就得笑,客人要你哭,你就得哭……笑的时候要如百花怒放,哭的时候要像梨花带雨……」

  「还有……你看我的眼睛……看到什么了?」

  尚红半躺在一张软榻上,他的身子还没大好,就被尚香拖了过来,尚香要给他修脚,他只是象征xing地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尚香说的话他一字一句听入耳中,只觉着尚香这是拿着一把刀,每说一个字就是一刀割下来,把自己的尊严割得支离破损。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从他喝下那碗药开始,他就再没有了维护尊严的资格。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只是不能死在这个地方,既使要死,他也绝不能死在这个可能会被那个人看到的地方。要离开,便只有活着,活着才有离开的希望,死了便什么也不能了。所以,尽管心如刀割,他仍是顺从了尚香的话,看向尚香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美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着,像是翘出了万般风qíng,眼波流转如晨露晶莹,像漩涡一般吸引着人的心魂。

  「你的眼睛,很美,可是……少了什么东西。」尚红看过许多许多人的眼晴,眼前这一双,是他见过最美的,也是最无qíng的。

  「少了什么?」尚香抿唇笑了,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眼里波光半隐半现,更能摄魂。

  尚红垂下了眼,过了一会儿指着自己的心口,道:「这个,你的眼里少了心。」看不到心的眼睛,所以才显得无qíng。

  「尚红,在我调教过的人里,你是最聪明的。」尚香脸上的笑意更深,「记住,做小倌最为重要的就是要守住你的心,你的身体可以被那些客人随意玩弄,只有心,一定要藏好,不能对任何人捧出来,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珍视你的心。好了,你现在看一看外面,看看那些小倌们是怎么笑,怎么哭,学会了,郑猴头才会给你留下一个生存的机会。」

  尚香的手指向了窗外,那双盈盈的丹凤眼也扫了过去,一眼望见了那并肩而行的两个人的瞬间,他感觉到身体有些僵硬,然后,看着那两个人,眼里掠过了一抹讽笑。原来,他的一双眼还没有练到火眼金睛的程度,又一次看错了,老实人,可不见得真老实啊。

  「过來认识一下,尚琦,馆里的红牌之一。」

  尚红望向窗外,眼里闪过一抹惊异,好一个清丽男子,沦落在这等地方,可惜了,他心中有所叹惋,又想到自己所承受的屈rǔ,转过脸眼皮便垂了下来,眼坐炽焰又起,不甘的心再次蠢蠢yù动。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会。

  「看仔细了,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眸一笑,无一不牵引着别人的目光。」尚香仰手抬起了尚红的脸,让他直视着窗外。「最好的男jì,也是最出色的戏子,要懂得怎样吸引客人的目光,要让客人为他神魂颠倒,乖乖的掏出钱来,哪怕心里再厌恶,也要装得深qíng款款。你看得出尚琦的作戏吗?」

  「我看他,比你真得多。」尚红不屑地瞥了尚香一眼。从这个人的身上,他看到了人xing的一切丑恶、贪杯、虚伪、为虎作伥、忸怩作姿,一脸枯皮偏要抹上厚粉装嫩糙,也不怕恶心了别人,完全是一个已经彻底沦落、毫无廉耻的人。而那个尚琦,不过是跟他一样的为了某种原因而屈服的可怜人。

  啪!一记耳光刮在了尚红的脸上,顿时半边脸颊红了起来。

  尚香甩了甩自己的手,冷冷一笑:「你的眼晴,连一点点心思也不会藏,怎么讨客人的欢心。我打你,不是因为你瞧不起我,而是你的眼里透露出来的想要逃走的心思。我跟你把话摊明了说,你是我花钱买下的,还要靠你把钱挣回来,在这之前,你最好断了那逃走的心思,我在馆里待了十几年,还没见到有一个人能从这里逃出去的,等你把我的钱挣回来了,你想逃还是想死,都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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