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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_那只狐狸【完结】(10)

  “你会有报应的!”女子终是忍不住,咒了一声。

  “我所行恶事,自有担当。所欠人命,也终有偿还的一日。不劳姑娘费心。”殷怡晴说着,望了徐浩一眼,若有所指地问道,“你说对不对?”

  徐浩的神qíng已然平静,方才的愤怒与恐惧,此刻再不见半分。他轻轻揽着妻子的肩膀,沉声道:“对……你说得对……”便在他话音落定之际,他忽然回身扑了过来,出拳直攻殷怡晴的脸面。

  殷怡晴倒不惊讶,只是冷笑。她正要应对之际,一直安静在旁的叶蘅却纵身挡在了她面前,硬生生将那一拳接了下来。徐浩见一击失手,慌忙对妻子喊道:“快走!”

  女子听了这话,心虽慌乱,却终究照着丈夫的意思,往门外跑去。殷怡晴一见,也追了出去。徐浩担心妻子安危,出招混乱仓促,只想摆脱叶蘅。便在两人缠斗之时,忽听得箭矢破空之响,殷怡晴重重跌了进来,腹上留着一枝羽箭。她顾不得痛,嘶声喊道:“退后!”

  便在她喊出来的一刹,叶蘅上前了一步,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将她拖进了屋内。他正要关门,徐浩却嘶吼着冲了出去。门外,他的妻子早已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叶蘅自知拦不住他,眼看那锋锐箭雨疾打而下,他用力推上了门,将杀机隔绝在外。

  箭矢落定,门外陡然安静,透着可怕的死寂。

  “可恶……”殷怡晴暗骂了一声。疼痛,让她起了一身冷汗,乱了她的呼吸。她握着箭柄,却不知该不该拔。她咬着牙,努力想起身,却终无能为力。

  叶蘅移了重物,将房门抵上。见殷怡晴挣扎着要起身,他沉默着,伸手扶她。

  殷怡晴紧抓着他的手臂,试图借力站起,但她刚立起身子,膝盖却是一软,复又跌了下去。叶蘅揽着她的腰,扶她坐下,这才开口,道:“别勉qiáng。”

  殷怡晴抬眸看他一眼,气息不定地说道:“你听着,若我死了,就没人知道千叶金莲在哪……你必须……必须护我安全离开……”

  叶蘅无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略看了看她的伤qíng,伸手覆上了她握箭的手,道:“松手。”

  殷怡晴知道他要做什么,不免有些害怕。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慢慢松开了手指。他握紧箭杆,略凝了凝神,用劲一提。一瞬剧痛,迫她喊出了声来。她咬牙,竭尽全力将余音吞下。他让她躺平了身,继而脱下外衣,用箭锋割划,再用力撕作条块。他叠了几块布,垫上她的伤口,再用布条紧紧扎起,暂止了血。做完这些,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寻找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

  “那边的磨盘下有把剑。”殷怡晴的声音低弱,如此说道。

  叶蘅点点头,寻出了那把剑来。他拿着剑走回她身旁,开口道:“撑到天黑,我带你走。”

  他的平静,一如先前。门外有多少弓箭手,谁也说不准。如今的他们恰如困shòu,倘若敌人破门而入,又岂能抵挡得住?但殷怡晴却始终没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恐惧,她忍不住问他:“兴许今日就是我们的死期,你当真不怕?”

  叶蘅的神色依旧冷淡,只反问道:“怕有何用?”

  “当然有用!”殷怡晴一时气恼,努力提了嗓音,道,“因为怕死,才想求生。要是不怕,活着和死了又有何区别?”

  “没区别。”他靠在窗边,小心地观察着外头的qíng况,说出口的话,全似无心。

  “……”殷怡晴没想到他会承认,被堵住了话。许久,她嘟囔着,抱怨般道,“我还不想死……”

  他听到这句话,转头望向了她,浅浅笑了:“我知道。”

  ☆、第八章

  这意料之外的笑容,让殷怡晴有些怔愣。便在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些事……

  他不怕死,毋庸置疑。而一个不怕死的人,又有什么能威胁到他?区区一朵千叶金莲,真的能让他言听计从么?若真夺回金莲,与其跟她做jiāo易,倒不如严刑bī问来得便宜。这一路来,他不是没有动手的机会,更别说她现在受了伤,绝非他的对手。可他没有,只怕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动过。他甚至,在保护她。

  他们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qíng谊。他xingqíng冷漠,也不似有所图谋。若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金莲,那她能想到的理由,就只剩下一个:他乐意。

  乐意——何等简单又纯粹的理由。但是,他乐意,当然也可以随时不乐意。往常,只要抓住了他人的把柄,便能控制一切、任意支配。她料得定他们的行动,算得准他们的进退。可如今,她要怎么才能掌握“乐意”?更何况,这份“乐意”太过宽和,温柔得叫人心慌。

  她怎么能把xing命赌在“乐意”上?

  她想到这里,捂着伤口,忍痛坐起了身,继而抬头四顾,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这间磨坊来。

  原本她选择这里,是因为这儿地处偏僻,鲜有人烟。房屋又是砖石所造,厚门高窗,正适合关人。他们虽然被困,但外头的人要攻进来也绝非易事。诚如叶蘅所说,若能撑到日落,趁着夜色,兴许就能避过弓箭,逃出生天。可外头那些人是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未必有这样好的耐心。若是对方狠心放火,此地没有多少引火之物,倒不至于被烧死,但若有浓烟,只怕也不好过……

  伤口的痛楚,让她无法集中jīng神。竭力地思考,更让她疲惫。她不得不暂停了思绪,闭目定神。就在她低头垂眸的那一刻,她忽然看到一样东西。这一看,让她的唇角扬起笑意,大大地松了口气。

  “喂……”她开口唤了叶蘅一声,也不叫他的名字。她伸手指向一处,道,“那儿应该有条出路……”

  叶蘅闻言,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巨大的石磨,一根磨轴贯穿磨盘,直通地下。确切说来,那并非地下。磨轴连着水轮,而水轮所在之处,自然是引水道了。他立刻走了过去,俯身查看。磨盘之下,以木板隔空。经年累月,原本厚实的木板被小虫蛀咬,露出了些许fèng隙。透隙看去,果见空间。

  他二话不说,拔剑cha/入了木板,而后一掌击上剑柄。劲力,让长剑贯穿了木板,凿出了裂fèng。反复几次之后,木板被全然凿开,一条引水道,赫然眼前。暮chūn时节,糙木生茂,就连此处亦是绿意丛丛,现着生机。

  他不禁有些钦佩殷怡晴。大约在她眼里,这世上根本没有“困境”可言吧。他轻轻一哂,起身回到她身旁,道:“能走。”

  她的脸色苍白,满额浮汗,似已jīng疲力尽。但她依旧笑着,带着些许得意,道:“终究还是我聪明吧……若是靠你,还不知怎样呢……”

  他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嗯”,随后便伸手扶她。她握上他的手臂,却已然使不出力气。她的笑容微黯,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方才勉qiáng举动,牵扯到了伤口,她的半身裙裳都被鲜血染透,只怕伤势又严重了些。他不敢拖延,抱她起身,循着引水道离开……

  ……

  殷怡晴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早晨。日光晃晃,微有些刺眼,她抬手略遮了遮,眯着眼睛,尚不清醒。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放下了手,观察自己的处境。

  身下的chuáng铺硬得很,也没见幔帐,想必不是客栈。一扇窗户正对着chuáng头,引阳光倾洒。熏风和暖,携着栀子花香,柔柔拂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满足地吐出。不论这儿到底是哪,总之没有危险。她这么想着,又觉一阵阵困倦,忍不住又要睡去。

  就在这时,推门声响,一个苍老的男声轻轻说道:“……若是退了烧,那便没事了。我带了些药来,内服外敷,保管好的。”

  殷怡晴探了探身,就见一个白须白眉、身背药箱的老者从外头进来,想必是大夫。老者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自然是叶蘅无疑。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chuáng前。大夫见她醒来,温和笑道:“姑娘醒啦。”

  她陪个笑脸,略探了探身,往那大夫身后望去,冲叶蘅笑了笑。

  叶蘅见她笑得明媚,知她好转,也放了下了心。他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大夫坐下,替她把脉诊视,确证她无碍。而后便留下了药,告辞离去。叶蘅送走了大夫,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就见殷怡晴支起了身子,半侧着靠在枕头上,正盯着他,笑得居心叵测。

  叶蘅避开她的目光,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整理方才大夫留下的药。

  “这是你家?”殷怡晴开口问道。

  “不是。”叶蘅答得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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