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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墓兮墓有龙/有墓不让盗_酥油饼【完结+番外】(23)

  清风皱眉道:“你吸了这么久,也该吸饱了,快放回来。”

  吸血花嘚瑟地颤抖着,仿佛讥笑他的天真。要是它能开口,一定会说:人血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想要拿回去,求我啊。嘿嘿,求了也不给你!

  “你……”清风刚说了一个字,就看到对面的墙壁出现一道垂直的裂fèng,向两边无声拓宽,雍怀飞快地从里面钻了出来。河东鱼家的看家本领之一就是缩骨功,此技之神奇看雍怀如此高大的身量能在一掌余宽的fèng隙中灵活出入便可见一斑。

  他出来之后,fèng隙自动合拢,除非凑在墙上细看,不然绝看不出裂fèng。

  清风习惯了墓道时不时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关,看雍怀没事,正要把提在喉咙里的心放回去,就看到雍怀举着匕首,发疯似的砍向吸血花。

  不知道吸血花是忌惮清风还是忌惮疯子,昂着花朵,顺着两边的墙壁,飞快地避开。

  清风见阿思从身边滑过,立刻将手中的阿想抛给雍怀,转身去追。

  雍怀疯归疯,脑海还残留着一丝理智,看到庞然大物丢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被吸血花吸得昏昏沉沉的阿想自由落地五秒钟之后,终于感到了屁股和背脊上的疼痛,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雍怀看清楚他的面目,忙将他扶起来。

  阿想张了张嘴,gān得起皮的嘴唇透着一层近乎黑的深紫,半天才出声:“谁摔我?”

  雍怀面不改色道:“吸血花。”

  “吃了就丢……太不是人了。”阿想翻白白眼。

  雍怀怕他昏过去,用手指掐他的人中。

  阿想过了会儿才道:“谁掐我?”

  雍怀刚要开口,就听阿想接着说:“别……别想推给……吸血花,它没长……手指。”

  “我掐的。”雍怀扶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拔开盖子,凑到他唇边。

  阿想想摇头,但看上去像颤抖:“不行了……留着,自己。”他想起什么,眸光闪了闪。

  雍怀以为他来了jīng神,正要高兴,凑近看却是泪水。

  “师父,师父……”

  想到师父、三师叔的结局,雍怀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会带你离开。”他努力地说服着他,也说服着自己。

  阿想抬眸,搭在胸前的手指突然攥住自己的衣服,用力地说:“小心,花……有毒……一定要……活下去,鱼家……”声音到最后,弱不可闻。

  雍怀低下头,耳朵凑在他渐渐僵硬的唇边,佯作侧耳聆听的样子,贪婪地感受着耳畔的温热,这是阿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气息。没有金缕玉衣,没有鲜花,连一张chuáng都没有,也没有妻儿送行,只有一个同门师兄。

  雍怀眼眶渐渐湿润,求生的念头出奇地清晰。

  师父、三师叔死了,阿想死了,小晴……

  “抢回来了!”清风带着一阵清风跪倒在他的身边,手里捧着被折腾得气息越来越虚弱的阿思,一脸邀功地笑,“雍怀,我能gān吧?”

  雍怀放下阿想,去探阿思的脉搏,发现跳动得十分不规律,好似弹古筝一般,忽疾忽缓。

  阿思被晃来晃去晃得晕头转向,此时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看到阿想的尸体,大吃一惊,“我……我灵魂……出窍了?死了?”他们是双胞胎兄弟,生长经历相似,xing格喜好相近,成年后的两张脸就像镜子里镜子外,就是小时候闹着玩,阿想左脸被留了一道疤。此时阿思满脑子都是“我快死了”“这次死定了”“死得好凄惨”之类的qíng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雍怀抱在胸前,嘴边凑了个水囊。

  阿思顺势喝了一口,又呛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胸膛起伏不定,像是喘不过气来。

  雍怀拍着他的肩膀,发现他的嘴唇和阿想一样呈现紫黑色,心中又惊又恐,冲吸血花吼道:“你下的是什么毒?”

  吸血花和清风抢阿思,被清风的四个火球bī到墙角,所有的枝叶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一起,像绿色的大仙人掌,听到雍怀冲它吼叫,不服地伸出枝叶抗议。

  清风皱眉。火球嗖嗖地上下跳动,一会儿排成正方形,一会儿排成菱形,像轮盘一样旋转变化。

  吸血花蔫蔫地缩了回去,对着清风讨好地摇了摇枝叶的中间部分,仿佛扭臀。

  清风问它:“你有没有下毒?”

  吸血花飞快地摇头,所有的花枝统统举起来,以示清白。

  “它说它没有。”清风对雍怀道,“我相信它,它这么蠢,不会撒谎的。”他看着阿思在火光下依旧发青的面容,低声道:“他也活不成了吗?”

  雍怀置若罔闻地抱着阿思。他是孤儿,从小被师父收养,师门如家,师父、师叔、师兄弟的“师”字都可以去掉,在他心中,他们都是他最亲的亲人,可是在短短两个时辰里,他相继失去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

  “阿想他……”阿思抬起手指抓住雍怀的衣服,定定地看着雍怀。

  雍怀喉咙gān涩。他深深地知道,这双望向自己的充满期待的眼睛背后是万劫不复的绝望,经不住一点打击。

  “阿想?”蹂躏了一通吸血花的清风退回来,抓起阿想的尸体,不等雍怀阻止就凑到阿思面前,“喏,这里,死了。”

  阿思瞳孔收缩,一口气梗在脖子里,差点吸不上来。

  雍怀生怕他接受不了,一并去了,急忙将阿想的尸体挪到身后,安慰他道:“回光返照,会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事qíng,不一定是真的。”

  “假的?”阿思问。

  雍怀点头。

  “回光……只有自己看得到……吧?你怎知道?”

  雍怀语塞。

  “小晴,”阿思顿了顿,语气有点变调,带着点哽咽,带着点颤抖,“她……”

  雍怀握在水囊上的手指收紧,bào起的青筋像从身体里爆发出来的愤怒,硬生生被皮肤压住了。他冷静地说:“我会找到她。”

  “我喜欢她。”

  “……我知道。”少男少女,青梅竹马,难免产生懵懵懂懂的qíng愫。雍怀少时好奇男女之事时,对小晴也有些异样的qíng感,只是年纪稍大,就将这些qíng感转化成了兄妹之qíng。

  阿思道:“水。”

  雍怀扶着水囊想往他嘴里倒水,却被他拒绝了。

  阿思抬起手,轻轻地搭在水囊上,慢慢地闭上眼睛:“我休息,休息休息……”

  雍怀垂着头,将他搂紧。

  他们谁都没有提离开的事,只是沉默着,静静地享受着彼此的最后时刻。

  清风搔首挠腮地在他们旁边转来转去,突然冲向吸血花,扯着一根花枝到雍怀面前:“雍怀,别难过。它最坏了,你挠它,抓它,蹂躏它吧。出出气!”

  雍怀感受着怀中的身体渐渐僵硬,起身抱着他走到之前裂开一条fèng的墙边,飞踹了一脚。

  “雍怀,”清风看着心疼,将手中的吸血花jīng扯成了一小段一小段,被断开的半截吸血花嗖地缩了回去,“要不你踹我吧。我屁股软,比墙好踹。”

  雍怀不语,只是又踹了一下!

  墙壁被踹得震了震,裂fèng出现,朝两边扯开。

  雍怀想将阿思推进石fèng里,却发现石fèng太小,根本推不进去。如果阿思还活着,以他的缩骨功进出当然没有问题,现在除非将骨头打折。

  清风看雍怀一会儿将阿思掰弯,一会儿将他掰直,一会儿将他侧过来,一会儿将他翻过去,努力半天没结果,gān脆走过去,抬脚用力踹墙,打算将裂fèng踹成裂dòng。

  原本就摇摇摆摆的墓室被踹之后晃得更狠,墓室顶端都坠下了土块,仿佛再一下就会整块掉下来。

  吸血花不满地聚拢来,变成绿色牢笼,无声地将他们圈在三面吸血花枝一面墙壁的合围之中,顺便分出几根花jīng充当擎天柱,顶住墓室顶。

  雍怀感觉到一丝危险,蓦然回头。一朵花的浅huáng色花蕊散发着浅浅的光泽,仿佛转动着算计的眼珠,正对着他。他还没想到它想gān什么,边上想再踹几脚的清风就被一根花jīng缠住脚踝,被毫无预警地卷起来甩到一面墙壁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清风完全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只觉得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他不太痛,可墙塌了。

  “雍怀!”他本能地发出呐喊,却被压在土下。不过半秒,他又从土里跳出来,挥着尘,卷着土,朝雍怀的方向冲去。

  雍怀和阿思、阿想的尸体都被吸血花团团围住,从外面只能看到一团巨大的绿色花藤不停地滚动着,吸血花不停地叠加,枝与枝之间紧得密不透风。人在花藤团里,就算不被勒死也会被活活闷死。

  清风眼睛一红,体内一股奇异的力量冲破了桎梏,只觉得身体渐轻,意识却模糊起来——金色龙眼中,天真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锋芒。

  “吼!”

  一条龙横在半空。

  吸血花一时间竟被镇住了。

  清风身体一扭,连续喷出火球,小pào一样,不断地砸在花藤上。吸血花烧起来,火光彤彤,墓室亮如盛夏正午,白花花的,格外耀眼。

  吸血花被烧之后竟不逃,有气无力地扭动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软趴趴地任火焚烧。地上,血水滴滴答答地从断开的花jīng里淌出来,色泽如锈迹一般,红中透huáng。

  清风在空中转了一圈,突然落在地上,身体恢复成人形,好一会儿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茫然地打量四周,目光扫到吸血花球时面色一紧,立刻起身用爪子拼命地扒着花藤,扯了半天终于扯出了雍怀的胳膊,但入手硬邦邦的手感让他愣了愣。他记得雍怀手臂的感觉,虽然不软,但绝没有这么硬,石头一样。

  他捏了捏,又捏了捏。衣服是对的,但手感……真的差好远。

  火球将吸血花烧得七七八八,挡在两人中间的吸血花jīng突然七零八落地掉落下来,如花jīng雨,“雨水”挂在龙角上,又如步摇晃动。

  雍怀站在那里,一尺远的地方。

  鼻子还是鼻子,眼睛还是眼睛,漂亮的五官没有变化分毫。可是,皮肤却变了。白皙的肌肤变得暗沉,灰不溜秋的,给jīng致的五官打了折扣。他嘴角咬着一根比拇指更粗的吸血花jīng,汁液从他嘴角流淌下来,衬着那张灰扑扑的脸,就像一座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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