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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墓兮墓有龙/有墓不让盗_酥油饼【完结+番外】(36)

  他没有穿鞋。

  来人白发红袍,肩膀膝盖前胸后背处处漏风。本该是惊艳登场,却因衣裳破旧不堪而显出三分láng狈七分滑稽,幸好长得十分漂亮,才挽回失分。他皮肤白皙如玉,杏眼炯炯有神,眼神透着两分稚气两分纯真两分沉稳两分孤寂,剩下两分是坐在墙角里的人都分辨不出的qíng绪。

  像漠然,又像被漠然——qíng绪被冰封冻结。

  他赤脚走到张建业的尸体边上,伸手将尸体翻过来,试探鼻息。如果说这一系列的动作角落里的人还看得懂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就令他有些不明白了。

  他开始脱张建业的衣服和裤子。

  张建业绝想不到自己不过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死后竟还要赤条条地去。

  白发青年脱下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眼底露出几分欢欣的表qíng,然后脱去自己的外袍,根据张建业刚才的穿着,一件件地套在自己身上。他似乎不大会穿衣服,简简单单的T恤和牛仔裤他穿了五六分钟才穿妥。

  张建业穿着刚好的衣服在他身上便显得有些宽大。T恤的领子向一边滑落,直接露出一边肩膀。裤子是紧身牛仔裤,勒着张建业倒是曲线分明,穿在他身上就只能看出裤型。

  白发青年打量着张建业的鞋,忍不住也脱下来套在自己的脚上。

  他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穿上鞋以后几乎不会走路,两只脚僵硬地在原地踏了踏,身体摇摇摆摆,一个没站稳,坐地上了。他还没坐稳,斜边上就扑出一个黑影,将他压在身下。

  “别动。”

  身体上方传来低沉的警告,白发青年低头看了看,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刃雪白,中间凹槽赤黑如蜈蚣。他抬头,直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疑惑道:“你是谁?”

  “现在这是我的问题了,你是谁?”抓着匕首的手紧了紧,随即他发现白发青年颈项上竟然浮现一层薄如蝉翼的银蓝色鳞片,挡住刀刃。

  “我是清风。”对方怔忡间,白发青年垂在身边的右手无声息地抓住匕首,身体用力一扭,两人的位置瞬间逆转!

  “你……呢?”清风盯着身下眉目jīng致的英俊男子,熟悉感疯狂涌动,一个存于心灵最深最隐蔽角落的名字蠢蠢yù动,急yù挣破桎梏破土而出!

  可对方只冷冷地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咀嚼着口香糖。

  第八章 白龙!失忆中的重逢!

  “楚焰?”

  孙文雄等人回到墓室门口,看着地上jiāo叠对望的身影,露出古怪的表qíng。

  清风手指按着楚焰的颈项,双眼戒备地望着靠近的人群。

  “建业!”张放面色骤变,死死地盯着楚焰身旁的尸体——张建业仰面躺着,额头一点朱红,血水逶迤,细细长长地顺着身体曲折的线路流淌到地上。张放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楚家与张家的关系,楚天yīn的手段,四家在地宫里的明争暗斗,但最后定格的,却是一幅再简单不过的画面——张建业幼年时趴着自己大腿一边喊“伯伯”一边伸手要糖吃。那是他在外三年后回家的除夕夜,一屋子的孩子,只有他不怕自己。从此,他对张建业另眼相看。

  张放自诩坚如磐石的心脏裂开一道细fèng,哀恸如泉,汩汩而入,浸润心扉,痛楚微弱却无处不在:“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跑去看棺椁的司马诚恳就大叫起来:“东西呢?”

  尽管在场人人都关心huáng金玲珑宝塔的下落,可死者为大,同伴的尸体横陈在地,哪怕心里不以为意,表面还是要做出一两分伤怀的神色,如司马诚恳这般二百五的实是异数。

  “不用问了,建业一定是拼死保护宝塔才遭此毒手。”有司马诚恳这样的丈夫,司马夫人早已练就一身随时随地峰回路转的好本事。

  所有目光聚焦jiāo叠的两具身体。

  楚焰被压在下方,显然是受害者,而另一个“人”——司马诚恳“第一个”发现他穿着张建业的衣服,惊叫着报告众人。

  清风紧张,按着楚焰脖子的手越发用力。

  楚焰看他姿势外行,反手捉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腕想扯开,却发现拉不动。

  两人在无声中角力。

  此qíng此景落入旁人眼里,却有些说不清。他们不知清风身藏怪力,只道楚焰对这个不男不女的人手下留qíng,不然以楚焰的身手怎么可能掀不开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

  张放沉声道:“楚侄子,他是不是杀建业的凶手?”

  楚焰眸光低垂,正要答,又听张放不耐烦地说:“你让开!我来收拾他!”

  楚焰被掐得脸色发青,讥嘲道:“你告诉我怎么让?”

  其他人这才发现异样,张放从张军手中抢过枪来,对着清风的后脑勺给了一枪。

  开枪的刹那,孙文雄的手肘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

  枪口一挪,枪子儿she入张建业的大腿,尸体用力地抖了抖。

  张放:“……”内心一顿狂糙乱舞!

  孙文雄:“……”他是故意的。

  当众人注意力都被引过去的时候,被压在身下的楚焰突然抬手反抓清风咽喉,用力一掐。

  清风瞳孔色泽微亮,隐入肌肤的龙鳞瞬间浮现。

  楚焰只觉手头一滑,就被清风翻身跳了开去。清风站起身子,脚跟还没站稳,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

  孙飞扬见孙文雄撞开张放的枪,知道他想拿活的,也没下死手,拿手电筒砸的。但他手劲大,打起人来又不要命,清风吃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

  张军趁机蹿过来,拿出一根串着小爪的铁索往他头上一套。

  清风颈间一凉,脖子被两只幼童小手似的小铁爪合拢抓住。铁爪拴着铁索,张军利落地绕过清风身体各处,眨眼的工夫就把他给绑结实了。

  孙文雄心中有愧,逮着机会大力拍马屁:“此行不虚,有幸见识张家的锁命索,果然名下无虚。”

  张放记恨他撞了自己的枪,误中张建业的尸体,皮笑ròu不笑地说:“我也觉着阿军表演得不错,孙爷看着高兴就好。”他不理孙文雄尴尬的脸色,将枪丢给张军,使了个眼色。

  张军会意,走到清风面前,用枪管顶着他的下巴道:“人是你杀的吗?”

  清风低头看了看枪,似乎不懂这钝了吧唧的东西能派什么用场:“不是。”

  张军道:“放在棺椁里的东西呢?”

  清风反问:“什么东西?”

  张军抬胳膊用手肘压住清风的身体,迫使他弯腰。这力气对清风来说不痛不痒,他不知道张军要做什么,便好奇地配合。

  张军屈膝一抬,膝盖正中清风的胃。

  众人等着清风惨叫。

  清风吸了吸鼻子,觉得无趣。

  ……

  张军太阳xué突突地疼,拿枪顶住清风的太阳xué,yīn森森地说道:“huáng金玲珑宝塔,你是不是知道塔在哪里?”

  清风摇头,一点都记不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记忆力就越来越差,很多应该记得的东西都模模糊糊。

  张军抓着他的头发,将他面对自己:“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清风道:“我住在这里。”

  其他人倒抽一口凉气。

  张军变了脸色:“你是……飞僵?”所有僵尸中只有飞僵的外表与人类无异,这倒解释了他为什么要穿张建业的衣服,因为纺织类产品不易保存,不可能和守墓怪一同经受岁月煎熬。地上那件破破烂烂的旧衣证实他所言非虚,也越发使众人相信他不是人。

  清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古怪,摇头道:“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是清风。”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我问你的种类。”

  种类?什么是种类?

  清风茫然。

  张军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清风老老实实地退后两步,抬头看着踢了人反摔出去的张军,问道:“你没事吧?”

  张军丢了人,脸上火辣辣的,发狠道:“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要不然小爷一枪崩了你。”

  “张建业是额头中枪。”楚晓海蹲在张建业尸体边上,一手检查尸体,一手从包里怡然自得地掏出薯片来吃,“一枪毙命。”

  孙飞扬站在他边上,眼睛盯着尸体,眼底光彩连连,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挂起笑意。

  司马诚恳惊怪地问自家媳妇儿:“僵尸会用枪吗?”

  司马夫人道:“这倒不知。”

  孙文雄道:“这个地宫隐藏的危险和秘密比我们想象中更多,很难说会不会。”

  张放听着他说了和没说一样的屁话,心里冷笑:难说不如不说。

  楚晓海悠悠然地冒出一句:“就算是守墓怪开的枪,可它们哪里来的枪呢?”

  ……

  满场沉寂。

  一开始就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的楚焰再次闯入其他人的视线中——守墓怪没有枪,他们有枪。

  楚焰正整理衣服,见他们目光看过来,泰然自若道:“我没带枪。”

  张放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楚焰道:“东西掉了,回来捡。”

  东西?huáng金玲珑宝塔吗?

  其他人面色不改,心里都纷纷冷笑。

  孙文雄迟疑道:“当时建业他……”

  “已经死了。”楚焰道,“我只看到他。”他口中的“他”当然是指清风。

  清风从他说话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见他看过来,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楚晓海走到清风身边柔声道:“你看到是谁杀了地上那个人吗?”

  清风愣愣地转头看他。

  楚晓海近距离看清风,只觉这人虽然是个男的,却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清风眉头皱起:“没看到。”

  张军拉开保险栓,枪口在清风的下巴上磨了磨,冷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

  “等等。”孙文雄按住他的肩膀道,“huáng金塔不在他身上,一定有同伙。我们扣着他做人质,等他的同伙回来救他。”

  张军有点不qíng愿,回头看张放。

  张放yīn沉着一张脸,缓缓地点了点头。在场众人眼里,死一个张建业等于少一个分羹的人,谁会真心为他报仇?huáng金玲珑宝塔的下落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现在张家势单力孤,不是一意孤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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