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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_酥油饼【完结】(49)

风太大,chuī散了最后的应答。

温故隐身站在道口,皱着眉头听完他们的对话,眉宇若有所思。

翁于桥失踪。

吕恒失踪。

仲世煌失踪。

……

这中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为了心底的猜测,他gān脆将整个希望基地翻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不止翁于桥、吕恒和仲世煌不见踪影,连盛文昭都不在。他又沿着回小镇的路,将附近可能、不可能藏人的地方搜了一遍。

寻找,失望,继续寻找,继续失望。

这已经成为两个月里,温故唯二会做的事。

他回过两趟虎城,希望仲世煌已经赶了回去,却总是落空。看到耿颂平和孟瑾一边为世青基地焦头烂额,一边不断地派人打听仲世煌的下落,就连现身勇气都没有。

怎么忍心告诉他们,自己还没有找到。

又怎么忍心bī自己承认,还没有找到。

到了第三个月月初,他终于停止疯狂地找人行为,开始冷静地思考。然后,他去找了董熙。

董熙见他满脸惊喜:“谢天谢地,你终于出现。”

“我想请你帮个忙。”

“何事?”

“我想找一个人,他失踪了。”温故脸色发青。失血过度的症状在仙人身体的自我调解下,渐渐恢复,然而东奔西走,提心吊胆,却让他的脸色始终保持着病怏怏的苍白。

“你许久不见,莫非是在找人?唉,此事容后再议。天下道修、仙人皆聚昆仑,与魔道决战在即。你速速赶去昆仑山,助众仙一臂之力!”她顿了顿,又道,“白须大仙也在昆仑。行天道的推演之术或可帮你达成心愿。”

两个月来,温故的眼睛头一次露出光亮,微笑道:“多谢。”

神州修道之风鼎盛时期,三大仙山领天下道修,受众生膜拜,无限风光。至后来,修道者日益减少,渡雷劫日益艰难,昆仑、须弥、蓬莱也渐成传说。

温故犹记当年,他与师父同上昆仑,见那昆仑首座身负凰翼,手捻凤珠,凌风而立,高不可攀,莞尔一笑,超凡脱俗。那时,他便想,所谓仙者,莫过于此。

未曾想,千年之后,再来昆仑,他成了名符其实的仙。

昆仑,纵百里,横千里,因乾坤dàng秽鼎坐落于此,终年仙雾缭绕,不见真容。而今,乾坤dàng秽鼎被炼制成魔鼎,仙雾成了魔气,远远看,就能看到血红之光冲天,山上黑云压顶。

众仙分成四拨,分守四方。

温故到北边,受其他仙者指引,又去了东边。白须大仙果然在此。不止他在,还有很多仙家以及曾有数面之缘的道修——修道者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都是相jiāo容易相见难。许多道修虽然没有飞升,但战力极高,也能成为臂助。

他到时,众仙正合力bī退魔气。

ròu眼来看,耀眼的红光与夕阳余晖融于一处,不分彼此。可在温故这样的仙者眼中,能看到魔气不安地翻滚,且渐渐往后退缩。

直至太阳下山,万物沉于黑暗,众仙方才停手。

白须大仙看到一道收手的温故,微笑道:“每天日月jiāo替,魔气最活跃也最紊乱之时,是我们除魔的大好时候。”

温故道:“何时才能将魔气驱除gān净?”

白须大仙道:“难矣!魔气占地越小,便越浓郁。我们的法子治标不治本。”

“何为治本?”

“须将魔气涤dànggān净。”白须大仙叹气道,“天下间,唯有乾坤dàng秽鼎能做到。可是乾坤dàng秽鼎在魔气中央,有诸魔看守,根本难以靠近。”

温故跟着叹气:“那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再造一个乾坤dàng秽鼎。”

温故听了微微吃惊,暗道,乾坤dàng秽鼎如此上古神器,也能炼制不成?他又想道:三大仙山中的蓬莱正是以炼器闻名,说不定有办法。

温故见众仙各自找地方修炼,跟在白须大仙身后。

白须大仙道:“你有时间便好好修炼魂魄。”

“是。”温故舔了舔嘴唇道,“我有一事相求……”

“嗯?”

天边突然一道金光划过,一眨眼,一个玉冠玉带的玉面青年便笑呵呵地到了近前,朝白须大仙作揖道:“大仙别来无恙。”

温故想到赵铭的那句“别来无恙”,不禁牙疼。

白须大仙见到他,眸光闪了闪,笑道:“原来是huáng凌道人,盼君多时!”

温故觉得huáng凌道人有些耳熟,凝神细想,突然想到董熙说他的经历时曾提到“八百三十岁再遇奇缘,得天华双仙的双修功法,与huáng凌道人同修百年成正果,双双飞升成仙。”

57昆仑之祸(中)

有此一节,与huáng凌相处便觉怪异,温故刻意回避对方探视的目光,悠悠地望向远方。

huáng凌道人与白须大仙热切攀谈,温故听了会儿就没什么兴趣。大敌当前,好端端地扯什么江南塞北风光?他心里想着仲世煌的事,对占了他时间的huáng凌有些迁怒,心里念叨着快走快走快走。

“你在想什么呢?”

“快……”温故回神,见huáng凌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虽柔和却夹杂着几分审视,颇令人不自在,淡然回道,“天亮了。”

huáng凌抬头,月初升,夜方始。

白须大仙道:“你们一个修剑一个修器,倒可一起说道说道。”

温故看他抬脚yù走,立马扯住他的袖子:“大仙,我有事相询。”

“何事?”

白须大仙看他。

huáng凌道人也看他。

“……单独。”温故冲huáng凌笑笑。

huáng凌道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温故觉得他种种qíng状委实奇怪,暗道:莫非他知道自己与他本来的命运?想到两人命运有所牵扯,不知怎的,他竟有些不舒服,立即甩头将想法从脑中除开,拽着白须大仙道:“我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白须大仙捻着胡子道:“哦?”

“他叫仲世煌,生辰八字是……”

“他暂时xing命无碍。”

“……”温故道,“你还未掐指。”

白须大仙道:“我神念一动,便知分晓。”

温故狐疑着看他:“那他现在何处?”

“在所在之处。”

“我要何处去寻他?”

“时机为到。”

温故急了:“为何时机未到?难道他遇到什么危险?”

白须大仙道:“两个月前倒有一次机会,你错过了,只好等下次。”

修道之人大多独来独往。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遇到事qíng都想方设法独立解决,极少求助,若非董熙提醒,只怕他还要像无头苍蝇一般苦寻下去。不想因此错过寻找仲世煌的时机,懊恼不已。

白须大仙叹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温故道:“他是个好人,按因果循环,他应有好报。”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他不在我身边。”如何不担心?温故说了半句,才惊觉说了什么,惶然抬头。

白须大仙大笑道:“如此动听的句子,你见到他之后,可一定要告知啊。”

温故:“……”

休整一夜,诸仙家在次日旭日将升之时,又抖擞jīng神各就各位。

温故与huáng凌一左一右站在白须大仙面前。

白须大仙面沉如水,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仿佛透过层层红雾的遮掩,看到深处,那群祸害天下的魔修,那口误入歧途的魔鼎。

一缕光芒东来。

群仙熟练地伸手,放出仙气,与红雾相抗。

红雾大涨,翻腾不休,须臾,一团高逾三丈的巨大人影出现在雾中,口吐人言:“诸子可笑,螳臂当车!”

白须大仙道:“你日日夜夜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吗?”

巨头突然向前探出,竟穿过仙人结界,朝白须大仙扑来。

白须大仙波澜不惊地推了温故一把:“上!”

“……”

温故抽出暮海苍月剑,作势托天,待巨头到近前,才一剑劈下。剑夹杂风雷之势,隐隐有雷声作响,电光闪烁。红雾被一分为二,一半退了开去,一半朝huáng凌袭去。

huáng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杯,杯口朝红雾,轻轻一扬。

红雾竟化作细流,乖乖地钻入杯中。

那杯子虽小,却有容纳百川之势,吸了半日也不见满。巨人坚持不住,大吼一声,红雾从中间断裂,又一颗头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却比之前小了一号。

巨人道:“何物?”

huáng凌收起杯子,微微一笑道:“专门吃魔大杯。”

巨人知道他调侃自己,大怒道:“胡说!”

白须大仙道:“闫爻,代替乾坤dàng秽鼎之物已经炼制成功,难道你还执迷不悟,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闫爻如锅一般的大眼落到huáng凌脸上,缓缓道:“你是蓬莱huáng凌道人?”

huáng凌微笑道:“闫爻大魔,久仰大名。”

闫爻道:“我不信你能炼制出乾坤dàng秽鼎这样的神器。”

“彼此彼此,我也不信你的智慧能够将乾坤dàng秽鼎炼制成魔鼎。何方高魔在你背后指点?”

闫爻面颊被气得鼓胀出来,半晌,伸出手指,朝他手中的杯子遥遥一指:“你若能收我,便来!”他扭头走,红雾如衣袂般,竟随着他的动作滚滚而去,一点点地朝中间收拢。

白须大仙脸色微微一变:“糟糕,他想孤注一掷!”

他见其他仙人聚拢过来,解释道:“闫爻ròu身受雷劫而焚毁,靠天幻砂保住魂魄,侥幸未魂飞魄散,后用地心炎火将天幻砂与他魂魄熔炼成一体。可说集天地人三灵于一身,不然,乾坤dàng秽鼎也不会受他炼制。魔气越散,他的力量越弱,如今,他将魔气聚拢,应当是想与我们决一死战!”

有个豁牙的仙人咧嘴一笑道:“好好好!这个俺喜欢。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整日里对着空气挠来挠去的,实在没劲儿!”

白须大仙与huáng凌对视一眼,颇有种千言万语不知如何与他们分说,芸芸众生唯你懂我之感。

温故悄悄地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很快,守在其他方位的仙家听说消息,赶来商量对策。

一个说:“既然huáng凌来了,直接拿那个什么什么大杯,把它炼制了不就好了?”

一个说:“不妥不妥。那乾坤dàng秽鼎成了魔鼎,可以吸灵气为魔气。鼎口比杯口大得多,根本是供不应求啊。”

又一个说:“那还是照原来的方法,将他锁在这里。”

另一个说:“不妥不妥。那魔鼎这几日不断吸收灵气,魔气越来越浓郁。如今他又将魔气收缩,一旦反弹,只怕难以抵挡。万一穿过我们的防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天下岂非又要遭殃?”

温故这才知道,昆仑的qíng形并未好转,而是潜藏着更大的危机。

仙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半天,终于一个代表出来说:“huáng凌道人炼器之术天下无双,不如炼制一口新的大乾坤dàng秽鼎,将魔气全dàng了可好?”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huáng凌脸上。

huáng凌张嘴yù言,被白须大仙截断:“我们正是如此商议,只是神器炼制不易,恐怕要多一些时日。”

其他仙家纷纷表示理解,并说缺了哪些材料只管开口,这里仙多势众,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既然有了方向,大家也不急了,都回去继续守着。

众仙一走,白须大仙和huáng凌的脸就垮了下来,相视苦笑。

温故察觉他们脸色有异,问道:“有何不妥?”

白须大仙捋着胡须道:“奇哉怪哉。卦象明明说闫爻这两月之内不会轻举妄动,为何突然采取进攻之势?”

huáng凌自责道:“怕是我说错了话,引他不满。”

白须大仙道:“要跳出天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无心为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改了命运。一种是有心为之,明知道命运为何,偏要逆行。”他陷入沉思,忽然问温故,“仲世煌失踪之前可曾遇到什么事?”

温故看了huáng凌一眼,犹豫了下,将希望基地出现丧尸cháo,自己与仲世煌前往查探,路遇赵铭之事一一道来,只是省却了两人的感qíng纠葛,随即,又提了下翁于桥、盛文昭也跟着失踪的事。

huáng凌道:“这个赵铭既是魔修,会不会是闫爻的手下?”

白须大仙将“赵铭”、“翁于桥”、“盛文昭”三个人的名字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突然失声道:“啊!莫非是他!”

仲世煌幽幽醒转,嘴里渴得厉害,偏偏满目黑暗,一点儿光都没有,昼夜难分,更不消说找水。他喘了口气,扶着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就跪在地上,全身抽痛,几乎要他死去活来了一遍。

一道光正面洒进来,堪堪止步于他膝前。

“乖徒儿,知道为师要来,给为师行大礼吗?”

戏谑的声音出现在他头顶。仲世煌尽力想抬头,却被一股温和却不容反抗的力量压了下去。

“你之前修炼的功法làng费了你一身魔气,为师用洗髓涤经之术,将你体内的仙气刷除。你虽然受了些苦,将来修炼魔功却可事半功倍,都是值得的。”

“谁说……我要修炼魔功?”仲世煌抖着gān燥的嘴唇道。

“不想修炼吗?也可以。只是这样,为师就没有留下你的理由了。毕竟,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必须要灭口才行。”他退后两步,站在光里,慢慢地蹲下,与仲世煌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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