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事,崐仑人就觉得十分离谱。
查书这天,钟煜把关在书阁里看过的书全都记了下来。那些书从书阁翻找出来,白纸、厚黄的旧纸叠在一起高如小山。
令崐仑人觉得更离谱的是,沈怀霜也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事后,他把书都看过了,又挑了四本书出来,当众焚毁。
自此崐仑人只生出了一个想法。
记诵、涉览,这师徒俩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像,太要命了。
要是一起同岁修道读书,会怎么样?
门口出现了一道墨黑色身影。
钟煜同张永望说着话,眼神严肃,连眼尾痣都是垂在眼下。乌沉的眸子因为室内光线错落,又深如寒潭。
少年低声说着,虽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可大抵瞧得出,他话说的有条不紊,张永望侧首听着,时而动动眉头,做回应。
“都筹备好了就照这么去做。”
钟煜跨入门后,头仍朝着张永望,他先是和张永望说了会儿,后才缓缓转过头,对着另一个弟子说一会儿话。那把平生剑别在他腰上,哪怕他平日用惯了自己造的那把白羽弓,这剑像成了他本命剑,剑鞘被他擦得亮如崭新,又时不时被他拿去锻造保养。
钟煜才想到去看自己座位。
这一偏头不要紧,他一偏头就撞上了沈怀霜这么一个大活人。
钟煜手臂垂在身侧,收紧了指节。
他走了过去,低头时,发上银冠折射日光,这个人哪里上下都是乌沉沉的,只剑鞘和发顶上的冠亮光如雪。
沈怀霜仰头看去,他在成年男子中也算是修长高挑的,坐在弟子座位前,竟比周围人都高出半截,白衣曳地,他耐心查阅时,却又让人觉得不奇怪。
那模样很像学生。
沈怀霜以前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钟煜偏转眸子,落了座,却一笔带过道:“先生今日来还要查什么东西?上次说的最后一些书,都在这里。”
钟煜推了书桌右侧的书过去,厚厚一沓的书本晃动,突然看到琼玉峰布置的那张纸。那纸张上写了布置、场面,连餐食都画了图。
张永望什么时候不着调地塞进去的?
钟煜暗自扯了扯嘴角,行若无事,信手抽走:“哟,塞了张废纸。”
沈怀霜眉头动了动,又道:“它看着不像是废纸,上面是写了什么?”
钟煜镇定道:“此事事关张师兄。少年心事,不大方便。”
凭什么他的心事就是废纸!
那声少年心事,听得不远处喝水的张永望差点把水都喷了出来。
在激烈的咳嗽声中,沈怀霜抬头看去,眉头无奈动了动。
他总觉得崐仑人好像都知道一件事,却又都在瞒着他,只有他一个人满头雾水地被闷在鼓里。
沈怀霜又低头翻了两页。
有一个亮金色的东西从书页上滚了下来,沈怀霜低头,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又见钟煜低头把它拾了起来。他拾取的动作太快,拾起后又把它紧攥在掌心。
“书签而已。”钟煜道,“先生继续看。”
“……”沈怀霜哑然,扫了眼。
他低头看了下去,笔记一张张翻,余光偶尔扫到钟煜身上,那个碎金的小东西被他收在手里之后,就再没见钟煜松开过。
钟煜在他身边落座,执起了毛笔架上的狼毫,手仍是收着的。
隐约看得出那是个书签。
但尾端系着绳索像那天,他和钟煜下山时买的那粒金花生。
是那个东西么?
那小花生,钟煜居然一直留在身边么?
沈怀霜继续翻着,没再想了。
钟煜偏过眸子,却是暗抽一口气。
自从那天他和沈怀霜从山下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留着那枚花生。不想把它放在乾坤袖,他就剪了那绳索,做了个书签放在书桌上。
他从来没有过分地表现过自己的想法,但这东西就像赤裸裸地把他所想从里到外地剖了个干净。
张永望那张乱塞的纸张不足以让他慌张。
但这个金花生坠地的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绪随着那“叮铃”一声也坠了地。
于是他不像让这东西被任何人看到。
沈怀霜翻下最后一页,没再在意刚才那件小事:“都查过了,再没问题了。”
他从座上起身,白袍像雪浪,自上而下,自卷曲到笔直,唰地一声,变得挺立。
他很贴心地替钟煜合上了那些书,又按照原来的书序给他放了回去。
钟煜低头行了一礼,难得没送他:“别过先生。”
沈怀霜:“……”
……
沈怀霜回去路上,又听到崐仑养育灵宠的弟子在山道上蹦蹦跳跳,说着“叉鱼”,“要最新鲜的,最好今日就拿冰镇着,冰也可以用来料理。”
生辰当日,他全然不记得自己生辰这件事。
早上,钟煜很早就敲开了他的门。
沈怀霜晨起练剑完了,才更衣,袖子松松散散地垂在镜子前。乌发披散在臂弯上,沈怀霜拿着梳子,发带还攥在手里。
钟煜已从门口走了进来。
钟煜:“早上先生能给出半个时辰么?”
沈怀霜望回去,道:“有什么事?”
话落,眼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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