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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奴_七六二【完结】(142)

  说话就说话,非要说我轻狂是个什么脾气?岑非鱼不服,嚷嚷起来:“你莫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还不是你技不如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周望舒心里轻松,竟开起玩笑来,道:“我是没有必输的把握。我们要输在楚王手上,二哥惯会装疯卖傻,我是自愧不如。”

  白马倒是很赞同周望舒的观点,道:“他的确很会装。”他话锋一转,“三叔,虽然我很喜欢楚王,但你们觉得他当真可信?”

  周望舒摇头,道:“我们选他来查案,虽是看好他的人品,但并非全是因为他可信。对了,你们应当还不知道,谢瑛伏诛后,楚王势大,在朝中处处针对萧后。于是,萧后密谋将赵王请入朝中,作为辅政大臣制衡楚王。此二人间必有一场恶战,而萧后则打算坐收渔利。楚王与赵王针锋相对,与萧后势同水火,加上齐王常年欺压他弟弟淮南王,他更是不会同齐王成为一路人,故而让他来查案正好。”

  白马不禁为楚王担忧。楚王xing格桀骜,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看不惯那些鬼蜮伎俩,加上严厉治下,不知会得罪多少达官显贵,甚至于王公贵族。

  三步计成。

  白马总觉得不太真实,问:“如此,大仇就得报了?”

  岑非鱼反问:“不然还要如何?闯进洛阳宫杀他个昏天黑地,让你当个皇帝玩玩?”

  白马翻了个白眼,岑非鱼便禁声了。

  周望舒说完计谋,再说翻案的细节,道:“楚王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证人证物都须备齐。”

  白马略一思索,便遇到了难题,道:“我舅舅被毒杀了,谢瑛也死了,当年知qíng者,如今尚在人世的寥寥无几。赵王和乌朱流倒是知qíng,难不成让他们说?”

  “就让他们自己说。”岑非鱼眸中jīng光一闪,“刘玉那个小瘸子想回中原。三年前我们与他有约,助他名正言顺地从匈奴回来。如今,他与刘曜俱被天山派掌门收为关门弟子,再有怀沙相助,想来劫持个乌朱流是不在话下的。”

  白马咋舌:“这叫名正言顺?太胡闹了!刘玉本就不受宠,如此一来,他爹说不得会杀了他。非要他来动手?没有别的办法了?”

  岑非鱼未知白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先安抚他,道:“若让我们的人去做这事,把握倒是更大,但必定不能取信于人。刘玉身份特殊,他的父亲是已向梁周称臣的匈奴左部帅,他的母亲则是汉人官员的女儿,若由他来劫持乌珠流,好处有二。”

  白马半信半疑,道:“请赐教。”

  岑非鱼老神在在,道:“其一,此事正和刘彰的心意,不甚至能让匈奴内乱。你知道,匈奴左右两部向来不和,关外的右部俱是野蛮人,只会烧杀抢掠。如今,左部出了个刘彰,此人是个人物,当年武帝见他贤明,想要让他入朝为官,刘彰坚持辞让不受,带部族前往冀州放牧。我见过他,他表面谦恭仁厚,其实野心很大,韬光养晦多年,你该知道他想做什么。”

  白马向来一点就通,明白过来,道:“匈奴人是láng,刘彰骨子里有láng的血。刘玉把乌朱流绑回来,待到真相查明,刘彰正好可以打着为大周复仇的旗号,趁机回到关外,吞并右部,统一匈奴各部落。”他说到这里,略有些迟疑,“刘彰统一了匈奴以后,定会转过头来对付大周,会打仗么?若我们翻案,会导致生灵涂炭,我……”他说着,摇了摇头。

  岑非鱼哂笑,道:“你不必太过担忧。一来,匈奴各部要统一,必定有数场恶战,会损伤他们的元气,让他们短期内很难再有动作。二来,梁周皇帝蠢笨羸弱,皇后狠毒短视,藩王心怀鬼胎,朝中万马齐喑,世人纸醉金迷,早已危如累卵。君与臣,国与民,矛盾深重已无法缓和,天下必有一战,非止在胡汉间。”

  白马顿感沉重,问:“那第二个好处呢?”

  岑非鱼道:“其二,此事正合了刘玉的心意,能助他得到刘彰的赏识。刘玉是刘彰最小的儿子,自幼被送到关外为质,只怕刘彰早已忘了他。他若是等到刘彰杀到关外,才被接回去供养,那叫什么事?他必须为将来打算,让刘彰看到他的武力、胆识、智谋,刘彰将会重新接纳他,甚至高看他一眼。刘玉需要这个机会,他若是向当年那般偷偷潜逃回中原,估计才会被刘彰打死。”

  周望舒见两人扯远了,忙把话头拉回来,道:“只要抓到乌朱流,我们就一定能让他开口。先前二哥说得很对,这事正合了刘彰的心意,他在右匈奴中有自己的势力,自会帮我们找到乌珠流的罪证。”

  岑非鱼取出乞羿伽的匕首,道:“这里面是赵王给乞羿伽的矫诏,上面的传国玉玺印是伪造的。你们猜,赵王家中会不会还留着这方御印,以备‘不时之需’?”

  周望舒自然知道这匕首是乞奕伽jiāo给白马的,心神更加安定,道:“据我的眼线探知,这玉玺还在他手上。至于赵王,他的确曾假传圣旨,敛财、养兵,我们手上有不少证物,到时候都给他当‘下酒菜’。”

  岑非鱼笑着把匕首收好,道:“这假玉玺是物证。”

  人贪婪起来,真是胆子比天大,赵王竟敢把私刻的玉玺一直留在手上。

  白马思及此,灵机一动,道:“赵王和乌朱流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们会不会都留了一手?乌朱流手上有能够制衡赵王的东西,譬如赵王与他的来信、信物,譬如并州军向外求援送出的九道羽檄。而赵王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也一定捏着乌朱流的把柄。”

  周望舒:“你猜得不错。”

  白马再想不到什么线索了,只叹一句:“你们真是算无遗策,现在就只怕楚王势单力孤。”

  岑非鱼哈哈大笑,望向周望舒,道:“咱么青山楼是什么地方?周大侠早有安排,到时候会有人支持楚王的。”

  白马很是好奇,问:“还有谁能支持他?而且,这许多线索都极为隐秘,你们到底是如何查明的?”

  岑非鱼没有杯子,喝不了水,说得口gān舌燥,舔了舔唇,看向白马,问:“马儿,你还记得在洛阳时,我给你吃过的牡丹饼么?”

  “原来坊间传言是真,那牡丹饼真是广陵王妃做的?韶华真是你们安cha的人!怪不得仙儿姐姐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她是真的担忧韶华的安危。”白马看见岑非鱼的动作,心跳漏了半拍,摸摸鼻子道,“不过,若能让太子的楚王,许多事确实好办多了。”

  广陵王喜欢市井热闹,常常在宫中假扮屠夫宰猪卖ròu。广陵王妃许韶华,原是青山楼的娼jì,因为生得美艳无比且手艺超群,得了广陵王的喜爱,未料她真敢开铺子卖芙蓉饼。这事qíng荒诞无比,让人哭笑不得。

  白马因为“牡丹饼”,想起与岑非鱼在青山楼中“你来我往”的时光,渐觉得脸颊发烫,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把目光从岑非鱼脸上移开,随口道:“乔姐开青山楼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在那些人身边安cha眼线,当真眼光长远。”

  “向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岑非鱼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行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安心在此住下,待时而动。”

  “白马,我与二哥,俱已成为没有身份的人,故而不能亲自施此计。”周望舒起身,推开门,日光照进,满室金白,“只能让你冒险,但定会保你无恙。”

  白马心中半是激昂,半是踌躇。他站起身来,沐浴在阳光中,喃喃道:“赵灵这名字,总不习惯。我要如何才像父亲的儿子?京城里很多人都认得我……喂!”

  “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岑非鱼忽然从背后把白马抱起来,笑嘻嘻地往外跑,“二叔对你倾囊相授,不服打服就是,怕他们做甚?”

  白马被岑非鱼捏到痒痒ròu,笑得飙泪,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骂道:“又发什么疯?你放我下来!我要打人了!”

  “你笑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岑非鱼一个飞扑,倒在院中刚刚铺好的糙地上,“你就从了我吧!”

  岑非鱼与白马成日漫山遍野地跑,挖了许多野糙回来当作养料。此时,泥土刚刚翻新过,糙海柔软一片,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几圈,拔出野糙相互扔来扔去。

  岑非鱼远远望见檀青站在垂花拱门边,面朝外不知在做什么。这房子坐北朝南,此刻日在中天,门边的石子地面上,斜斜地落着两个人影,一个是檀青,另一个却不知是谁。

  岑非鱼眯起眼睛,喊:“愣头青,你在同谁说话?”

  正是午间,檀青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转身把人带了进来,走到岑非鱼面前,道:“他说他叫淮南王梁允,名字可真长,你们有人认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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