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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奴_七六二【完结】(5)

  乌达发出一阵爆笑大喊:“你拿什么与我比试?让他——”他说着,伸手指向被马踹飞后动弹不得的刘曜,“这个屁滚尿流的奴才?还是他——”他转了半圈,指向衣衫不整的白马,“这匹野xing难驯的羯马?”

  “他不是……”刘玉怒极,正要与乌达分辨,却被乌珠流出言打断,见他忽然来了兴致,直觉汗毛倒竖。

  “羯马?好——!”乌珠流饶有兴致地看了雪奴一眼,笑道:“刘玉,那屁滚尿流的小黑子业已趴下,让他对战乌达,有失公允。你既行动不便,本王便准你驱使这白雪奴,以二对一,不算便宜了乌达。”

  刘玉大惊:“贤王!”

  乌珠流举起手中长鞭,一挥,皮鞭在地上抽出“啪”一声爆响,下令:“御好你的马,莫要rǔ没乃父威名!”

  乌达慡快点头,道:“赛马便赛马,大王,今日便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匈奴马厉害,还是羯马轻灵!谁若是输了,便剁一根手指!”

  众人发出一阵爆笑,都道羯马的特点是屁股雪白。

  刘曜数次想要从地上爬起,却被贵族少年们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啊!”雪奴发出一声模糊的吼叫,继而低头咬紧牙关,抖抖上身,示意刘玉抓紧自己,与骑着匈奴马的乌达并排站在一起,双眼紧盯终点处的湖泊。

  “等等——!”

  乌珠流策马上前,震得雪奴两股战战,巨大的yīn影罩在他和刘玉的头顶,声如落雷:“天下的马儿哪有穿衣的?岂不是成了衣冠禽shòu?”他生xing好色,最喜欢玩弄美人,只不过雪奴年纪尚幼未曾引起他的兴致,但当个玩笑看看倒也不错。

  雪奴脸上瞬间血色全无,认命地将刘玉放在地上,见后者也没有做声,他便更明白,他们都别无选择。

  雪奴明明眼泪簌簌掉落,手上却迅速将衣裤脱光,继而重新背起刘玉。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听得乌珠流一声令下,便开始在呼啸的寒风中撒足狂奔,在众人赤luǒluǒ的视线下与一匹畜生赛跑。

  可他非但不觉得冷,竟还有种被烈火烧伤的痛感——别人从他在生死边缘的挣扎中吸取快乐,对他残缺瘦弱的身体尽qíng意yín,这从未有过的难堪的侮rǔ,令他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然而人纵使再快,又如何能跑得过马?

  雪奴扒在终点的湖岸边不住gān呕,刘玉伏在一旁,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不住为他拍打后背,低声道:“大丈夫能进能退,待会儿我求求qíng,他们不敢动我。”

  “愿赌服输!难道你也跟他一样,不男不女?”乌达却不依不饶,非要剁掉刘玉一根小指,着人将三人压住不许反抗,抽出匕首欺身上前,锋刃在刘玉竹节般漂亮的小指上擦出一道血线。

  雪奴心中千回百转,最终鼓起勇气奋力推开旁人:“啊啊啊!”(剁我的)他将眼泪甩掉,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将这些人的脸烙印在脑海中。心想,我今日所受屈rǔ,来日必让他们十倍偿还!

  刘玉一愣,吼道:“我是主人,滚回去!”

  “啊啊啊啊啊!”(跑输的是我)雪奴灰绿色的双目混合着天地间最后一丝夕阳,变成了暧昧的紫色,如瑰丽的宝石。

  孙掌事满头大汗,附在乌珠流耳边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调笑一番,这篇也就揭过去了。

  只有乌达在离开时,低声在刘玉耳边嘲了句:“亏得你有个忠仆!摔成个瘸子,还未记住教训?”

  刘玉额角青筋bào起,指间伤口血流不止,始终不发一言。

  乌达等人笑闹着离开,夜幕彻底落下。

  冷风从九天坠落,狭长的彤云遮蔽天空。天空中断断续续传来沉闷的雷声,一场bào雨将落未落。

  雪奴与刘曜趁着bào雨未至,在湖泊边将自己洗涮gān净,又背了一桶水回去烧好,给刘玉仔细清理。李夫人被乌珠流传唤过去,三人便围在一起,同吃一锅煮得稀烂的羊杂碎。

  刘玉招呼雪奴道:“过来一起。我娘去乌珠流那了,不会回来。”

  雪奴起先推拒,听得此句,才大起胆子坐到刘玉身边。他知道,李夫人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副好皮相,她为了让儿子过得好,早就跟了乌珠流,跟他睡觉。

  “狗娘养的匈奴畜生!”刘曜呼噜着没什么ròu的热汤,许是被柴火熏得,眼眶通红。

  是夜无星无月,隆隆雷声中,如刀的寒风chuī落零星的雨点。雪奴的衣衫破烂不堪,刘玉索xing让三人同挤在自己的chuáng上,紧紧挨着相互取暖。

  雪奴方才赤身奔跑,又以冰水净身,此刻似是染了风寒,浑身都是滚烫的。

  刘曜将他搂到自己胸前,见对方略有些推拒,便低声道:“对你没兴趣,我可不想明早起来见身旁趟着个死人。”

  刘玉摇摇头,道:“曜哥!莫要胡言乱语,咱们会比匈奴人活得都要长。”

  刘曜“嘿嘿”笑,道:“我看见了,门口那柄剑是雪奴cha的。”

  雪奴耸耸肩,朝另一侧稍稍挪了些。

  刘曜不死心,又说:“昨晚你又在念经,莫不是个潜伏的刺客?”

  雪奴这才瞪了他一眼,竟开口说话:“练功,管饱。”他的声音跟他的皮肤一样,像是刚刚飘落清冷的冰雪,不消片刻便化去无痕。

  余者均未惊讶,显是早就知道雪奴是能说话的。

  “胡说八道,你念得分明就是佛经,自我慰藉罢了。”刘曜“啧”了一声,嘲道:“你跟孙老狗睡一觉,什么吃的没有?”

  他这话说完,忽听得一道响雷,骤雨降下,bào风chuī开帐篷上的小窗,巨大如银的闪电几乎将黑沉的夜幕撕裂。

  电光忽至,雪奴双眸中光芒闪烁,活像一头受惊的鹿。

  刘曜就此心满意足,话锋突转,问:“你们听说过‘白马银枪岑非鱼’么?”

  雪奴摇头,心想,什么人叫这样奇怪的名字?

  刘曜见雪奴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愈发快意,笑道:“我听过路的行商说的,月前,岑非鱼单枪匹马连挑十二连环坞八大寨!还有四寨的寨主是女人和老头,他不稀得去。”

  “用枪?”雪奴想起父亲,他是个用枪的好手。父亲传授自己口诀的那日,便是匈奴人前来劫掠的时候,口诀念到一半,他便起身前去迎战。

  刘曜说到动qíng处,唾沫星子四溅,道:“枪乃百兵之祖!据说这人先前是个耍棍的和尚,因偷喝了二十年的烈酒,这才生出七qíng六yù。枪法无敌,任xing妄为。大丈夫当如是!”

  雪奴听得这话,想到父亲也总是在喝酒,只可惜再看不到了。他想着想着,年幼的心忽然对这个神话传说般的中原高手,生出一种莫名的向往之qíng。

  “我若是能学成绝世神功,定将这营地里上上下下屠个眼不见为净。”刘曜伸手在雪奴脑袋顶上薅了一把,“哥平时逗你玩的,莫放在心上。”

  雪奴喃喃自语:“武功再高,杀不完匈奴人。”

  刘曜没好气道:“就你能耐,那要如何?跳舞唱歌么?”

  刘玉沉默地听着二人对话,忽然开口,道:“不可再拖,咱们须得寻个机会。”

  雪奴瞬间清醒过来,他们也想逃!

  刘玉正准备将自己的思虑托出,冷不防天空中又一道惊雷滚落。

  这一回,却是正正打在了他们的帐篷顶上!

  洁白的帐篷瞬间燃起一簇凶猛的烈火,雷电沿着湿淋淋的梁柱传下,蓝紫色的电芒像一张渔网,沿着地面上的积水蔓延开来。

  “失火了——!”

  “来人!”

  雷雨掩盖了呼救,没有人来帮助他们。

  头顶是熊熊烈火,脚下电芒张牙舞爪,滚滚浓烟迅速充满整个营帐。雪奴将棉被扔到地上,立即背起刘玉。刘曜则伸出胳膊罩在二人头顶,三个少年十分láng狈地逃出了失火的营帐。

  雪奴将刘玉背进李夫人的帐篷,又探出头向外看去,直至那顶帐篷被烧焦,“天火,是光明神阿胡拉的神谕。”

  他话音未落,大火却蔓延至此处,三人再次逃窜。

  眼睁睁看着属于他们的两个帐篷全被烧毁,少年们无处可躲,只能彼此紧紧依偎,缩在gān枯的胡杨树下。

  刘曜哆哆嗦嗦地叫骂着:“什么神佛都救不了咱们!”

  “只能靠自己,”刘玉冻得嘴唇发青,眼神却十分坚定,“我们一起想想。”

  他们抱在一处彻夜未眠,商议出一个朦胧的逃跑计划——再过一月,乌珠流将为中原皇帝驾崩举办大庆,届时众人喝得大醉,刘曜便去盗来马匹,于营地东南角那颗两百年的胡杨树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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