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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_末回【完结+番外】(38)

  说罢,聂颖抖着肩膀呵呵直笑,一脸的张扬。

  任鹏飞在一旁看久了才明白他所言为虚,至少不是全部原因,其实是聂颖进步得太快其他的学子跟不上,乐师才专门挪出个地方倾全力教他乐法。

  聂颖学什么都很专注。他学琴的地方外种满了小碎竹,好几枝偷偷探入卷着竹帘的屋内,聂颖每次都盘腿坐在席子上抚琴,修长的五指在琴弦上轻舞,轻拨的每一弦都能发出悠扬回绵的乐声。

  任鹏飞是武夫,不懂这些丝竹之声,但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静静坐在一处仔细聆听,视线停留在抚琴的人那张映着阳光和煦的脸上。

  为什么会学琴?

  娘说学这个能修身养xing便让我学了。

  白玉无瑕的公子哥儿扇子一收,捻在手中把玩转动,噙着浅浅地笑解开身边人的困惑。

  娘是为我好,若是什么都不懂,被当成笨蛋仍不自知。

  那人向前迈出一步,侧过身笑睇身后人,话中听不出任何意味,任鹏飞只静静看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意味。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中,看见一个卖风筝的小摊,聂颖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指着其中的一只老鹰道:「我要这一只。」一手jiāo钱一手拿过展翅的老鹰,聂颖在前头带路:「走,咱们放风筝去!」任鹏飞只能跟上。

  等到了地方,聂颖拿着半人高的大风筝翻来覆去的看,最后连同线辘塞到任鹏飞手里:「我不会,怎么玩,你教我。」任鹏飞不由瞥他一眼:「不会玩你还买?」

  聂颖执扇轻敲脸颊浅笑:「老早就听人说风筝很好玩,却一直没机会一试,这次总算遇见个卖风筝的,当然要买来玩玩。」任鹏飞一阵无力,望向眼前这位一脸云淡风清,清亮的双眼却盯着自己不放的大少爷,想回一句他也不会的话终究没能出口。把老鹰塞进他手里,任鹏飞jiāo代道:「你举高风筝待着不动,我叫你放你便放。」玩风筝和做风筝的法子都很简单,七八岁的孩童都可以自己做一个来玩,算是每个人幼年时都会玩过的玩意之一。任鹏飞幼时玩过,任程飞幼年时他也曾陪他玩过,但聂颖不会。

  算一算时间,他约有十几年没碰过风筝了。不知道还能把风筝放飞起来吗?

  让聂颖举起风筝站好,他一边拉线一边往后退,差不多了,叫一声放,在老鹰落地之前迎风迅速往前奔。

  展翅的老鹰越飞越高,若不是一根细线拴着,几yù冲破云霄。

  聂颖有些意外,任鹏飞走过去,把线辘塞进他手里,忽闻他低声道:「真的飞起来了。」「有风便能飞。」

  聂颖握着线辘,低头看了一阵,不解道:「为什么要拴着它?」任鹏飞未来得及答,他便已经把线扯断,结果可想而知,在空中展翅的老鹰如秋风落叶般飘落回地上。

  许是没料到会是这样,聂颖咦了一声,呆在原地,任鹏飞看他一眼,默默走过去把老鹰捡回来递到他面前:「风筝毕竟不是小鸟,没有线牵引,它就不能再飞起来。」聂颖没有接过,而是对他说道:「还可以再飞起来吗?」「把线接上就能。」

  说罢,取过他手中的线辘把风筝接上,然后把线辘jiāo给他,风筝自己拿着。

  「就照着我刚才那样放。」

  聂颖有样学样,老鹰果然再次飞了起来,这一次,聂颖一口气把线全放出去,老鹰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他把线扯断,老鹰掉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拦住任鹏飞让他不用去捡,转身离去前,似乎听他幽幽地说了一句:「我许是风筝,线一断,就飞不起来了。」从这以后,再没听聂颖提出过去放风筝。

  第十二章

  住进华府的第三个月,任鹏飞在街上遇见了一个熟人,淮甯。

  淮甯看模样是出来上香的,她先看见他,然后走过来,对着他,便是一个深深的万福:「任城主,好久不见了。」任鹏飞极是意外,却也只是点点头,道:「是啊,好久不见。」淮甯看他一脸的淡然,抿了抿唇,笑得嫣然:「任城主,淮甯已经嫁人了。」任鹏飞看着淮甯一身妇人的打扮,顿了片刻,问道:「你……现在过得好吗?」「好。不用再等不用再盼,如何不好。」淮甯仔细看他一眼,轻声道,「任城主好吗?」任鹏飞负手于身后,说:「好。」

  「那便好。」淮甯又是一个万福,「那淮甯便放心了,任城主,淮甯告辞,后会……无期。」看着淮甯走远,想着她那句后会无期,任鹏飞苦笑,淮甯没说,但他猜得出,她心里多少有些怨着自己。

  脸一抬便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聂颖倚在一根柱子下,扇子在手中来回转动,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这边。

  「任城主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呀,才让你在这等一会儿,便有娇艳yù滴的姑娘上来搭讪了!」朝他走来的聂颖话中有话,任鹏飞眉头轻蹙,淡淡道:「方才那位是熟人。」「哦,那肯定是你的红颜知己。」

  被他说中,任鹏飞没有否认:「曾经是。」

  聂颖摇扇的动作一停,遂又流里流气地笑了:「曾经是?那么『现在是』的不知又是哪位,你女儿的娘?」任鹏飞面色微沉,gān脆垂首不语。

  聂颖看他这般,摇扇子的动作缓下来,不由地轻哼一声,改口冷讽道:「任城主真是艳福不浅,红颜知己一个接一个,以今天这位看来,想必个个都美若天仙。」「聂公子在此,任某甘拜下风。」

  任鹏飞可没有夸大其辞,不管脱下衣服后聂颖身上的伤疤如何丑陋,穿上衣服时俊美得连男人都不禁怦然心动,走在街上,随随便便都能引来一场jiāo通灾难。

  长相好,又能文能武,还有一身尽得知名乐师真传的琴艺,出身富贾之家,却没半点富家公子的骄奢之气,这样的一个人哪个女子不想要?只要他愿意,环肥燕瘦随他挑选。

  可是,爱慕他的人虽多,他自己却从未有半点表态,和一帮狐朋狗友上青楼玩乐,从来都是发乎qíng止于礼,并没有在哪位姑娘的闺房里留过宿。

  外面的人都传他是洁身自爱,可真实原因真是如此吗?

  此时听见任鹏飞这么一说,聂颖笑了一下,摇着扇子摇头晃脑前进,叹息迭声而出:「可惜啊可惜!」至于可惜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似乎对任鹏飞突然出现的这位红颜知己很有兴趣,一路上聂颖的话题总围着她转。

  比如,她叫什么?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方才她来找他又是为何?想约他过去一叙?

  有时候大家gān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qíng却往往不自知,看着聂颖一脸的不以为然,手中的扇子展开又合,合上又打开,速度频繁的让人不由侧目。尽管他面上的确掩饰得不错,略显稚嫩的行为却透露了他的心qíng。

  任鹏飞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当然,脸上丝毫没表现出来,行为也相当得体。若说人jīng的话,聂颖要学到任鹏飞这样的程度看来还得需要些时日。

  任鹏飞面容平静地逐一回答他的问题,话依旧简短。

  问到最后,聂颖手中的扇子一停,若有所悟地看他一眼,突然道:「为什么你现在肯和我说这么多话了?」先是一愕,遂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谷底与如今的对比,可还是无言,一时之间他真的回答不出来。想想,当年的确很少与他说话,除非心qíng好些才会说个一两句。

  聂颖看他陷入沉默,低头把合上的扇子一根扇骨一根扇骨慢慢拉开,好不容易扇面才终于完全呈现,上面画着寥寥几笔的竹叶gān枝,在泛huáng的纸上孤单摇曳,没有题字也没有落款。

  「啪!」扇子蓦地合上,惊动视线不由自主随着他动作盯着扇子看的任鹏飞的心。

  「也对,谁会和个不懂说话的傻子聊天呢。」

  任鹏飞站在原地看他走远,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无话。

  今天聂颖被华夫人安排走亲访友,方才才从一位得道高僧那出来,当年没找回儿子时,华夫人心qíng抑郁便时不时上寺庙长跪祈拜,幸有这位大师不时开解,才能一直坚持终于找回儿子。这次让他来,一是拜会这位高僧,二是替自己还愿。

  拜会这位高僧后,任鹏飞记得接下来他应该是去古董店中挑选师父蔡竞的寿礼,蔡祭酒再过半月便是七十五岁的寿辰。尽管寿宴一如既往没有铺张,但身为他少有的弟子之一,聂颖并没有就此怠慢。知道他就好古董收藏这一口,便迎他的爱好打算去挑选几样古玩。

  可聂颖闷头在前走,在路口停了一会,往古董店铺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跟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见他径直走进了一个令任鹏飞有些却步的地方,尽管名称不同,但和蜀州的月盈楼同属一个xing质——烟花之地。

  这边踌躇不定,抬头却见聂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在大门内,想想自己如今的身分,任鹏飞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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