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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_末回【完结+番外】(53)

  旁边偶尔会路过一些人,不时投以好奇疑惑的目光,可再过不久,这个地方便再没有人路过。

  任鹏飞此刻的心很静,脑中一片清明,他已经放下其他的包袱,心里除了一个坚定的念头,似乎什么都不剩了。

  他就这样,从天明坐到天黑,从天黑坐到天明,又是一连三天不吃不喝,并且这次,都未能好好休息,他并不是很累,因为他知道,他不会等很久——果不其然,江颖在第三天的清晨气急败坏地出现了。

  看着站在面前,一张脸黑得像锅底的人,任鹏飞由衷地露出一抹浅笑,然后头一沉,往地面栽倒下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任鹏飞醒了,模糊的视线看向身边,才知道江颖并不在屋中。

  有人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并要喂他喝药,任鹏飞的嘴紧抿,怎么劝说都不肯喝。下人无奈,放下碗匆匆退了出去,再过不久,江颖黑着一张脸冲了进来。

  「你想怎么折腾自己的身体也别在我这里,我看了烦!」任鹏飞不说话,于心中暗忖就是故意摆给你看的,换了地方也没必要这么gān了。

  可江颖骂归骂,还是捺着xing子坐下来,端起药碗,厉声厉色地道:「你要再不喝,我直接灌,你不是女人,我也没必要惜香怜玉!」但要喂之前,还会先试过药汤是不是太烫,且喂过来的时候动作无比的轻柔。

  任鹏飞柔顺的喝下,心底却不经意地一声接一声叹息。

  如此地在意他这样的一个人,对江颖而言只是一件痛苦的事吧。

  以前希望他停下来看一看其他的风景,可结果让这个死心眼的人更往死胡同里钻,若是他真的能放下或许真能冷眼旁观,只是现在,别说是冷眼旁观,看他再走上这么一条死路,便已是不忍心。

  未来到底是如何,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后来任鹏飞才知道,当时的江颖正在前院和人商议武林中的大事,正谈到紧要处,一听下人说他醒来不肯喝药,便这么撇下堂上的一大堆人赶过来了。

  任鹏飞倚在chuáng头想,以前弟弟闯祸出事时他也gān过这种事,那时候弟弟还小,一举一动皆牵引着他,这才会把他宠成如今这样。

  之后的日子,只要到吃饭喝药的时间,江颖便会准时出现,等到任鹏飞可以自己动手喝药,他便不再喂,只是坐在一旁看,吃饭时,就和他同桌吃。和以前在华府时不同,此时的江颖不再主动和他攀谈,视线也不会落在他身上过。

  这样的转变任鹏飞脸上虽没表现出什么qíng绪,但内心多少有些空虚。人总是这样,拥有时不会珍惜,一到失去了才知道宝贵。

  任鹏飞的身体底子好,不出三天便已痊愈,江颖没有再提出送他离开,任鹏飞自然也不会去提。

  这次住下来,门外已经没有人把守,任鹏飞只要身体一好,想去哪便能去哪。

  一日他出屋散步顺便找江颖时,走了几个地方,终于在一个宽敞的院里看见江颖在练剑。

  习武方面,任鹏飞算是个内行,他看得出,江颖的招式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招招致命,剑风划过之处,寸糙不生。

  任鹏飞忽然想起百里湘的尸体。他因为曾近距离观察过,所以知道,要利落地解决一个人,对动手的人要求多么的严苛,就算是任鹏飞,对一个意识清醒的人,并且还是像百里湘这样的一个人,也无法拍胸脯保证。

  江颖的根基任鹏飞自己再清楚不过,只是不知道这剑术他是从哪里学来的?第一眼看似凌乱,又总觉得隐隐相识,再细看,才恍然大悟,居然是各门派剑术的集合!

  难不成他看过之后,便学来的?

  任鹏飞既惊又叹——江颖的才华非一般人能比!

  任鹏飞在一旁观看,武功高qiáng的人习武难免飞沙走石,一个闪念之间,他看见一块铜币大小的石子朝他飞速击来。若是内力还在,他便能轻松让开,可是如今——「当!」

  在石子离他不过半尺之距时,一道寒光闪过,石子打在剑身上又撞向另一处。

  任鹏飞心有余悸地看向为他挡住石子的人,而江颖反手收剑,不发一言,面无表qíng地转身离开。

  「聂颖。」

  任鹏飞唤他,他同样不予理会,任鹏飞索xing亦步亦趋跟上去,他便加快步子,任鹏飞便开始小跑尾随。

  最后江颖足下一点,施展轻功飞离,任鹏飞这回真的无奈了,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让他消失,也不知怎么了,便用了他自己都深以为可耻的一招,故意大声「哎哟」叫出来。

  任鹏飞不得不承认,这肯定是受耍赖弟弟的耳濡目染,这一招对他本身是十分有效,再怎么生弟弟的气,一听他故意这么痛呼出声,肯定是走不成了。

  果然,已经消失在墙的另一边的人不过眨眼工夫又飞回来了,可等江颖发现自己受骗时,脸上更沉,握剑的手用力得泛白。

  「我……」本来想说抱歉,可话一出口,便成了,「我是骗了你,可是,我不想让你走……」这是他的心里话。善于戴面具说话办事的他已经很少这么做,可他想明白了,在他与江颖之间,再多的隐瞒都会加深彼此的误会,索xing敞开了说吧,至少,在他面前不用再戴面具,他相信他不会伤害他。

  江颖突然用力地喘了一口气,猛地转过身去,在任鹏飞以为他会怒不可遏地离开时,他又猛地回过身,丢开手中剑的同时用力抱住他的身子,下一刻,他的脸压下来,唇间只剩下彼此jiāo缠的气息。

  他在吻他——

  任鹏飞下意识想推,可伸出的手最后却是轻轻环上他的腰。

  这一吻并不长久,浅尝辄止,可离开后江颖没有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脸埋在他的颈间,声音沙哑且低沉地一遍一遍骂:「你混蛋!你混蛋!你他妈的就是一个大混蛋!」任鹏飞无言以对,他听出他话里拼命压抑的痛苦和无奈——或许,这一切已经来得太迟。

  江颖的复仇计划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任鹏飞知道他这一路有多凶险,却再没有开口劝说。没有谁有这个资格让他放弃报仇,因为没有经历,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在gān傻事,甚至于是去送死,又有谁能清楚的明白经历者内心的痛楚呢?

  江颖越来越早出晚归,很多次任鹏飞特意去找,都扑了个空。来往武林盟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多,多半都认识任鹏飞,而他为了避免麻烦,渐渐地也不再前往前院,只在后院里逛逛。

  有一次任鹏飞逛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也许是鲜少有人到来的关系,青石板上一路的青苔,绕过枝繁叶茂yīn暗清凉的院子,便看见一间紧闭大门的屋子。四处都没有题字,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本来见大门紧闭他便该转身走了,可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魔障,仍是走上台阶,试着推门,结果门口吱呀一声打开了。

  屋内门窗紧闭,灰暗yīn沉,任鹏飞却一眼看见摆在正中间一张矮案上的瑶琴,不由走近几步,同时看清长案后面屏门上的字画,写着一首任鹏飞再熟悉不过的词:「庭花香信尚浅,最玉楼先暖。梦觉chūn衾,江南依旧远。回纹锦字暗剪,漫寄与、也应归晚。要问相思,天涯犹自短。」半晌,视线才自字画上移下,落在静静躺在长案上的琴上,再上前几步,qíng不自禁伸手拨弦,才发现,琴上落满了灰。

  它的主人,多久未曾来过这里?

  手下又轻轻拨动数下,不曾用力,一根弦却铮地一声,断了。

  弦断之声仍犹萦耳,任鹏飞默然呆立,手悬在半空,良久不曾移动丝毫。

  这一晚,已有数日不曾出现的江颖出现了。他来之前,任鹏飞已然褪去外袍正要就寝,听到敲门声便随意披上外袍前去开门。一身青衣的江颖便站在屋外,怀中抱着一坛酒,手上还拎着一坛。

  见着任鹏飞开门后的模样,江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满意地浅笑,懒懒地倚在门旁,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任鹏飞无言以对。

  江颖笑着拎起手中的酒坛:「我带了好酒过来,这两天才从叙州城送来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任鹏飞让开地方,看他走进屋中,把酒坛子放在桌上,开封。

  霎时屋中酒香四溢,连不嗜酒的任鹏飞都不禁侧目,迟疑片刻,终还是关上门进屋,在见江颖找出茶杯摆好倒酒时,不由道:「小饮几杯便可,酗酒伤身。」江颖挑眉意外地看他,笑了笑,说:「真像我娘会说的话。」说的人不以为然,听的人却一愣,可仔细看江颖的神qíng却无半点不对,遂才渐渐放下心来。

  「坐下吧,陪我喝。」说完,江颖径自坐下,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任鹏飞只得坐上去。

  他坐下之时,江颖已先灌进一杯酒水,喝完后举着空杯看他,昏huáng的烛光之下,他眼中波光潋滟,沁人心扉。任鹏飞不由拿起酒杯,却不喝,只是望着杯中清澈的酒液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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