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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_乐蜀【完结+番外】(155)


“那加起来就是五百石粮。”
这个数目很好算,谢妙容一下子就得出了结论,其实不用那军校说,她心中对于这笔账非常清楚,因为每过三日,粮店的管事都会派人把账册给她送到她跟前,她会过一过账。故而卖给桓翌军府的这批粮食,她是有数的。当时的一石粮食大概相当于她穿前的一百二十斤左右,所以五百石粮食就是六万斤。这六万斤粮食给桓翌的那驻扎在建康城外的五万士兵吃,可以吃一天。
“那么我想问你,我的那粮店里面卖给你们的粮食都吃完了吗?”谢妙容接着问。
“这个……”络腮胡的军校答不上来了,他看了看左右,那些跟他同来的兵士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于是他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想了想粗bào地吼起来:“咱们兄弟是拿了大将军的手令来拿人的,又不是军中管粮糙的,你问这些我们哪里知道。少废话,我们有大将军手令,你乖乖的跟我们走,就少受些罪,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络腮胡的校尉答不出来早就在谢妙容的意料之中。因为她这个问题可以因为络腮胡校尉的回答做出多种推测,而每一种都对谢妙容有利。
比如说,他说吃完了,谢妙容就会问,到底多少人吃了,吃了多久?
这个问题可牵涉到为何吃粮食的兵死了二十多个?不可能那些粮食都是这二十几个吃的吧?要是不是他们吃完的,那么为什么别人没事,他们就有事呢?况且二十几个兵要吃完六万斤粮食可不是一个月能完成的任务。
要是他说没吃完,那谢妙容一定会要求谢府的人去查那些没吃完的粮食看有毒没有。要是按照谢妙容的推测,这一次的毒粮食事件一定是后面有人在设计她,所以,极大的可能是要是她的粮店卖出去给桓翌军中的士兵吃的六万斤粮食,要是没吃完的话,他们也来不及在每袋粮食里下毒。这样一来,工作量太大。
故而,络腮胡校尉答不出来,就更证实了此事绝对有诈。
“哟,哪里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敢到谢府来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你们这样的,踩在这堂上,都脏了谢家的地!”一个中气十足的少年的声音忽地在门口响起,接着是纷沓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从厅堂外就涌进四五十jīng壮的谢家护卫,领头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面貌清秀,身材高挑的少年。
谢妙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是阿石,她自打小去公孙舞那里学剑时,就是他奉了阿婆的命,陪在她坐的牛车左右,有时候还是他做她的车夫,护卫着她。她也知道阿石是手上有功夫的人,也看到过他甩出手中石子击打过曾经冲撞过她的牛车的市井闲人。她还知道,他管着谢府中一个四五十人的卫队,这些护卫都是他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说他们能够以一顶十有些过,不过以一顶三到五个普通兵士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在知道阿石领着谢府中的战斗力最qiáng的一队护卫来了,她就更不慌了。
那络腮胡子的军校一听此话,脸色一yīn,看向阿石,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腰间的刀,上前去对着阿石就砍。
阿石冷笑:“就凭你!”
话音未落,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几颗石子,接着扬手,“噗噗噗”几声硬物打在人身体上的声音伴随着男子的痛苦的嚎叫,还有“铛”一声大刀落地的声音。
众人往那络腮胡子的军校看过去,只见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刚才握刀的手,额头上的拇指大的伤口里不断有血涌出来,一会儿功夫满脸都是血了,他嘴中不时发出呼痛声。
谢妙容知道,一定是阿石向着他扬手甩出了几颗石子,分别击中了那领头的络腮胡子校尉的膝盖,卧刀的手,还有额头。
只是阿石还从来没有这样用石子打人打出血的,可见他有多讨厌这个络腮胡子的校尉。
本以为这个领头的络腮胡子的校尉吃了亏,就会知道收敛,甚至灰溜溜地滚出谢府,可是出乎谢妙容意料的是,那校尉随后一只手撑着地站起来,冲着身后的那十几个军校一挥手,大声吼:“兄弟们,都给我上,给我把那小子给劈了!”
那十几个军校齐声应“好”,接着纷纷拔刀在手,发疯似地举刀砍向阿石。看他们那凶狠的模样,不把阿石给砍死誓不罢休!

  ☆、第155章 15.5

谢妙容可算见识了,那些行伍中的人打起架砍起人来有多不要命。
领头的那络腮胡子的军校让他手下的兵士去砍用石子打伤的阿石后,阿石那边的谢府护卫也是抽出刀剑迎了上去,护住阿石。
“叮叮当当”的金铁相击声中,陆续有人发出惨叫倒地。
袁鑫见场面太混乱,赶忙将谢妙容往后拉,生怕混乱之中她被误伤。
厅堂中惨呼不断,鲜血四溅,谢妙容也被这种场面吓得心砰砰乱跳。不多会儿,已经有七八个人倒在了血泊中,谢家的护卫毕竟人多,那些桓翌军府的军校虽然悍不畏死,可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倒下的人基本都是他们那边的。见到同来的兄弟死伤,那些军校们更是杀红了眼,无视谢家护卫手上的刀剑,宁愿被砍也要冲上去。这种结果就是接着又有五六个人被谢家的护卫们合力砍倒了。
“都给我住手!”蓦地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厅堂门口响起,被这种血腥场面吓得小脸发白的谢妙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往出口阻止两拨人相斗的那人快步走过去。
“阿……阿婆,你……你可算来,来了……”谢妙容声音发抖,她走到祖母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十五娘,别怕,别怕,阿婆来了,没事儿了。”姜氏赶忙安慰她道。
那些正跟谢府护卫拼命的军校们都被姜氏拄着拐杖一杵地威严的声音给震得一愣,不过,他们也都不认识这个银发的老妪是谁,而且这时候他们都杀红了眼,当然不会听姜氏的喝止。
所以,他们依然在拼命。
“阿石,你们将他们拿下,不要再伤人了!”姜氏见那些军校并不听劝停手,只能吩咐抵挡那些凶狠的军校的阿石道。
“是,老夫人。”阿石高声答应。
随即他一挥手,让身边的数位谢府护卫上前去帮他抵挡那些不要命上前砍他的军校,他自己就后退几步,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摸出不少石子,接着瞅着空出手,等到手中的石子甩完,剩下的那七八个军校就被阿石的石头击中膝盖放倒了,谢府的护卫们接着上前去将这几个人制住,再拿绳子绑了起来,这里面有那个领头的络腮胡的校尉。
这个人在刚才鼓动手下的人去砍阿石后,就没有再出手,而是缩在后面吆喝,给手下的人壮胆。这会儿被谢府的人一并给绑了起来,他脸上还没有一点儿惊惧之色,相反,却似乎有得意之色。
谢妙容看到他这种表qíng,当然是极为诧异。而姜氏看到那校尉的表qíng,心中的感觉却是不太好。她直觉似乎谢家的人踏进了一个别人挖好的陷阱。看看躺倒在血泊中的那十几个桓翌军府的军校,她的心忍不住一沉。
“阿石,你看看,那些人,哪些人还在喘气,再让人去叫郎中来看看。”姜氏又吩咐阿石道。
阿石答应了,又叫手下人去清点查看躺在血泊中被他们砍到的军校。
经过一番清点,他禀告姜氏:“禀老夫人,这地上有十三个人,其中只有六个还有气,剩下的那七个……那七个没气儿了……”
似乎到现在,阿石才知道他跟他手下的那些谢家护卫惹了麻烦,如今,谢家的厅堂上躺着七个死人,而这些死人是被他以及他手下给杀死的。
他搓了搓鼻子,忙向姜氏解释:“老夫人,您方才没来没看到,这些人举刀来砍我,十分凶狠,大有不把我给砍死不罢休的意思。我手下的护卫们不可能不出手,所以他们一出手,两边就打上了。桓大将军派来的这些军校们都是下死手,我们的人不砍倒他们,他们就会砍死我们……”
“好了,我知道了。”姜氏摆摆手,示意阿石不用说了。
在听了阿虫的禀报,急急赶来谢府外边一进院这接待外人的厅堂,婢女掀开帘子,她跨进屋子里的一刻,她就已经看到了那些身穿铠甲的军人们那凶狠的模样,他们每一次挥刀,朝着谢府护卫砍去,都是奔着要害地方去,那一刀又沉又狠,就是想夺人xing命,简直跟战场上面对敌对的士兵一样。就凭这副样子,姜氏也能看出他们都是上过战场,跟敌人拼杀过的军人。他们也就是碰到谢府这四五十个被阿石教出来的护卫,人数上不占优势,战斗力上不相上下,他们才吃了亏。否则,就凭一般护卫,人数也不多的话,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死人绝对不是他们。
再联想到建康城外还有五万这种凶狠和有战斗力的兵士,姜氏莫名地一阵心惊。
“你就是谢府的老夫人?好,既然你是个能做主的人,那就赶紧下令给我们松绑。否则,哼,你们不能承受我们大将军之怒!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这地下躺着的那死去的人都是我们的兄弟,还有,我们军营里,还躺着二十三个被你们谢家卖给我们的粮食毒死的兄弟。你们谢家是高门士族,难道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不把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回事?你们要是不拿个说法出来,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那络腮胡的校尉看向姜氏咬牙切齿道。
姜氏刚进来,对于这些桓翌军府的人上门来见孙女儿谢妙容,到底为了何事并不清楚,所以她听了那络腮胡子校尉的话后,就看向他问:“你们到底是为何事而来,老实跟我说了,我就给让人你们松绑,再叫郎中来给你受伤的兄弟疗伤,然后送你们回去……”
络腮胡子的校尉就把刚才对谢妙容说的话又对姜氏说了一次,然后说:“我们军中死了这么多兄弟,难不成还不该把你们谢家跟此事有关的女郎带回去询问?”
“阿婆,这些人冤枉我,故意找茬。他们说的那些话存在疑点,这会儿我就说给您听,让您评评理。”谢妙容瞪了那络腮胡子的校尉一眼,接着替自己辩解道。
“好,你说来我听听。”姜氏道。
络腮胡子的校尉也用好整以暇的表qíng看向谢妙容,想听她怎么替自己辩解。临来之前,那吩咐他带人来谢府的郎君可说了,谢家十五娘根本就没有证据可以替自己辩解,让他们放心去拿人。可要是他们带不走谢妙容,就跟谢家的人起争执,再跟他们动手。但是动手的话,只能他们这边输,他们这边死伤。只要在谢府死了人,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于是他就挑了十几个平时脾气bào躁,悍不畏死,比较冲动的兵士来谢府。这些人都很难容易被言语煽动,而且听他指挥,还讲义气。这样的人到了谢府,他只要稍一鼓动。他们就会动手,并且悍不畏死。
正好,谢家的护卫一下子涌进来四五十个,他当时还在想,郎君真是神算,知道到了谢家来极有可能带不走那个罪魁祸首谢十五娘,反而要跟谢家的人jiāo手。谢家的人多,他带的人少,动上手后,他这边的人死伤的可能xing更大。结果还真是如此,谢家的护卫们只有少数几个受了些不太要紧的皮外伤,而他手下的人伤了六个,死了七个!
他此行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他只要按照郎君吩咐的继续往下就行了。
谢妙容也看到了那络腮胡子的校尉听说自己有话证明被冤枉,然而依旧是好整以暇,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听自己辩解的模样。她没来由地心里咯噔一声。她想,难不成那络腮胡子的军校还有证据没拿出来,所以才一点儿都不害怕自己辩解,因为,他有必胜的把握?
不管了,先把自己想到的疑点说给阿婆说再说。
于是,谢妙容就把自己想到的此事的漏dòng和疑问说给了姜氏听。
姜氏听完,两眼一亮,看向谢妙容的眼光颇为赞赏,接着她对那络腮胡子的校尉说:“怎么样?可否解释下我家十五娘的疑问?”
络腮胡子的校尉听完了谢妙容的话,脸上的表有点儿不可置信,他没想到谢妙容这个十三岁的女郎竟然挑出了那么多漏dòng,他一个也回答不了,并且补充不上。
可是,他解释不了有何gān系,本来谢妙容在他家郎君的计算中就是带不走的面儿大。他们只需要在谢府因为毒粮食的事qíng跟谢家人起争执,然后再造成一些兄弟的死伤就行了。
“我只是奉命拿人,别的我一概不知。”他别开脸去梗着脖子道。
“是谁派你们来了?”姜氏问。
“是我家大将军。”络腮胡子的校尉答。
姜氏摇头:“我不信。想来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怎么会对付我家十五娘这么一个小女郎,就算他赢了,也没有任何意思。所以,我猜这派你们到我谢家来拿人的另有其人。
络腮胡子的校尉眼神闪烁,接着他故意转开话题,开始扭动身体,让阿石等人松绑.
阿石看姜氏一眼,有向她讨主意的意思。
姜氏随即说:“阿石,你派人将他们送出府去,再给他们几辆牛车,让他们把此行来谢府的死伤的兵士带回去。另外,给他们装些药材和财帛,作为我们谢家的一点儿心意。”
“你以为你们给点儿钱,给点儿药就完了,我们死了多少兄弟,这样就想了结?”络腮胡子的军校看向姜氏冷声质问。
“这事qíng,我会让我家老三,吏部尚书跟你们大将军jiāo涉,至于其他的,你一个小小的校尉就不要管了。”姜氏不客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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