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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_乐蜀【完结+番外】(78)


“哎,我可怜的九娘……”刘氏看完,眼泪包在眼里,极力qiáng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
一边坐着的谢妙容见她母亲看了二姐谢绣姬写的信后,眼里包泪,似乎要哭的样子,不由得赶忙问:“阿母,我二姐她怎么了?”
刘氏握着信,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女儿说,毕竟二女儿告诉她的是内宅里那些涉及男女的纠纷,什么收房的话。末了,她把信折好,告诉谢妙容:“你二姐病了……肚子里的孩儿没保住……”
“啊!”谢妙容一听瞪大了眼,心扑通扑通乱跳。
想起八月里跟母亲一起去看望二姐的时候,她还红光满面,十分高兴的模样,怎么会短短一个多月后她就病了,并且因此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呢?
按照她对自己二姐的了解,觉得谢绣姬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相反,她人很慡朗,身体也不错,如果怀了孩子的话,应该是更加注意饮食起居的,怎么会一下子病了,就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这简直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她流产了,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很伤心难过吧,这才写了信回家告诉她们,寻求娘家人的安慰。
“阿母,我们明日就去探望二姐吧。她这会儿一定心里难受得很。”
谢妙容望着母亲建议道。
刘氏含泪点头,她实在是比谢妙容更能明白一个女人如果没了头一个怀着的孩子会有多大的打击。
接下来,她把长女那边卫府写来的信拿过来看,展开一看,信不是谢伯媛写的,而是她丈夫卫序写的。卫序在信里以异常沉痛的语气告诉她,谢伯媛前日因为被他娘罚跪了一整夜,第二日站起来,摔了一跤,结果摔掉了孩子,她本人因为失血过多,至今犹在昏迷之中……
“七娘!”刘氏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捏着信的手抖个不止。
谢妙容被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拉住刘氏的手连声问:“阿母,出什么事了?我阿姊出什么事qíng了?”
刘氏放声大哭:“老天爷,我的两个孩儿那般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们?”
谢妙容忙从刘氏的手里把那封信扯过来看,一看之下,她是又慌又急,又伤心又难过,跟她母亲一样,连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旁伺立着的婢妇阿粟见状也是被唬着了,赶忙问刘氏:“娘子,七娘和九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别哭呀,哭也不管用。”
刘氏哪里顾得着回答阿粟的话,她现在心里不知道有多伤心,今日收到的这两封信对她的打击简直太大了,唯有哀痛哭泣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qíng。
谢妙容也流泪了,一日之内,竟然传来跟两位姐姐相关的这样大的坏消息,随便是谁也要震惊和难过。对于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消息比流产失去孩子更坏的。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心qíng,抹gān了脸上的眼泪,帮着阿粟去劝她娘不要哭了,哭了也解决不了作用。现如今最急迫的事qíng是赶紧收拾收拾,先去探望长姐。毕竟长姐因为流产而昏迷,现在还仍处在危险之中呢。
这话提醒了刘氏,她立即收了泪,一面命阿粟去安排牛车,一面命婢女上前打水来她要洗脸,洗了脸,换了衣裳,她要立即赶去卫府探望女儿。
谢妙容当然是要跟着去,刘氏也同意了,她顾不得让人去通知十三娘和十四娘,带着谢妙容匆匆出了谢府,坐上牛车往卫府里去。
小半个时辰后,刘氏和谢妙容坐的牛车就到了卫府门口,两人下了牛车,有谢家的奴仆上去说明来者为谁,就有卫家的奴仆上前来请两人进府,说他们家七郎已经吩咐了人在二门上候着,见到她们就带她们进去。
到了二门上,果然有卫序派来的婢女候着,见到了刘氏和谢妙容,就在前面引路,往卫序和谢伯媛住着的院子里去。
谢妙容跟着走,突然发现前面领路的婢女带着去的路并不是上一次她到卫府,跟卫八娘一起去三房的她姐夫和姐姐住的院子那条路。
心里疑惑着,她并没有问那婢女的话。等到最后到的地方果然不是上次去的三房的姐夫和姐姐住的院子,她就开口问那婢女了:“这里并不是卫府三房的院落,你怎么带我们到这里?”
那婢女答:“我家郎君昨日得知娘子小产之事后,就命人收拾了东西搬离了三房院,如今这里是我家老大人晚年收拾出来清修的一个院子。郎君讨来居住。”
“原来如此。”谢妙容这才弄清楚了换了院子的原因。
随便想一想,她也能够想到一定是极端宠爱长姐的卫姐夫在国子学里得到了家里娘子小产的消息后,跑回来,弄清楚了是他母亲罚跪自己的娘子,才导致娘子摔倒流产后,极端生气,所以一气之下,就搬离了三房院,不跟他爹娘住一起了。
进了院子,谢妙容发现这是个小小的二进院,花木扶疏,十分清幽,果然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但是因为担心着长姐的安危,她也顾不得欣赏院子里的那些花木,随着她娘,匆匆走过庭院,走进了坐北朝南,一明两暗,位于西边的一间居室中。
她跟母亲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长姐的chuáng边流泪的卫序。
卫序见两人进来,赶忙拿手边的帕子抹了抹眼泪,先向刘氏问安,再向谢妙容打招呼。
刘氏点点头,顾不得坐下,就直接走到谢伯媛躺着的chuáng边看女儿,谢妙容当然也是跟着过去看。
只见躺在chuáng上的谢伯媛面色苍白,两眼紧闭,似乎还在昏迷之中。
刘氏转过头来看向卫序就着急地问:“郎中是怎么说的,要不要紧,什么时候能醒?”
卫序垂泪答:“适才郎中又来瞧过了,说娘子缓过来了,幸好没有血崩,不然……外姑,是我对不起七娘,我大意了。不曾想她已有身孕……”
听到女婿说女儿已无大碍,刘氏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才放下了。
她伸出手去,轻轻在女儿苍白的脸颊上拂过,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哽咽喊:“七娘,阿母来瞧你了,你不要吓我,要快些醒来啊……”
谢妙容也眼中包泪,喊她长姐:“阿姊,我是十五娘,你快醒过来啊,我来瞧你了。”
不知道是是不是因为至亲的亲人的到来,小产后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谢伯媛此时眼睫微微跳了跳,放在chuáng上的一只手的小手指也轻轻动了动。
刘氏和谢妙容忍不住惊喜异常,赶忙又重新唤她,站在一边的卫序也加入了进来,急切地呼唤着谢伯媛。
三个人的努力终于见了成效,约莫一刻钟后,谢伯媛终于睁开了浑浊无神的眼。
好一会儿,她才认出了在chuáng前流着泪望着她面露惊喜之色的三个人。
她虚弱地喊:“阿母……十五妹……”
又看到了卫序,脸上露出悲喜的神色,向他伸出了手:“郎君……”
卫序急忙扑到她chuáng前,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抖着唇喊:“娘子,是我,是我……”
慢慢恢复了意识的谢伯媛刚想问其母和其妹怎么在这里,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面上现出恐慌的神色。
她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卫序握着的手去摸她平平的肚子,她隐约记得她被婆婆卢氏罚跪在庭院里思过一晚上,早晨才得了允许可以站起来回屋了。谁想刚刚站起来,旁边的婢女还没上来扶着她,她就已经重重摔了下去,在昏迷之前,她觉得小腹那一块一绞一绞,痛得厉害,然后她觉得两腿间一股热流涌出,有婢女在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娘子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第97章 9.7

当时她还在想,有两个月没来癸水,该不会是癸水来了吧?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不可能,因为每次来癸水,一开始都只会有一点点,怎么会如此汹涌。在身边婢女的惊呼声中,她侧转头,看到自己的白绢裙子上染上了大片的血迹,而且还觉得在下腹的绞痛中,体内仍有汩汩的血流出……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妇人小产。该不会是……
想到这种可能xing,以及两月没有来癸水,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在恐惧和剧痛的折磨中,她撑不住眼前一黑,在周围人的呼叫中晕了过去。
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噩梦,在梦中她见到一个小小的秀气的小娃娃,要她抱。她非常喜欢那个小娃娃,但却就是抱不着。明明已经抱他在坏里了,可是怀里一松,她发现他变成了一团虚空。
小娃娃跑走了,她去追,可却追不上,终究那灵秀的小娃娃还是跑来不见踪影了。
这让她徒生悲哀,异常怅惘。
她陷在悲伤的qíng绪里很久,直到耳畔听到一些熟悉的人的呼喊,他们切切地喊着她,让她回去,不要再往前了。
醒来,她的眼适应了好一会儿光线,才看清楚了眼前带着悲喜的神qíng看着的几个至亲的人。
有她娘,她十五妹,还有丈夫。
他们眼里含泪,脸上有笑,见到她醒来很欢喜。
她的心里一暖,心想,见到他们真好。
不过,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就去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转脸看向卫序犹豫着问:“郎君,我是不是……是不是……”
她说不出“小产”那两个骇人的字,所以就睁着惊恐的眼,结结巴巴地问他。
卫序当然明白自己的娘子要问什么,可是他见她才醒过来,不忍这会儿就跟她说残忍的事qíng真相。
所以,他赶忙去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别多想,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养好身子再说……”
一边说,他一边回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刘氏和谢妙容。
接收到他的眼神,刘氏和谢妙容也明白了卫序的意思,便也齐齐劝谢伯媛要养好身体。
谢妙容见眼前的三人说话似乎含含糊糊,当然是不相信他们敷衍的话。
她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向屋子里其它的地方,很快,她发现她并没有在她和丈夫住着的那屋子里,这间屋子的陈设还有格局都跟她新婚以后住着的内室不一样。在她的居室里是大片的绿色,大片的紫色帐幕,颜色是明快的。可这里,却是以蓝色为主,看起来就像是男子的居室。还有屋子里布置的家具也不一样。
最明显的就是她的居室里有一套小圆桌和小圆凳子,那是她十五妹知道她丈夫去谢氏宜家木器店定做了两套高足家具后,送她的一套小家具,说这种小圆桌和小圆凳,放在内室里,适合起坐。比如说早起在桌旁夫妻两人坐着喝个茶,又或者让奴婢将朝食端进来吃,这样两人也不用换衣裳,很随意就可以在内室里相对谈笑,一边吃喝了。
那一套小圆桌和小圆凳摆放在她和丈夫的内室里后,两人试了试,果然很好用。从那以后,但凡卫序在家里,两个人的早饭就是在小圆桌边坐着吃的。
“郎君,这里不是咱们的内室!我这是在哪里,到底出什么事了?”谢伯媛突然紧紧抓住卫序的一只手问。
卫序就知道,他的娘子很快就会发现这里不是他们两个的屋子,会问起这个。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他在国子学里得知她小产的事qíng后,立即回家,跟他阿母大吵了一架,然后一怒之下,跑去找他祖父要了这边院子的钥匙,将妻子挪到了这里。
谢伯媛小产的事qíng震动了卫序的祖父和祖母,他们也觉得是卢氏那个当婆婆的不对,不该在媳妇怀孕的qíng况下,还罚媳妇跪,而且一跪就是一晚上。
于是,他们就把卢氏叫去问话了。
卢氏其实知道儿媳妇谢伯媛小产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她这媳妇儿太克她了。因为出了这种事qíng,卫府里的人会怎么想她,一定会把她想成一个刻毒的婆婆,竟然体罚儿媳妇,然后让儿媳妇小产。要知道,这个小产了失去的孩子可是她的独子成亲后,儿媳妇怀上的头一个孩子。
她怪谢伯媛明明怀上了孩子,也不跟她说,甚至也没有跟她儿子说。谢伯媛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就是为了来这么一出,让她这个当婆婆的被整个卫府的人看不起,被她公婆叫去训。而且,她儿子要是知道了媳妇儿小产,那还不得把她这个当母亲的给恨死。
这一下,谢伯媛可如意了吧?
卢氏觉得自己真是完全看错了这个媳妇儿,看她一惯文雅柔顺,哪里料到心思竟然这样深,这样歹毒!竟然用苦ròu计把她这个婆婆推到了整个如此不堪的地步。
她原本想瞒着不叫儿子那么快晓得谢伯媛流产的消息的,但是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在她下令封锁这个消息之前,就跑去告诉了在国子学里读书的卫序。
卫序接着跑回来,果然见了她就跟见了仇人似的,说他没想到她这个当娘的竟然如此心毒,害得自己儿媳妇小产,害得他失去了跟媳妇儿的头一个孩子。
这样的指责,卢氏怎么会受得了,她气得不行,说她白养了这么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他,现如今他把她当仇人看了,她不如去死了得了。
卫序听到这里,也就停止了对她的指责,只不过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没过多久,卢氏就听到了儿子让人把媳妇儿给挪出三房的院子的消息。她立即赶了出去,试图拦住他,说:“你要把你媳妇儿搬到哪里去?要搬出去了,就是不认你阿父和我!”
卫序扔出来一句:“我怕我娘子再在这里,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一挥手,让底下的人将谢伯媛用一张矮榻抬了出去。
卢氏气得发抖,上去扯住卫序问:“你心里和眼里是真没有我这个生你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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