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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映桃花_淮上【完结+番外】(18)


张顺听不懂日语,但看所有人都低头,他也低头往脚下望去,只见石头地面上果然刻着和墙壁上一模一样的花纹。张二少毕竟是国外牛校硕士,实验做多了眼睛还是比较毒的,慢慢就看出这些花纹全是重复xing的一段段文字,只不过手连手脚连脚的勾缠在一起,就像某种诡异扭曲的花纹一样。
“兰玉少爷,”这些日本手下对颜兰玉还是比较忌讳的,有一个人就十分恭敬的问:“这是哪里的符咒,是禁什么的?”
颜兰玉拿着手电,直勾勾盯着脚下的地面,半晌才慢慢念出一段非常古怪生僻的音节,说:“这是大封禁咒,是一段梵文。”
“梵文?”
“嗯,这些符文全是重复的,只说了一句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张顺觉得他似乎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非常的古怪:“此地有物,曾受天谴。这里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条大封禁咒,重复的都是这一句话。”
张顺看着他的表qíng,不由打了个寒战。
不仅是他,其他几个日本人也都同时毛骨悚然,那个刚才开口询问的人顿时惊道:“但是这里——这里这么大,所有的石壁和地面都刻着这一句话,会是什么人gān的?而且到底为什么——”
“说明这里封印着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很凶,不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条大封禁咒都压不住。”颜兰玉顿了顿,环顾周围道:“至于是谁刻的,那应该是当初修建这里的人吧。刻经和抄经不同,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刻的,尤其是修为高深到了使用大封禁咒的高僧,可能世上都找不出几个,所以密密麻麻一山dòng的禁咒,应该都是由一个人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所有人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有几个人反应过来后立刻掏出手机拍照,做成资料留档。
相田打着手电转了一圈,大概是被触目所及密密麻麻的符咒影响得有点心浮气躁,便大声问:“那这里面的东西呢?地生胎呢?”
颜兰玉又露出了那个古怪的笑容,说:
“在你头上。”
相田一抬头,手电条件反she向上打,所有人同时退后了数步。
——只见空旷的dòng顶上,赫然出现了一具棺材。
那就是他们刚才埋下来的棺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路拖到最底层,而且被打开了。尸体端端正正盘坐在棺材盖上,一手cha刀在胸口,一手往东边指。
饶是张顺再习惯这些神神鬼鬼的事,眼睁睁看到一具尸体坐在自己头顶上剑指东方,也是件很让人不寒而栗的事qíng。他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起了满身的jī皮疙瘩,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顺着笑尸的手往那个方向上看——
他看见有一个人,正吊在那里。
那就是他在李湖镜像中见到的人。
他离地面大概三四米高,双手被缚,头自然低垂,长发也随之披散下来。穿一身看不出什么年代的衣袍,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朽掉了,衣袍上密密麻麻沾血写着无数的符咒,全部和石壁、地面上的大封禁咒一模一样。
他们战战兢兢拿láng眼手电照上去,一开始都没发出声音,片刻后就听一个日本人发出感叹:“真是……太美了……”
的确,这个人的脸有种不辨男女、超越xing别的惊心动魄的美,在这么yīn森恐怖的地底,都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忘记一切恐惧。在镜像中张顺就领教过这种心神俱慑的感觉,现在面对面的见了,才知道那种震撼有多么真切。
——但他看了一会,又有另一种感觉渐渐浮上心头。
这个人不是他哥。
是的,他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人不太可能是他哥,因为他从这个人脸上,慢慢的看到了另一种东西——
·
——yīn邪。
张顺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用力眨眨眼,那种难以言喻的邪恶和森寒却越发清晰的从那个人脸上透出来。
张二少有限的语文水平无法形容这诡异的感觉,这张脸明明很美,说是上天造物鬼斧神工也不为过,但偏偏从眉梢眼角,从每一个毛孔中都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yīn邪。张顺看过网络游戏里反派魔王的宣传图,有的是血红眼珠满面狰狞,看着也挺吓人的,但跟这种直接刺到你心底里的yīn森、邪恶感简直没有办法比。
张顺只在另一个人脸上看到过相似的感觉——魔尊梵罗。
他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
“怎么不是胚胎?”这时候有个日本人也发现了不妥,但他跟张顺不同,似乎对地生胎满面的邪恶毫无觉察:“清人笔记,明明说地生胎都是胎儿状的,少数已经出脱子宫的婴儿就已经是天地极品了,为什么这个是成人?”
另一个手下反驳:“地生胎本来就罕见,到底是什么样都不好说,兴许这个就已经长成了呢?”
几个人还在争论,张顺却已经冷汗直流了。他紧紧盯着那张充满了邪气和凶恶的脸,心说不管怎样都好,千万别把这只地生胎放下来,就让它继续被九千万条禁咒押着吧,这张脸太他妈吓人了啊……
“地生胎是可能成人的,”正在几个日本人争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颜兰玉开了口。
他一发出声音所有人都不争辩了,同时闭上嘴听他说。似乎虽然那个叫相田的日本人会打骂他,但这些普通的日本手下却对yīn阳师非常非常忌讳,没有一个人露出恭敬以外的qíng绪。
“地生胎在山川、冰盖下的龙脉中孕育万年都无法生产,是因为只靠大自然中的风水宝气存活,缺少人气进行滋养。而上个世纪在新疆、东北等地发现的地生胎就多有婴儿,期中还有一具女婴,深藏在山dòng中,高大约有三丈,五官、胎发齐备,面相栩栩如生,当地传言深夜甚至能听到婴儿嚎哭,就是因为当地有稀薄的人烟进行滋养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H市人烟稠密,所以地生胎也长得更快?”相田不可置信道。
颜兰玉的表qíng却非常镇定:“确实是有可能的。”
相田还在迟疑,颜兰玉却道:“如果要取下来的话动作就快点,我们已经快来不及了。”
所有人一惊,只见他打手电在石窟周围转了一圈。只见刚才石壁虽然被地下水渗透非常严重,但起码还有一些gān燥的地方,但现在不仅所有墙面都湿透了,有些地方的水甚至顺着石刻的花纹汩汩流了下来。
“上面开始下bào雨,地下水很快就要倒灌进来了。”少年yīn阳师顿了顿,又道:“何况我们下来时的动静很大,应该被引来的人,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引来了……”
手下不禁纷纷骇然,有几个便低声提醒:“相田先生!”
相田似乎还有些迟疑——凶狠狡诈的人一般也都谨慎。但人都已经下来了,确实也没有办法就这样折返回去,别的不说,没有地生胎的话他们也绝对没法在周晖眼皮底下从H市离开。
“你去把地生胎放下来,”相田指指颜兰玉,又点了两个手下:“你们去给他搭梯!”
两个手下都没有异议,走到被吊的地生胎脚下,颜兰玉很敏捷的顺着两个人的肩膀爬了上去。另外几个人便在地面上支起一个类似于滑轮的东西,应该是事先准备把地生胎拖到地面上去的装备——显然他们错误的高估了这只地生胎的大小,照这个阵势看其实一个担架就够了。
相田盯着颜兰玉,只见他站到地生胎边上,脸几乎都贴在了它耳朵边上,反手从腰里摸出短刀,比来比去的似乎在丈量怎么把吊住它的封印隔断。
——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突然攫取了相田的心脏。
相田经验丰富,心狠手辣,不然也不能在密宗门做到这个位置。他这种不安的预感很少,但每一次出现都会发生大事,而每次大事发生的时候,都起码要死一半人。
相田眼皮狂跳,几乎下意识的猛吸了口气:“等等!”
所有人都望向他,而他骤然转向颜兰玉:“先别放!等等——”
颜兰玉直勾勾看着他,非常古怪的笑了笑:
“太迟了。”
说着他手起刀落,扑通一声地生胎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相田整个身体连血都冷了,石窟里一下静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
然而足足十几秒,甚至一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相……相田先生……”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问:“您没事吧?您……”
相田这才感觉自己舌根发麻,他吞了口唾沫,发出来的声音几乎是嘶哑的:“没,没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个人试探着想问什么,立刻被同伴使眼色阻止了。他们在这一僵持的工夫间,外面地下水倒灌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几个胆子大的凑过去看地生胎,只见它摔在地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xing,就转身动手去拖那个滑轮。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直起身,疑惑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
“没有啊。”
“听见什么?”
众人一静,石窟里就只剩下了地下水渗透的声音。然而仅仅几秒钟之后,又有人骤然惊道:“笑、笑声……是笑声!有人在笑!”
张顺离那个人近,瞬间毛骨悚然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一个若有若无、yīn森森的笑声便从他后脑响了起来!
“啊啊啊!”
“真的有人在笑!”
“什么声音?!”
众人正躁动间,突然有个手下跌坐在地,指着地生胎活像见了鬼一般,连声音都哆哆嗦嗦的:“——是它!是地生胎!它在笑!”
刹那间所有人回头望去,只见地生胎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动了一下,几秒钟后缓缓的、直直的坐了起来。
张顺一看它美艳的脸,瞬间脑子里就“嗡!”的一下。
它大笑着,两边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那样子非常熟悉,就跟七笑尸一模一样!
“……”它似乎说了句什么,紧接着抓起那个跌坐在地无法起身的日本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口就在他脖子上硬生生撕下一块ròu来!
撕拉一声响,所有人面色剧变,而那个被吃的人颈动脉狂喷血,在血泊中爆发出惨叫:“救命!救命!救救我——”
相田想都没想,举枪就she!砰砰砰所有子弹打在地生胎身上,下一秒全跟着弹壳噼里啪啦的反she了回去!
地生胎像是对子弹毫无觉察一般,将血ròu囫囵吞下肚后,又低头撕了一大块,嚼巴嚼巴连皮就咽了下去。那场面实在太血腥,张顺整个胃都瞬间涌到了喉咙口,只见几个胆小点的日本人已经吐了出来,但更多人一把抓起匕首、短刀等物就冲了上去。
“别去!”相田阻止不及,眼睁睁只见地生胎对砍到自己身上的冷兵器没有一点反应,随手把那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手下一扔,紧接着站起身,又随手抓过一个人,咔擦一口就咬断了咽喉!
“快退回来!”相田气急败坏道:“那不是地生胎!是天地至凶!”
他的手下迟疑半秒,眼见被抓的两个同伴是绝对救不回来了,呼啦一下都没命的往外跑。然而整个泥汤下饺子的混乱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紧接着地生胎身影一花,凭空堵在了出去的石门前。
它还是笑着,虽然这笑容正常了很多,但极度的美艳和冲天的邪气糅合在一起,格外让人觉得扭曲和毛骨悚然。
所有人紧张的往后退,相田抓着枪的手颤抖到随时有可能走火:“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地生胎望向他,突然用沾满血迹的手把长发撩到耳后去,偏过头yīn森森的念了句什么。
它的声音实在太嘶哑了,很多年不发声造成的咽喉肌ròu麻痹应该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消除,没人能听清楚它念的是什么。不过很快地生胎又重复了一句,这次比较清晰,所有人都听见它竟然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你……想知道吗?”
——它竟然会说人话!
所有人都愣了,qíng况一时变得特别荒诞。
“你们……喂了我太多有毒的东西……”地生胎的声音带着很多年不说话后咽喉肌ròu麻痹所造成的嘶哑,但能听出它似乎非常的开心,一个字一个字缓慢道:“还不明白吗?你们……是被我父亲送下来的。”
不待人反应过来,只见它活动了下头,颈骨嘎啦一声脆响,“这么多年,终于……给我正常的食物了。”
·
与此同时,地面。
黑色慕尚在水中发出“呲——”一声停在施工地门口,只见bào雨中huáng黑色的警戒线被冲得满地都是,警察裹着厚厚的雨衣都被淋得像落汤jī。huáng市长正对市警局的几个领导怒吼,一见车到,立刻把秘书等人一推,连伞都不要,顶着水鞭子一样的bào雨狂奔而来:“楚、楚总!”
周晖笑呵呵下了车,一手挡住huáng市长,亲切地问:“啥事啊老huáng?”
周晖还穿着他那件一看就昂贵无比的机车皮衣,很有风度的摘下墨镜,和蔼慈爱的眼神看得huáng市长一个寒颤,哆哆嗦嗦道:“我……我找楚总……”
楚河从另一边下车,面沉如水道:“我弟弟呢?”
周晖却没理他,抓着huáng市长谆谆教诲:“你看你这么大一只huáng鼠láng了,有事没事还只知道张嘴叫唤楚总,丢人不丢人哪?真当楚总是你妈啊?临走前我怎么说的,第七具尸体出现你们就得迁市,老子的话都特么当耳边风是吗?想让楚总当你妈你起码也得叫我声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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