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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醉兰池_尼罗【完结】(32)

  我在行宫大门处看到了来迎接我的一位内官,他说他叫连富,我揣摩着,他也许在这里地位还蛮高的。元修没有出现,这让我有些不高兴,我问连富:“元修知道我来吗?”

  “贺先生,您不能直呼皇上的名字啊-------皇上不知道,奴才也是刚知道的,就还没告诉皇上。”

  我点点头,这倒还qíng有可原。

  我刚一进行宫,朱红色的大门就立刻缓缓关拢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些凄凄惨惨的感觉。元修每天就是这样被关起来的么?

  这行宫外面看起来无足为奇,里面倒也有山有石,只可惜是冬天,路旁的花糙都是枯的。我感觉自己走了好久,才遥遥的看到了一处气派的房屋。

  “那就是皇上的寝宫。”连富对我说。

  “皇上现在身体怎么样?”

  “这……”连富踌躇了一下:“皇上最近xing子还好。”

  我听了这样的回答,心里反而没有了计算,元修怎么会xing子好?

  离那寝宫愈走愈近,我的手心里出了汗。寝宫廊下站着值班的内官,偶尔有宫女走过,因为是白天,所以安静的有些奇怪。下人为我掀开了门帘,我走进去,却不见元修的身影。连富没有跟着进来,我只好问一边侍立的宫女:“皇上呢?”

  她带我向一边的房间走去,原来这正厅两边各连着暖阁,那名宫女站在东暖阁的门口为我打开帘子,我惴惴的走了进去。

  暖阁靠窗处安着一个长榻,元修正斜靠在墙上,目光涣散的盯着我。阳光照在他的侧面,映的他身上龙袍金碧辉煌。几个月不见,他的外表似乎没有很大的变化,可是神qíng却是完全不同了。倒像是个被蛀空了的外壳。

  我走到他面前弯下身:“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他的表现让我有些茫然的恐惧。

  他对我偏了偏头,微微张开嘴,“啊”了一声。乌黑的眼瞳之中,似乎有光闪动,但倏忽之间又不见。我几乎怀疑是我自己的幻像。

  我凝神的看着他,他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如玉的面庞上似乎还透出点红晕来。唇上依然是一抹嫣红,似笑非笑的抿着,可是那眼中,却是一点笑意也无。

  我着急起来:“元修!你说话啊!

  听到我的声音,他纤长的双眉蹙起来,显出愠怒的模样,可是仔细看去,似乎又没有。我不明白他是怎么了,看这样子,竟似不知事了一般。怎么会这样?我转身出门,抓过门旁的小宫女:“皇上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宫女张口结舌的看着我,却是什么也不肯说。连富不知从什么地方赶了过来,他把我从门口拉开,向离间走去。我着急的问道:“连公公,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大夫,你得告诉我!”

  连富把我拉到一处僻静房间,低声道:“正因为贺先生是高大人请来的大夫,所以老奴才要详细的告诉您这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您也是先前接触过皇上的,您知道皇上的xing子喜怒无常,动辄便闹得天翻地覆,所以高大人也是无法,只好给皇上吃了点药。这药并不伤命的,只是让人安静下来而已。说句不好听的话,皇上清醒着也是受罪,这样反倒是个解脱。现在把贺先生请来,就是时刻看着点皇上的身体状况,千万在高大人登基前别……您知道吧?”

  我qiáng压制住心中的震惊,淡淡的问道:“别什么?别疯了还是别死了?”

  “别驾崩了啊。不管怎么样,现在皇上说出来还是大魏的正主儿,皇上出了差池,那高大人岂不是要背骂名?”

  “是这样啊,连公公一说我就明白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皇上的。以后处处都要承蒙连公公照顾了。”

  “贺大夫太客气了,您是高大人请来的,您是主,我是仆。以后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好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你很忠心啊!”

  他向我弯弯腰,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我的心跳激烈的让我简直无法正常呼吸,他们给元修吃了什么药?我快步走回东暖阁。

  元修还是那个姿势坐在榻上,我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元修,元修,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贺成璧啊!”

  他动了动,眼珠终于缓缓的转向我,看了半晌,他突然伸手打了我一下,然后便无声的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含糊的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让他再说时,他却闭上了嘴,软软的靠在我身上。我低头看时,他已合上眼睛,仿佛很困倦了似的。

  我凭他靠着我,只不过分别了几个月的时间,斯人却已非当年。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我现在只觉得无边的绝望,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恢复到以前的样子。那曾为我所厌憎的乖戾xing子,现今想来,却是如此的鲜活与灵动。他就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让他变成这样一具行尸走ròu?

  他现在的样子,比他死了还要让我难过。

  我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这时小宫女走了进来:“贺先生,到了皇上喝水的时候了。”

  我让开身,看那小宫女用银匙一点一点的给元修喂水。他乖乖的喝着,很安静。

  高欢的目的达到了,元修现在,终于彻底的安静了。

  第19章

  这也许是天下最为寂寞的宫殿,清晨至huáng昏,唯有屋内几只画眉是活泼的。宫女们在两旁的屋子里低声喁喁,连偶尔的浅笑都是要用手来遮掩住的。当班的几人闲散的坐在离元修不远的廊前台阶上,元修独自蹲在一棵枯树下,对着树根周围的积雪发呆。紫绸的厚实披风长长的拖在地上,边缘处装饰的白色皮毛上粘了雪水,在他一站起来的当儿,星星点点的泥渍染到了银色长袍的下摆。然而他却对此毫无意识,站起来,又怔怔的停在那里,对着太阳,看自己的手腕。

  我看过他手腕上那块扭曲的粉红色疤痕,据说是去什么飞虎营时受了伤留下的,可是怎么受的伤,却没有人能说清楚了。我没有去问连富,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表现的对元修太过关心,那么对我对他,都没有什么好处。但是,作为一个大夫,我看得出那不是刀枪所致,倒像是撕咬出来的。可是,以他的身份,谁能去咬他呢?

  我想不明白了。

  远远的小太监们抬着食盒走了过来,我知道午饭的时候到了。宫女们起身,将元修引向屋中,现下他可真的是听话了,不但听话,而且自己不说话。

  我不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说话,他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而与外边完全隔绝了。不过我也曾听过他含糊的发过几个短暂的音,其中的意思,便不得而知了。

  作为元修的大夫,我获得了和皇帝同桌吃饭的所谓特权。元修在吃饭时显得无比专注,他摇头拒绝了宫女的服侍,一双乌黑的眼睛,黑dòngdòng的盯着眼前的饭菜,倒像是和它们有仇似的。

  “这个不能吃的,会上火。”我挡住了他的筷子,他默默的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筷子伸向那个飘满红油的盘子里去。我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这个不能吃,否则你会不舒服的。”

  他缓缓的把眼睛移向我,我也直视着他,我希望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可是,我只看到了愤恨。

  一个神志受损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我这才想起来,自从我看到他之后,他的眼中不是冷森森的没有什么表qíng,便是流露出深不可测的恨意。这双眼睛配在那样漂亮的一张脸上,看起来实在诡异。

  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残存着一点点知觉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元修却手一松,筷子掉在桌子上,旁边有人递过来新的,他却看也不看,笔直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座位。向离间的屋中走去。我没想到他会赌气不吃,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下午在元修睡觉的时候,我在院中遇到了今天当班的小宫女玉琳,我问她道:“皇上后来可又吃了东西没?”的她摇摇头:“没有,好像不高兴了呢。回屋就躺着,我们又哄又拉的才把皇上的外衣给脱了下来。”

  “他会生气?”

  玉琳瞪圆了眼睛,对我嘘了一声:“贺大夫,您怎么这么说话呐?”

  “看来我今天不该硬不让他吃东西的。”

  “可不是吗,贺大夫,皇上现在都够可怜的了,您就别管他的嘴了。”

  “皇上这个样子,就累了你们了,什么都得忙到。”

  她向我调皮的一笑:“贺大夫,这您就不知道了,您要是知道皇上先前什么样儿,您就知道我们现在有多轻省了。”

  “怎么会呢?你给我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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