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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泉鸣玉_心妖濯濯【完结】(4)


主持不由老泪纵横,讲述起当年先皇对报恩寺的恩典,希望能感化子易,子易不耐烦起来,竟然起身径直去了。
云轩知道子易与先皇父子之间,或有一些怨念,但是先皇已逝,子易既为人子,就该谨守孝道,既是人子之道,也是为天下人表率。
子易本是最听云轩的话,但是今日却执拗起来,对云轩道:“我视先皇为父,先皇可曾视我为子?”
云轩在外心狠手辣,手段用尽,却是最重孝道之人,想不到子易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扬手便是一个耳光,虽不如他打弟弟们下得狠手,依旧是将子易的脸打红了。
就在此时,杜百年进宫,云轩怕他爹发现了当场发飙,不及安慰子易,借传旨之名,匆忙逃遁了。
子易虽然有些委屈,却也不想在杜王爷面前告云轩的状。杜百年是个最爱打儿子的,云轩但凡有一点错处落到他手里,他都绝不会饶过的。
只是子易没想到的是,虽然他未曾告状,杜王爷已经是定了儿子的罪了,虽无实证,也不影响他回家去修理儿子。
云轩想来误会他做错事还要告状,才会命风前来加罚。
子易不由面色发苦,云轩虽是丞相,也是他的太傅,是他的父兄,他自八岁起就跟着云轩,对云轩言听计从,凡事不敢也不愿违背。
风前头也不抬,从怀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举过头顶道:“爷怕子易少爷默书不够专心,特备了这个。”
子易不由脸色一红,小喜子已弯腰从风前手中接了过来,奉给子易。
子易冷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风前虽是跪着一直没有抬头,声音里可是含了笑意:“爷明日一早会亲自来查的。”
风前是云轩的贴身小厮,当年子易还是皇子,住在杜王府时,也是风前一起伺候着,两人也是自小到大的玩伴。
子易的脸色更红,道:“不用你多言,滚回去吧。”
风前欠身告退。
子易咬了咬唇,恨云轩道,我如今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也不知给我留些脸面,这种东西也让风前送来。
又想起更没有脸面的事qíng,似乎都让风前撞见过了,不由更是着恼。心里想着,脚下却不敢怠慢,已是走到内宫去了。
子易吩咐行礼问安的太监宫女都下去,就是小喜子也撵出去,只留下碧荷侍奉。
碧荷是子易最信得过的丫鬟,与云轩的事qíng也不避她。
进了内室,碧荷伺候着子易沐浴。子易在热水中浸泡了约大半个时辰,才吩咐碧荷过来为他准备。
“今晚上不能睡了。”子易有些委屈:“先生罚我默经书呢,还备了东西过来。”
子易很喜欢称呼“云轩”两字,只是云轩却不许他做此称呼,子易只能像幼时一般,尊称他为“先生”。
碧荷其实早瞧见了子易放在锦榻上的檀木盒子,只是假装不知,如今子易说了,她才欠身道:“是,婢子帮您穿上吧。”
盒子里是一个玉雕的银狐尾,碧荷推开锦榻的暗格,将一条金huáng色渐变白色的柔软粗大的狐狸尾巴拿出来,用梳子梳了梳极柔顺的毛,用玉箍箍紧的一头与玉雕狐尾镶嵌了,托在手中看起来,简直是极jīng美的一件工艺品。
子易轻吸了气站起来,狐尾轻轻晃动,狐尾翘起来,毛茸茸地散落着,好像是子易本就是一只狐狸化成了人形,只狐尾还没有幻化,衬着子易挺翘的臀上,十分惹人怜爱。
子易与云逸同年,他身材颀长,虽是男子,肌肤却分外光洁嫩白,尖尖的瓜子脸,唇红齿白,有一种特别的稚嫩、清纯。如今微蹙了眉峰忍痛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
云轩大子易六岁,子易自幼就最喜欢粘着云轩。
子易八岁时,被人所害,云轩用自己的xing命救了子易,险些丧命。从昏迷中醒来的云轩对子易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轩哥哥在一天,易儿就在一天,轩哥哥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易儿。”
为保护子易,云轩向先皇和杜王爷恳求,以子易刚刚丧母,独自在宫中居住恐有所惊吓为由,让子易在杜王府“暂住”。
子易在杜家与杜家兄弟一起同住了两年,云轩待子易一如待自己的几个弟弟,虽是管教严厉,却也分外疼惜呵护。
子易十岁时回到宫中,云轩位列三甲,金榜题名,以状元之才,拜认太子太傅,教导子易。云轩教导课业极严,对子易也丝毫不曾有所宽免。
先皇病重之时,贤妃专权,图谋社稷。先皇的弟弟,子易的几位皇叔,也各自起了心思,妄图染指皇权。
幸亏有云轩庇护,运筹帷幄,力挽狂澜。他手段狠辣,冷酷无qíng。凡对子易有贰心之臣,不分亲厚,不论权重,能杀就杀,能贬就贬,血洗朝纲,肃清内患。
就连先皇最宠爱的贤妃,也被云轩矫诏,关在huáng陵别院,以护子易安危。并最终辅佐子易登上皇位。
子易登基之后,云轩继续辅佐子易,赦天下,宽刑责,缓赋税,与民生息,休战偃武,兴修水利,开荒垦田,发展经济,睦邻友邦,互通贸易。大力推行教育,qiáng调科技兴国。
云轩出身武将之家,看重军队建设。新建四支禁军,由皇上直接统辖。同时招募江湖中的能人异士为统领,收养流散孤儿,秘密训练,组建皇城禁卫和羽林两只秘密军队,专司保卫、刺探qíng报、守护京畿重地等职责。
对于常规军队,严明纪律,增加粮饷,保障供给。严禁军官欺rǔ下级兵丁,保障基层兵丁权利。通过军民共建等方式,密切军队和百姓的关系,和谐相处。
短短的三四年间,有宋朝的国力得到很大发展,经济繁荣、科技进步、军事qiáng盛、国泰民安。
云轩所做的这一切,自然是殚jīng竭虑,全力以赴。他做得理所应当,也毫无顾忌。他是子易的倚仗,他要保护子易,为了子易,他几乎做什么都在所不惜,也毫不畏惧。
子易本是xingqíng恬淡之人,并不喜欢当权势和皇位。但是云轩认为,你即便不争,依旧是别人的眼中之钉,ròu中之刺,只有站在最高处,也才最安全。
子易一向对云轩言听计从,云轩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当皇子也好,太子也好,做了皇上也罢,子易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怕云轩。
子易十六岁时,第一次与云轩欢好。有了肌肤之亲,子易和云轩之间的关系就更亲密。只是积威日久,子易对云轩依旧敬畏有加,不论是在chuáng帏之间,亦或是朝堂之上,绝少违逆。
云轩待子易,一如过往。疼也疼之,爱也爱之,恼怒起来,依旧常有责罚,只是顾及子易的脸面,都是在两人独处时而已。
可是云轩再是qiáng煞,依旧也有害怕的人,那就是他老子、西安王杜百年。
杜家先祖出身糙莽,几代戎马,蒙yīn极厚,从未出过半个不孝子孙。杜家家规森严,家法严厉,对弟子动辄捶楚。
杜家的祖训就是如此:棍棒底下出男儿,越是看重,越是有出息,便越得狠打,打得越狠,成就越大。
杜家先祖的这套理论不知是如何总结出来的,但是却是世代相传,杜百年自然也深以为是。
别说长子云轩就是被他从小打到大的,就是云朗和云逸,也是挨了不少打。
而且杜百年觉得成绩斐然,长子云轩拜相,二子云朗为将,三子云逸也成了太医院的供奉,这自然也都是他教子有方,不枉自小到大,家里的藤条板子打折了好几箩筐。
如今儿子们大一些,在外面又都有些头脸,但是回到家,到了杜百年跟前,就还是儿子,就是冲天的巨龙也得给我夹起尾巴。尊崇父母、恭谨谦逊才是世家弟子之规,更是不能有一点偏差。
只是如今杜百年对长子的管束有些吃力了。这个儿子太过优秀,太过聪明,尤其是,他竟敢和皇上“滚chuáng单”了……
碧荷只能扶子易到寝宫的门口,子易的寝宫只有两个人能进,一个是子易,一个是云轩,其他擅入者,死。
云轩不在,子易还可以偷偷地取巧,他用两只手放在身后,托着狐尾,一步步挨到书案前,取了笔墨,才端正地跪下去。
这是杜家的规矩,默写《孝敬》一定是要长跪的。子易住在杜家时,常见杜家的孩子被罚的。云轩罚子易,便也常用这招。
狐尾扫落在臀上,腿上,软软地,痒痒地,麻麻地。子易身体尽量跪得笔直,抬笔落字。
穿上银狐尾,必定是不能偷懒的,稍有松懈,外面的银狐尾便会倒下来,那种疼痛的滋味,子易是知道的,尝过一次就怕怕的了。
子易的目光落在前面垂着纱帐的软榻上,仿佛还有云轩慵懒的身影,手里拿着书,侧躺在chuáng上,一边看书,一边冷冷地道:“抬头乱瞧什么,仔细默书,错一个字可就要打你的板子了。”
小夫人今儿个饿得早,所以府里开晚饭的时辰足提前了大半个时辰。
下人们和厨房早都习惯了如此。小夫人这边传开饭时,不过盏茶的功夫,丰盛的菜肴就摆了上来。
“老爷免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吧。”小夫人一面给杜百年提鞋,一面轻声道。
“爹饶了大哥、二哥吧。”杜云逸屈膝跪下为两个哥哥求qíng。
杜云朗因为纵马伤人,如今还跪在听风堂思过。杜云轩也被罚跪在院中看夕阳。
“让他们滚起来吃饭吧,吃饱了饭好继续有力气气老子。”杜百年粗鲁地道。
“是,谢谢爹。”杜云逸再行礼,才告退出去,请两个哥哥起来到堂上吃饭。
杜百年在小夫人的陪同下来到堂上时,三个儿子都跪在门口处相侯。
“儿子谢爹宽责。”杜云轩和杜云朗异口同声。
杜云逸本是不用跪侯的,但是两个哥哥都跪了,他断没有站着的规矩了,只好陪跪在这里。
杜百年哼了一声,就走过去了。小夫人回头笑道:“三位少爷快请起来吃饭吧。”
杜云轩确实有些饿,但是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和教养,让他在用餐时,依旧还是那么温文尔雅,规矩有礼。云朗和云逸的规矩也是无可挑剔。
食不言寝不语。杜家的规矩也是如此。吃完饭后,杜家的男人还要堂上奉茶。这时才是父子兄弟聊天的时候。
云轩给父亲敬茶。杜百年端了茶,却是轻叹了口气:“再有三日,又是弯弯的忌日了。”
弯弯是这辈子他最深爱的女人,只是可惜命薄。
透过微敞的轩窗,湛蓝的天空中忽然滑过一道炫紫的烟花,本是白日,并不清晰,云轩却是看见了。
“爹。轩儿有一事禀告。”杜云轩微欠身。
“说。”杜百年对于儿子打断他的哀思颇有些不满。
“云昭找到了。”杜云轩微微一笑:“风前已经将人带回来了。”
杜百年端着茶目瞪口呆。云朗和云逸也是又惊又喜。
杜云昭是杜百年的第四子,十年前失散。这十年来,杜家一直在四处找寻,今日竟然就找到了!
“应该是不会错的。”杜云轩还是微笑:“虽是有银狐尾和腰佩为证,儿子又派府衙过去录了口供。”
云轩办事力求稳妥,必要都查证仔细了,才向他爹回禀。只是在杜百年看来,云轩则分明是因了被自己责罚心怀不满,才故意瞒了好消息饭后才报。
杜百年手里的茶杯“啪”地砸向杜云轩:“这么大的事qíng你为何现在才说?你的舌头被猫叼走了吗?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
杜百年问一句就扔一个杯子过去,问一句就扔一个杯子过去,倒是把一套金盏豪的五个杯子都摔碎了,最后,索xing连壶也扔出去,直砸向云轩。
云轩只得再轻晃身形躲了开去,瞄了地上没有碎瓷片的空地屈膝跪下道:“爹息怒。儿子知错了。”
小夫人在后堂上听见这堂上的声音,已是又跑了出来,云朗先报喜道:“昭儿找到了。”

第5章:有láng有狐
云昭一家人正准备外出寻找翡翠腰佩时,呼啦啦地来了一队衙差,将沈家人全都圈到了堂上。县老爷踱着八字步上堂来,手里拿着一方翡翠腰佩,身后点头哈腰地跟着典当行的老板。
“这个腰佩是何人所当?”县老爷很是威严地问。
“他,他,沈云昭所当。死当。”典当行的老板指着云昭。
几个差役立刻过去,沈云昭揪过来。其他衙役则将yù围过来的沈家人都拦住了。
“这腰佩,是你的吗?”县老爷问。
云昭想不起来,但是沈家人已经异口同声地道:“是,是我家昭儿的。”
沈小茹问:“怎么,典当东西还犯法吗?县老爷为什么来抓人?”
“是你的?”县老爷还问云昭,云昭只好点头:“是!”
“自小带大?”
“是!”
这边已有差役去云昭里翻出一尾极高档jīng美的银狐尾来,沈家人也异口同声证明,这银狐尾也是云昭的。
“画押!”县老爷命。立刻有差役送上纸笔来,按着云昭的手印了指印。
县老爷瞧着托盘上jīng美的狐尾和jīng致的翡翠腰佩,对沈老爹和沈婆姨冷笑着问:“这两样东西,不会是你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能给他置办得起吧?”
沈婆姨还待抵赖,县老爷已经喝令衙役们“大刑伺候”,老实巴jiāo的沈老爹只得招认了实qíng。
云昭自然是并非沈家亲子。十年前,沈家夫妇在街上遇到了失忆迷路的云昭,将他假认亲子,并举家搬迁,来到京城。
云昭一时迷惑了。这边刚认了亲爹娘,却又出了状况。
县老爷对于沈家夫妻的招认可是大喜过望,立时让他们画了押,并命师爷快去向风少爷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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