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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绅士的法则_唇亡齿寒0【完结】(61)


王后用小折扇遮住脸,羞怯一笑:“是什么好消息?”
“让我念给你听!”国王展开纸条,清了清喉咙,字正腔圆地读道,“‘最尊贵与伟大的陛下:我怀着狂喜万分的心qíng通报您,我已查明黑鹤之舟所在,并得到开启黑鹤之舟的钥匙。我已派遣心腹将钥匙密送回伊思缀尔。接下来我将按照您的吩咐,继续监视博尼韦尔。愿您早日达成伟业。您最忠诚而卑微的仆人,马尔寇。’下面写了一些奇怪的数字,我看不懂。”
他将纸条递给王后。
“陛下,这看起来像是地理坐标。您不是召集了许多学者去计算星轨吗?他们一定能解出这个坐标的位置。”
“你太聪明了,亲爱的!”国王吻了一下妻子。
“我哪有什么聪明才智。这次事成,都要归功马尔寇,他这么能gān,一定得好好奖赏一番。”
“我心里有数!马尔寇这次立下头功,我自然会给他加官进爵。想不到事qíng进行得如此顺利!有了和博尼韦尔立下的盟约,约德诸城邦等于已是我囊中之物,假使再得到黑鹤之舟……征服整个法古斯是迟早的事!不久之后我就能达成奥玛兰、达理安那样的丰功伟绩,建立全新的帝国!”
他执起王后双手,深qíng地吻上去:“到时候你就是帝国的第一位皇后,我们的孩子将继承世界的宝座!”
王后被他这番豪言壮语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衷心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书斋中,白鸽吃饱喝足,振翅飞向屋顶的鸽笼。它在空中听见一串熟悉的鸣叫,知道是自己的一位同伴也跟来了。它的同伴在空中跟它打了个招呼,接着继续乘风北上,来到“万岩之城”伊思缀尔,来到风声鸣唱的城堡,来到一间位置偏僻的小房间。一名相貌平凡得使人过目即忘的中年男人正在房内抽烟斗。
第二羽白鸽在缭绕的烟雾中降落,朝男人咕咕直叫,像在邀功。男人摸了摸鸽子的小脑袋,从它腿上的木筒中取出一枚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与第一只白鸽送来的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致尊贵的大人,请将此信转呈予至高无上的主人,法古斯唯一的合法统治者。
我的主人,依照您的吩咐,我派人把黑鹤之舟的钥匙jiāo给国王陛下。我已回到梵内萨,待处理掉博尼韦尔这个麻烦后,我便返回伊思缀尔,向您述职。
您全心全意的卑微忠仆,马尔寇,匍匐在您脚下。”


卷八 归乡

第79章 重返梵内萨
稀疏的云朵浮在夜穹中,遮蔽了少许星光。一弯牙月仿佛行在漆黑河流中的小船,时不时隐没在浮云中,洒向地上的光亮也因此时qiáng时弱。当月亮完全被云层遮盖住的某个短暂时刻,一辆由两匹马所拉的马车驶出梵内萨高耸的城墙,在驾车者的吆喝声中撒开蹄子,风一般奔向南方海岸。
驾车者身着一袭黑如夜色的呢子料长外套,披着一条饰有暗紫色光滑羽毛的披肩,戴一双雪白的麻布手套,脸上覆着一张象牙色的鸟嘴面具。马车飞驰,夜风呼号,chuī得驾车者披肩上的羽毛狂舞不止,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在夜幕下临风展翅的诡丽黑鸟。
马车驶出郊野,驶过乡间,很快便到了荒无人烟的野地里。这儿不再有石板铺成的宽阔大道,轮下的道路变成了坎坷泥泞的土路。马车剧烈颠簸,轮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驶过一片橄榄林时,驾车者突然叫了一声,双手挽住缰绳。两匹骏马急忙刹车,蹄下扬起一片尘土。驾车者惊疑地左右张望,马儿不安地喷着响鼻。
五六个蒙面壮汉从橄榄林中跳出,每人手上都持有雪亮的兵器。
“医师先生,这么晚了还赶路啊?瞧您这马车顶阔气的,想必不会吝啬那些个买路财吧?”
驾车者闷哼一声,心说原来是拦路劫匪。荒郊野外从来不乏这种jī鸣狗盗之辈。
“我不是医师,是炼金术士。戴鸟嘴面具的不一定是医师,你们懂吗?”
劫匪们哄堂大笑。“老子管你是医师还是术士!反正一刀下去都会变成‘死人’!废话少说,钱包留下,你就可以滚蛋了!”
驾车者叹了口气,鸟嘴面具左右直晃。“不好不好,这打劫的台词太差劲,若是我有空,肯定帮你们改一改,一定会变得文采出众,可惜今天我实在没空。”
他从衣袋内掏出一个钱包,丢向劫匪:“我赶时间,人命关天!拿去拿去都拿去,快让开!”
劫匪掂了掂钱包重量,面面相觑,想不到这次打劫如此顺利。虽然很想再敲上一笔,不过他们向来盗亦有道,既然jiāo了钱,就勉为其难放人过去吧。
劫匪们退回橄榄林中,等待下一只大肥羊送上门。驾车者挥舞马鞭,催促马儿上路。马车驶出橄榄林后,驾车者痛心地低语:“奇耻大rǔ!真是奇耻大rǔ!我,炼金术士佩特罗,竟然也有被区区qiáng盗打劫的一天!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唉!恩佐老兄,都是你害的!这笔账我得好好记在你头上!”

五个小时之前,一名褐色头发、打扮得土里土气的年轻人推开梵内萨下城区炼金术士店铺“芳香汤剂”的大门。店主佩特罗正在柜台后擦拭一套huáng铜仪器,一时顾不上迎客,便随口道:“欢迎光临,请随意看看。”
年轻人畏惧地望着店铺中的货架,被其上形形色色的商品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双手老老实实地贴着裤fèng,好像生怕因为不慎摸到什么不该摸的而害得整只手溃烂似的。
“那个,请问,您是炼金术士佩特罗先生吗?”
年轻人cao一口罗尔冉口音浓重的通用语。
“嗯哼,正是在下。”
“呃,我叫安托万,来自罗尔冉。”
“罗尔冉?那个穷乡僻……哦我是说那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名叫安托万的年轻人不高兴地瞪着他。“我听见了,你想说‘穷乡僻壤’来着。”
“唉,别太在意他人的评价!来自罗尔冉的青年才俊千里迢迢光临我这位于梵内萨的小店,不知有何贵gān?”
安托万走到他面前,气势汹汹地将一枚圆形物体拍到柜台上。佩特罗没心qíng端详乡下穷小子的东西,只顾盯着手中的huáng铜天平。“本店是炼金药剂店,不是当铺。”
“你再仔细看看!”安托万涨红脸,受了羞rǔ似的。
佩特罗扫了一眼柜台,吓得差点把天平扔出去。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安托万得意洋洋地咧开嘴,一副“哼哼,让你看不起我,现在后悔了吧”的得瑟样。
“我的朋友恩佐让我把这个信物jiāo给你看。”
“恩佐?他还活着!”佩特罗失声惊呼。
“这是什么鬼话,他活得好好的,他让我带话……”
佩特罗捂住安托万的嘴,“嘘”了一声,然后诡秘地跑到店门口,确定周围无人偷听后,快速在门上挂起“停止营业”的牌子,一把关上门,还用锁链栓了好几栓。做完安保措施,他才回头招呼安托万。
“恩佐派你来的?”
“是啊。”
“他怎么不亲自来?遇上麻烦了?”
“他很安全,就是需要你帮忙。他正躲在梵内萨南方海岸边一处隐秘之地,但他一时进不了城,因为守卫记得通缉犯的相貌,他怕被认出来。不过只要进了城就好多了,他在城里有很多可供躲藏的地方。所以他让我先进来,找炼金术士佩特罗帮忙。”
“可是他没被通缉啊!……哎呀,我知道了!”佩特罗一拍脑袋,“他还和那位小少爷在一起吧?他们不是逃出城了吗,怎么又要回来?有病啊!”
“你才有病!他们是回来报——回来办大事的!总之你不该关心!帮忙把他们弄进城就行了!”
“办大事……说办喜事我还信……”炼金术士嘟嘟囔囔,“求人帮忙还这个态度,哼,我不帮又能怎样……”
安托万抓起柜台上的东西,揣进怀里:“恩佐说如果你不肯帮,就去找‘曼蕾夫人’,那位夫人肯定愿意伸出援手。哦对了,他留在城里的那些财产,也只好抵给曼蕾夫人当作酬金……”
一听到“财产”、“酬金”这些字眼,佩特罗的眼睛立刻亮了。
“我帮!我当然愿意帮啦!我和恩佐多少年的jiāoqíng,为他两肋cha刀都甘愿呀!”他搓着双手,“我该怎么去接他和那位小少爷?”
安托万凑到他耳畔,细细说了恩佐的计划,佩特罗边听边点头。
“哦……这样啊……原来如此……我懂了。很简单的,我这就去办。”
“那就拜托您啦!”
“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恩佐说让我去曼蕾夫人的店里等他。”
“那老妖婆的……呃我是说那位高贵夫人的店?”佩特罗古怪地笑了笑,鼓励般地拍拍安托万的肩膀,“恩佐真懂行,还知道带你去见见世面。”
“见什么?那儿不是客栈或者餐馆吗?恩佐说只要报上他的名字,店里的人就会好酒好菜地伺候。”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真是个怪人。安托万心想。恩佐的朋友净是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又或者梵内萨人都是这般xing格乖僻?反正恩佐jiāo代的事他已经办成,那就不必久留了。佩特罗跑上楼去准备什么东西,安托万叫了声“告辞!”,却没听到佩特罗应答,不知是他不屑答话,还是太过忙碌而没听到。
当佩特罗穿戴好他的“炼金术士行头”,返回一楼时,安托万已经不见了。佩特罗并不担心这位来自异乡的年轻人在偌大的城邦中迷失方向。曼蕾夫人的店赫赫有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安托万只消随便问几个路人,就能找到店铺的位置。
稍晚的时候,佩特罗驾着一辆两匹马所拉的货车,驶出梵内萨高耸的城墙,向南方海岸奔去。

一艘小艇被人藏在礁石的fèng隙间,用树枝盖住,乍一看还以为是被海làng冲上沙滩的海难船只残骸。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背着大海坐在礁石上。高个的人影披散着一头颜色极浅的长发,远远望去,仿佛一泓月光瀑布流泻在肩上。矮一些的人影偎在他怀里,像是怕冷,又像是把自己的身体当作火炉,为前者取暖。
听见车轮轧在石头上的辚辚声,两个人影先后跳下礁石。
“你们两个也不知道点盏灯!真让我好找!”佩特罗气鼓鼓地停下马车,因为害怕车轮陷进沙坑里,他没有再前进。
“你不是常说我的头在夜里就像个炼金灯球一样吗。”恩佐走向他,途中随意地摸了摸拉车马匹的鬃毛。
佩特罗在面具下做了个嫌弃的鬼脸。“哪里像灯球,简直就是灯塔,站在下城区的yīn沟里都能瞧见你闪亮亮的脑袋。”
“那我现在离你这么近还没把你的眼睛闪瞎,可真是个奇迹。你的眼睛一定是用金刚石打造的。”
两人一见面就开始你来我往地斗起嘴来。双方不仅不为对方的讽刺而生气,反而显得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别的人故友重逢,可能会拥抱亲吻,洒下热泪,他们的重逢却往往以互相攻讦开场。等他们彼此“问候”够了,才把注意力转到朱利亚诺身上。佩特罗从驾驶座上探出身体,同朱利亚诺握握手。
“好久不见,小少爷,你好像比那时长高了些。”
朱利亚诺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以他的年纪,再长高个三四寸也实属正常。“真、真的吗?明明才几个月过去……”
“别在意,社jiāo辞令而已。”
朱利亚诺:“……”
恩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揉了揉朱利亚诺的脑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说话从来没个准。上车吧,我们尽快赶路,得在天亮前进城。”
“为什么非赶在天亮前不可?”
“为了帮你们蒙混过关,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佩特罗嚷嚷起来,“我特意跑到亚狄契的农场运了一车月光苋。那是一种炼金术原材料,必须在晚上采集,一旦摘下就不能见阳光,而且还有轻微毒xing。城门的卫兵知道这事,所以不会查得太仔细。你们到时候藏在下面的空箱子里,过城门的时候我只要一说是亚狄契农场运货的,卫兵就明白了。”
恩佐先爬上马车,再把朱利亚诺拉上来。车上装了六七个木条箱。恩佐将上面的箱子搬开,打开下面的空箱,招呼朱利亚诺藏进去。
“你们当心点,别碰到月光苋,中毒我可不管。也别搞坏了,那东西贵着呢!”
朱利亚诺愁眉苦脸地缩进箱子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身体盘成一小团。这个姿势让他喘不过气。真不明白猫为什么喜欢往箱子里钻。
佩特罗继续感慨:“现在进出城容易多了,卫兵查得不严。你们刚离开梵内萨那会儿,出城的人个个都要搜身,恨不得连一根头发都要用放大镜检查不可……”
恩佐摸摸朱利亚诺的脸颊:“忍一忍,等进了城就放你出来。”说着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年轻学徒心中的怨愤立刻被这个浅吻驱散了。“嗯。”他小小地应了一声。恩佐盖上箱子,将装满月光苋的木箱垒在上面,之后坐到佩特罗身边。佩特罗从驾驶座下面掏出一张鸟嘴面具。“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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