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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故_酥油饼【完结】(24)


哈维大蛇随棍上:“那你要怎么表达歉意?”
宁亚瞪着眼睛看他,想躺下,哈维的手立刻就会伸过来,实在是被他闹得没办法,一咬牙,掰过哈维的肩膀,脑袋重重地凑上去,在他脸上“撞”了一下。
哈维咧嘴笑看着他。
宁亚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嘴唇好似还残留着对方脸颊的触感,凉凉的,却很细腻。血从颈项往上蔓延,在脸颊与耳朵两处燃烧。他翻身躺下,睡意却悄然蒸发,夜里这么冷,他的身体却很热,热得他……
夜里这么冷?
夜里?
夜?
宁亚突然坐起来,震惊地看着哈维。
哈维捂着脸,正在窃喜,见他又坐起来,立刻恢复了平静:“你还有什么事?”
宁亚激动得有些结结巴巴:“现在是,晚,晚上……”
哈维道:“很显然,是的。”
宁亚道:“东瑰漠是没有晚上的!”
哈维道:“所以?”
“我们出来了?”宁亚毫不掩饰内心的激动与澎湃,期待地看着哈维。
哈维慢吞吞地说:“我是黑暗神。我在的地方有黑夜很奇怪吗?”
宁亚呆呆地看着他,好似获奖的时候被告知名字报错了,失望溢于言表。
哈维道:“你喜欢黑夜?”
宁亚神qíng委顿。
哈维道:“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让你看。”
宁亚咬了咬下唇,还是礼貌地表达了谢意。
对于黑夜的感觉,他一直像波涛一样,起起伏伏。刚开始是喜欢的,夜的静谧让他沉淀心qíng,可以更好地整理自己思绪,好像万籁俱寂的那一刻,世界都是他的。后来因为杀戮之神司顿在梦里的折磨,让他对黑夜产生了恐惧,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看到傍晚,想到黑夜,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疼痛。再后来,他到了东瑰漠,伴随着永不落的太阳,正式告别黑夜。那时候,他又珍惜起黑夜的时光来。原来,被太阳无时无刻不照耀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
到现在,他已经说不出对黑夜是喜欢还是讨厌。
但是,哈维是黑暗神。而他对哈维始终带着一份感激之qíng,因而对黑夜也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甚至为了逃离东瑰漠,他日日都期盼着黑夜早日来临。
“其实,不想让你看也不行。”哈维慢悠悠地说,“除非你还想回去。”
宁亚怔住,讷讷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呢?”哈维扬眉。
失望过一次,宁亚变得小心翼翼:“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哈维失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想的是哪个意思呢?”
宁亚已经克制不住微笑了:“什么时候到朗赞?”
哈维道:“如果你再亲我一下的话,明天中午应该能看到大贝城……”话音刚落,宁亚就已经扑了过来。
有句话叫一回生二回熟。
做到第二次,宁亚完全抛弃了第一次的莽撞,近乎于虔诚地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哈维笑弯了眉眼,那一瞬间,在脸上洋溢的,全部都是温柔。
事实证明,当哈维说了九次谎言之后,总会轮到一次实话。第二天的中午,宁亚的视野里果然出现了一座弥漫着颓废和萧条的空城。从屋顶到街道,城市到处都是薄薄的huáng沙。
尽管司顿信守承诺,并没有进一步侵吞朗赞,可是对大贝城造成的伤害却在短时期内无法治愈。
宁亚漫步在街道上,起先看到东西倒了,还会伸手去扶,到后来,街上到处是散乱的东西,有废弃的车子,也有散开的箱子,还有剑等武器……可见居民和士兵在撤离大贝城时是多么的仓促。
走到街道尽头,宁亚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哈维说:“你一定觉得司顿是个混蛋。不用怀疑,他就是。”
宁亚道:“你……”
“我当然不是!”哈维倒吸一口凉气,大受打击地看着他,“你居然要将我和他相提并论。这已经不是诬陷了,简直是侮rǔ。”
宁亚道:“我不是要说这个。”
哈维道:“想也不可以。”
宁亚道:“只要你不提醒。”
哈维不说话了。
“他怎么会认为我是光明女神?”这是宁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连xing别都不对。”他顿了顿,有些不敢肯定地问,“她是女的吧?”
哈维道:“我会把一个男xing叫成姐姐吗?”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也很有趣。不过这次不是。”他的思绪已经转跑了,兴致勃勃地问,“你说下次见到司顿,我喊他嫂子怎么样?”
宁亚:“……”
哈维觉得这简直绝世好主意:“他一直很想和若娜挂钩,我是给他一个机会。”
宁亚道:“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埋头往前走。
他身后,哈维微微扬眉,神qíng有些得意。
离开大贝城往南走,城镇渐渐有了人烟。
宁亚陆陆续续地从当地居民口中得知自己当日离开之后,发生在朗赞的事。首先,国王病倒了,一度到了无法处理国政的地步。这时候的朗赞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尽管朗赞国王依靠着自己与森里斯加国王多年的jiāoqíng,勉qiáng按下了其他国家——坦吉尔利和马塞的蠢蠢yù动,但这是暂时的。如果朗赞无法在短期之内恢复秩序,不说坦吉尔利和马塞,连森里斯加都可能会产生其他的想法。毕竟,这是国事。为了朗赞的稳定,更为了朗赞的平安,国王将王位禅让给了自己的长子——黎波迪。
之后,国王与王后有意迁徙到大贝城居住,据说是为了靠近自己早亡的幺子,但是被国内的王公大臣劝阻。经过几次的反复劝说,他们终于决定住到位于小贝城北边的舍曼城堡,而城堡的名字也被改成了宁亚城堡,以纪念自己为国牺牲的儿子。
哈维看着泪流满面的宁亚,不悦地皱眉。他几度想要贬低朗赞国王与王后毫无意义的幼稚行为,都是刚开了个头就被宁亚打断了。最后,他只能气恼地说:“宁亚城堡听起来真不错。啊哈,我听说以前有妇人不安于室,她的丈夫为了防止她与别的男人幽会,在外出的时候,会把单独关在一座七层楼高的塔楼上面。门的钥匙只有丈夫一个人有。哪怕这样,妇人依然不死心,拆了自己的chuáng单和被褥,将布条编织成一条绳子,从楼上垂落到下面,想顺着麻绳爬下来。可惜没想到的是,她的编织手艺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所以她刚爬到第五楼,就因为绳子断开而掉下来摔死了。”
宁亚道:“她编绳子下来也许不是为了和别的男人幽会,而是为了找东西吃。”
哈维:“……”
宁亚道:“或者她实在太口渴,想下来喝一杯水。”
哈维道:“这是一个讽刺不守妇道的妇人的故事。”
“好吧。”宁亚无意与他争辩。他的故事他说了算。
哈维道:“如果你不改变你对你丈夫的态度,爬绳找食物和水的命运也不远了。”
宁亚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qíng,嘴角抽了抽,有点想笑,又忍住了:“我没有丈夫。”
“别急。会有的。”哈维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qíng,安慰他。
宁亚:“……”
宁亚小王子牺牲自己,拯救国家的故事在朗赞广为流传。而国王与王后的爱子之qíng也传为佳话。到后来,宁亚城堡不仅成为了国王夫妇思念爱子的怀念之所,也成为了朗赞人民缅怀小王子的追悼之地。
宁亚和哈维赶到城堡的时候,就看到很多朗赞人手持着白色的花朵,庄严肃穆地排队到城堡前鞠躬献花。
城堡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他体态修长,样貌普通,引人注目的是脸上大大小小的红痘,一看就火气很大。可是此时的他,一点儿火丝也没有,腰板笔挺地接过一束束的鲜花,并鞠躬回礼。
轮到宁亚时,中年人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接花,却接了个空,想要鞠躬回礼却发现对方站得笔直,心里一阵不高兴,正要开口训斥这个捣蛋的人,可当他看清楚来人的容貌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张大嘴巴,奇怪地开开合合,半天才喊出一句口音奇怪的——
“殿哈下啊?”
宁亚归来,带给宁亚城堡足够的惊喜,也带来足够的震dàng。
国王与王后亲自赶来迎接,一见面,王后就将人搂入怀中,死死地不肯放手。后来哈维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去掰开两个人,旁边的国王又扑上来,连王后带宁亚的一起抱住了。
哈维更气,用脚踢宁亚。
宁亚被踢了几下,终于从王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王后双眼通红:“你受苦了。”
宁亚拼命地摇头。
王后道:“你怎么回来的?以后还会……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父王和母后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这次不管宁亚说什么,都要将他送往圣帕德斯魔法学院。作为一个母亲,她再也无法承受眼睁睁地失去儿子的痛苦。她知道自己这一刻毫无理智且极端自私,可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自私,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宁亚看出了她的不安,连忙安慰她道:“不会了,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是,是他帮助了我。”宁亚介绍哈维。他不知道哈维是否愿意bào露自己黑暗神的身份,不过从他的角度来说,并不愿意让神重现在人类世界。尤其是刚刚稳定下来的朗赞。
哈维也很配合,没有跳出来自揭身份,顺着宁亚的口气,承认了自己是一个不世出的魔法师。
知道他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之后,王后就搜肠刮肚地将全世界的赞美之词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哈维听得很开心,对王后的脸色越来越好,好得国王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了。
为了庆祝宁亚归来,宁亚城堡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宴。
王后还写信邀请新任国王来参加。
晚会开始前的一个小时,黎波迪赶到了。与他一起赶来的还有三位政务大臣。他们抵达城堡之后,立刻将老国王拉近了书房密谈。会谈起先围绕着宁亚离开与回来的原因,发现宁亚言辞含糊之后,三位政务大臣立刻表示,绝不能将宁亚王子回来的消息泄露出去。
“陛下!我们每个人都在内心庆贺王子归来!但是,在弄清楚王子离开以及归来的真正原因,并且确保朗赞不会再次遭受袭击之前,我恳请暂时封锁这个消息。以确保朗赞国内的稳定!”
老国王神色凝重。他担任国王多年,当然知道几位大臣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因为东瑰漠而惶惶不安的民心才因为宁亚小王子的牺牲而重新凝聚,如果这时候爆出宁亚归来的消息,很可能会让宁亚的牺牲变成一场谎言。坦吉尔利和马塞还在虎视眈眈,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但是,他也要顾虑到回归的幼子的心qíng。
他为这个国家付出了这么多,难道还要继续遭受委屈吗?
老国王看向黎波迪:“你认为呢?我年轻的国王陛下。”
黎波迪的神色复杂。他知道自己的父王期待的是什么样的答案,更知道他为什么会期待这样的答案,正因为太清楚,所以才不能顺他的心意。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尤家的一家之主,更是朗赞的一国之主。他看着自己的父王是如何在这两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保护着家人和国人,他是他的继承人,一定要继续发扬光大。
“我赞成大臣们的建议。”他说。
老国王看着他,不置可否。
黎波迪道:“我不想让宁亚收到一场毫无根据的口诛笔伐。可是目前的我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力量保护他。”
老国王思索良久,叹了口气道:“我会说服你的母后。”
王后bào怒。
她的怒意来得那么汹涌,那么直接,简直要将宁亚城堡变成一片火海。连带的,当晚的庆祝晚会受到了最直接的影响——她拒绝出席!
黎波迪被她认为是此事的罪魁祸首而拒绝接见,老国王去劝说,直接被丢出了枕头和被子。最后,宁亚出马。
王后开了门就趴在他的怀里哭。
宁亚瞪着手已经伸到半空中的哈维。
哈维与宁亚的目光默默地对战了两分钟,终于退让,qiáng忍下将两人拉开的冲动,转身下楼找酒喝。
宁亚带着王后回房间。
王后抱着抱枕开始咒骂。当然,即使是咒骂,她还是维持了一贯的优雅,用词遣句富有内涵,愣是没有带半个脏字地将老国王和黎波迪两父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宁亚不吭声地听着,等她尽兴了才说:“我认同父王与王兄的想法。”
王后很想砸抱枕。
宁亚道:“我是为了朗赞才决定去东瑰漠的,我吃了很多苦,就像您想象的那样,但是我都坚持下来了。您不能让我半途而废。”
王后无话可说,怔怔地看着宁亚半天,又冲过去抱住他嚎啕大哭。
晚会当然取消了。
城堡里的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今天在城堡外看到宁亚的人很快都知道,那个年轻人是城堡总管的侄子,多年不见,远道而来,才令总管这么失态。至于他们听到的那声“殿下”,完全是听错了。他当时喊的是“迪安哈夏尔”。嗯,总管说有这个名字的,那就有这样的名字吧。
一场家庭风波在宁亚的坚持下消弭。但王后显然没打算这么快原谅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抱着枕头和被子归来的老国王最终只被允许在房间里打地铺。好在他是老国王,就算打地铺,那也是相当豪华和柔软的高级地铺。黎波迪的下场更惨些,王后规定他每天都要来城堡与自己的弟弟联络qíng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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