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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上飞_瞳浩【完结+番外】(29)

  谭音见他不说话,又道,“朕本偏爱魏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朝中参他的实在太多了。”

  说着谭音指了指桌角堆出的一摞,语气无比地惋惜,道,“还有其他罪状也在里面,所以朕想问问魏卿的意思。”

  魏荣自然不敢袒护了,叩头恭声道,“一切全由陛下秉公处罚,只是赵家的千金并不谙政事,这些事qíng也并没参与……”他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但暗含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谭音嗯了一声,仿佛在思索怎么处理,许久才道,“魏卿所言极是,可是参赵大人这里有一条是占用皇祠,是诛九族的罪行。”

  听了这句话魏荣整个人犹若晴天霹雳,若是贪污占地其实顶多充军发配,杀人不过头点地,想不到谭音能给他安个诛九族的大罪。

  其实从刚才他就听出来了,谭音绕来绕去的意思无非就是赵家有罪,第一项就是招他做女婿。可他哪里来的资格劝止谭音呢,赵嫣那笑容明媚的模样浮现在心头,她又有什么错呢?

  魏荣本就跪在地上,又叩头道,“陛下向来仁慈,臣以为能尽量轻罚还是轻判吧。”

  “念在魏卿的份上朕有意轻判,可祖宗之法不能废。”谭音淡淡道,魏荣抬头望他,两人四目相对,从没有人能如此接近皇帝。

  但不知为何谭音就是知道,这个人不会伤他,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可这次魏荣的睫毛眨了眨,没有抑制住颤抖,轻声道,“臣有罪,但凭陛下责罚。”

  谭音还没等说什么,魏荣又抢先道,“责罚之后,请陛下允许臣告老还乡。”

  谭音的眼中猛的迸出满满的杀气,“魏卿可考虑清楚了?”

  魏荣紧要下唇没有开口,头一次执拗地望着他,两人间第一次对峙。

  不知沉默了多久,魏荣最终没敢跟他对峙下去,习惯了让步,轻声道,“臣再考虑。”

  最终魏荣败了,谭音刚才被扰的心qíng一下子好了起来,嘴角的微笑满是恶意,魏荣叹气,惊异于他怎么用如此gān净的表qíng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陛下可否允许臣为妻子赵氏立牌位,毕竟她也是臣未过门的妻子。”魏荣还是不想输的太彻底,他终究也是有脾气的,虽然不敢公然违抗但也不能由着谭音如此过分。

  谭音身上的气压又低了下来,沉声道,“魏将军这是在怪朕了?”

  “臣不敢。”魏荣漠然道。

  谭音看来这次真有些恼火了,令人执笔拟圣旨,冷冷道,“朕的御前侍卫监管不利,宫中屡丢东西,魏将军。”

  “臣在。”魏荣不得不接令。

  “朕封你为京中将军,守我皇城安宁。”这道命令不算完,谭音又接着道,“为惩你妻赵氏之事,田宅没收,以后住入皇城。”

  “……”天堂到地狱落得太快了,魏荣也只好叩头谢恩,“臣遵旨。”

  谭音还不解气,冷声训斥道,“不识抬举,若不是他自己有犯错朕又岂能治罪。”

  这句话好像就是在明着告诉他,没错朕就是在针对他怎么样?

  被他那略略受伤的语气刺了一下,谭音的确不是那种给人生安个罪名的人,他这般取闹倒显得他不讲道理了。魏荣又叩头,无比真诚地说,“臣刚才失言了。请陛下息怒,臣既立誓为陛下肝脑涂地,又怎敢有怨。”

  听他这么说谭音才稍微消了消气,可语气还是不善,“既然如此魏卿今日留下陪朕用膳吧,晚上,我们许久也没有同塌而眠了。”说到这不善的语气消了很多。

  “是。”

  然而魏荣脑子里的咆哮是:我什么时候跟他同塌而眠了,哪次不是他休息我在旁边伺候?除了那次,等等这难道?

  魏荣感觉好忧伤,难道接下来在宫中他都要被这么对待?之前营帐里还好没什么人知道,宫里人多嘴杂,免不得传出去。万一传开了,百姓怎么看他,手下将领怎么看他,师姐怎么看他,地下的赵小姐怎么看他?……赵小姐就这么被设定为已死亡了?

  他深深地了解谭音的脾气,他下了的决定多半是没法改的,但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劝说他饶赵嫣一命了。

  第三十四章:番外:活下去才有希望

  ——顾语恩:他的温柔,我懂

  晚膳,随侍谭音的下人们直直叫苦,这陛下是怎么了?过去两人好的如胶似漆的,现在怎么一个满面寒意,一个心事重重,这冷地快要凝聚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当下人的很为难好不好?!

  谭音当然不会去发觉下人的内心独白了,但他能看出魏荣心事重重,据他对魏荣的了解,他此时想的事也无非是那几桩。

  “御厨的手艺可还合口味?”谭音突然开口,却并没有什么突兀,仿佛这发了一天火的不是他。

  魏荣有事求他,自然附和道,“刀工细致,入口即化,不愧是给天子做的美食,能与陛下同桌,臣实乃前世修来的福气。”

  看着他一连串夸了这么半天,即使知道他有事相求,谭音也忍不住微笑,“那魏卿前世定是修了万年的福。”

  虽然感觉自己被调侃了,但魏荣还是配合地接口道,“那是自然,能得陛下宠信臣甘愿折万世福源。”

  “可说到这世上最美味的,还是那时。”谭音放下玉箸,怀念道,“五年前的西域大漠,无水无粮五日,即使是一块馍片,也胜过这珍馐万分啊。”

  五年前他和魏荣被敌军追至与大军失散,在那大漠中将近渴饿致死,所幸最后走出了这荒漠。

  在谭音的温qíng攻势下,魏荣又一次屈服了,叹道,“饥时易为食,饱时难为味,陛下有此体会才更能体恤苍生……啊……”

  魏荣的最后一声惊叫是因为谭音执起他的手腕,谭音望着他肌ròu均匀的胳膊,翻过内侧是白皙的嫩ròu,魏荣虽然常年在外风chuī日晒,脸色偏红润,但被遮挡着的四肢却比谭音还要白嫩。

  谭音轻抚过他内侧的伤疤,仿佛在想什么,柔声问道,“魏卿可记得这是何时所伤?”

  魏荣眼瞳一下子放大,又匆忙摇头,紧张到了极点似的,道,“臣不记得了,大概是训练时误伤吧,时隔已久,陛下不必为臣担忧。”

  “时隔已久……”谭音默默念着,眸中的漆黑深不见底,最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说什么。

  —————————回忆的分割线————————————

  已经两日没有进水了,最后的水已经喝光,谭音的意识开始混沌,他本来体质就比魏荣弱,更何况还要连日的前进寻找出路。昏昏沉沉的醒来已经是半夜,他尝了尝嘴角,是铁锈的味道,身上又有了力气。

  魏荣还在他身边,没有开口,大概是为了保留力气,他只是轻轻地扶起谭音,坚定地朝向东的方向走去。

  白天烈日当空,无法前进,能移动的时候也只有晚上了,魏荣是习武之人,也是军人,有力撑起他的身体,不知道走了多久,不是腿脚酸软,而是真的没了力气,谭音经不住饿,长期的饥饿让他心慌,连身体都在发抖没力……

  罢了,也许要葬在这里了,谭音缓缓的闭目。

  魏荣感觉到他没力气了,他的眸子闭着,原本的锐气挫去了不少,华贵如刀刻出来的俊容没什么神采,全是倦意。

  魏荣叹了口气,月将西去,天空即将乍亮。他轻轻放下谭音,取出随身带的匕首。

  他没察觉谭音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而是自顾地划开胳膊内侧,另一只胳膊托起谭音的头,血成股地流入谭音口中。

  谭音本能地吞咽,因为缺水魏荣流出的血都是咸的。谭音qiáng忍住才没有落下眼泪,他是醒着的,可只能假装没有意识。

  接下来几次也都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的,虽然看到魏荣越来越虚弱,他都假装不知。哪怕再不舍,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这天下才是他的。

  庆幸的是过了五天他们总算走出了大漠,这个人则如同软钉一样钉入他心上,再也无法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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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师爷,你怎么进京了。”

  宫丘益惊异地望着深夜造访的顾语恩继续絮叨着,“你不是婆河州太守吗?陛下准许你来京吗?”

  顾语恩嫣然一笑,拿出一展huáng绫给他看,“承圣上厚爱,小人升迁了。”

  宫丘益一时摸不着头脑,虽然封官时给顾语恩的加赏确实是少了些,但这延后的加官进爵也不是谭音的作风啊,这说来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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