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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魔_楚寒衣青【完结+番外】(52)

  这种不舒服有一半是因为之前他看见叶白所引起的,而还有另一半,却是因为闻人君眼下所作的画了——因为一幅一幅统统只勾勒了几笔却又偏偏怎么看怎么像叶白背影的画。

  闻人君又画了几笔,一个持着剑的男子背影便跃然于雪白宣纸上。然后,他搁了笔。

  已经有所习惯了,夏锦转身便要再去拿纸过来。

  闻人君却叫住了夏锦。

  “城主?”停下脚步,夏锦微带疑惑的开口。

  闻人君看着平摊在桌面上的画一会,忽而伸手,轻轻覆上了夏锦的眼睑。

  微凉的触感印上眼睑,并很快就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眼皮,渗入到了眼球之上。

  感觉着眼睛上的冰冷,夏锦猛地闭上了眼,却不敢挣扎,只是浑身都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来。

  闻人君的手掌在夏锦的眼睛上其实没有停留多久,但夏锦却觉得仿佛足足有了一个时辰那么长远。就在他忍不住要倒退的时候,眼睛上的冰凉终于远离,而闻人君的声音,也就出现在了夏锦耳旁:

  “以后见我时不要躲闪,这样的瞳孔颜色……”

  闻人君沉默了一会,继而,他道:

  “很漂亮。”

  夏锦在原地站着,半天才眨着眼,gān巴巴的笑起来:“好,我知道的,城、城主……”

  闻人君没有再说什么,只道:“今天的画全部丢了。”

  夏锦低声答应了。

  闻人君便走向软榻,开始宽衣。

  倚着桌案好一会,身子已经渐渐恢复过来,不再僵硬的夏锦看见闻人君自己动手脱了外衣,忙走上前道,“城主,我来吧。”

  闻人君并没有拒绝。

  于是夏锦便替对方除了头冠以及身上一应饰物外衫,再照着闻人君一直的习惯点上了一支安神香,这才捧着桌案上的许多画纸,轻轻退出了房间。

  夜已深了,但月色却颇好,仿佛流水一般自天上铺洒而下,流过粼粼湖面,流过深深花木,还留过描金红漆游廊以及青石水磨地面。

  夏锦一直压抑着的心qíng终于在这静谧之中转好了些,再转过了一道游廊,他的面上刚刚有了些轻松之意,就见一个人影,远远的站在了院门口。

  是叶白。

  夏锦刚刚泛起的些微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寻少爷,您来的话就直接进去罢,城主素来——”主院门口守着的侍卫带着比三年前更多的恭敬,笑着开口。然而他只说了一半,一道特有的苏媚声音就cha了进来:

  “城主已经休息了。”

  站在主院门口的叶白看向自里边走出来的夏锦。

  怀抱画纸,夏锦没有直视叶白的眼睛,他只是再重复一遍:“城主已经休息了。”

  这么说着,夏锦又想起了墨大先生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他和你一样。’

  只是和我一样……夏锦微微抿了唇,随即咬了咬牙,抬头就看向那双不比寒冬温暖多少的眼眸:“我方才自里头出来,卧房已经熄了灯……若没什么重要事qíng的话,就不打扰城主歇息了罢?”

  说到这里,夏锦略顿了顿,继而微笑起来,恰如chūn花盛绽,明妍动人。只除了那绯红的眼睛——那眼睛里,有着能叫任何人都一目了然的挑衅之意:

  “你说是么?——寻少爷。”

  ○二九 上穷碧落下huáng泉

  “你说是么?——寻少爷。”

  这是一句再明白不过的挑衅,然而叶白却甚至没有花一息的功夫在夏锦身上,他只是开口,刹那,如碎玉溅落的声音便回dàng在整个主院上空。

  他道:

  “——闻人寻求见。”

  沉寂片刻。

  须臾,闻人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进来。”

  夏锦脸上的微笑有些僵了。

  叶白向里头走去,在经过夏锦身旁时,他略停了脚步,似想了一想,而后道:“城主喜欢你。”

  这一句话显然比闻人君的‘进来’那两个字还叫人吃惊,夏锦不由看向叶白,眼中有了些迷惑。

  “他既然喜欢你,”叶白淡淡开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我等你,等你拿剑。”

  啪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轻轻的碎了。

  夏锦的目光落到了叶白腰间的长剑上,长剑通体雪白,泛着柔和的光泽,明晃晃的招人。

  夏锦一直看着。然而那有若光源的长剑却到底越来越远……

  及至无法触及。

  叶白已经走远了。

  夏锦慢慢回过神来,他注意到了一道还未及收回的含着隐晦轻蔑的目光。

  夏锦微垂下了头。

  然后,他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叶白走到了闻人君的卧房前。里头并没有点灯,还是黑幽幽的一片,静谧及至寂然。

  一点黑暗对于习武之人当然不算什么,叶白在门外略停了一会,见闻人君并没有出声后,才推了门进去,只是依旧没有走进内室,而只站到了分隔内外的雕花隔断旁。

  夜很安静。闻人君的声音便再这安静的夜里响了起来。

  “我喜欢过一个人。”

  叶白站在雕花隔断之外。有点滴的月光从糊了花纱的窗户中she入,使他能很清楚的看见面前的一应摆设和摆设上的花纹雕刻——只除了他唯一想看见的那个人。

  叶白站在雕花隔断之外。面前没有任何阻拦,他也可以碰到前面所有的东西——依旧只除了那个他唯一想碰触的人。

  叶白想起了对方往日的温和和时常的体贴。

  然而事实上,他和对方之间什么都没有,只除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分明真真正正存在的天堑——一道由对方亲手划下的天堑。

  闻人君的声音还在静静流淌,淡淡的,并无多少起伏:“你很像他。xing子冷淡,眼中只有剑,本身又有惊才绝艳的武学天赋,方踏足武林便能掀起惊涛骇làng……”

  闻人君的声音渐渐歇了下去——他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一个人。

  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能记得那个人的样貌和xingqíng,却再也记不得那样一个眼中只有剑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口吻说‘喜欢’,又是用什么样的眼神望着他,然后……

  放下剑。

  闻人君静静的坐着。

  面前摊着的是他这许多年来唯一画过的一幅完整的画,画上还有一行字。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闻人君没有看画。画上的每一个细节早已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只是伸手,慢慢的、一个一个的抚过角落的那行墨迹。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却到底是

  上穷碧落下huáng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叶白还站着,他站了许久。而后,他再听见内室传来闻人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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