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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次品_priest【完结】(290)

  陆必行磕磕绊绊地连说了三声“我”,在黑暗里,碰到了对方专注极了的目光。

  “我就是那个浑身都疼的孤魂野鬼,我就是那个吓得一动不敢动的人,林……我……我可能……很多东西fèng不上了,我没法把你曾经有点喜欢的那个人还给你……”

  林静恒骤然凑近,打断了他:“你不相信我了吗?”

  陆必行愣了愣。

  “独眼鹰那时候整天在背后说我坏话,想让你离我远点,你拉偏架,相信我,凯莱亲王围攻基地,我支使一群刚学会开机甲的菜鸟当诱饵去送死,你好像也相信我,我没有承诺过要保全那个破基地,也没跟你自我介绍说我是个好人,是你一直在盲目地相信。”林静恒说,“我就只答应过你一件事,我说‘只要你还在,我就还会回来’,只有这句,你不信了……是我让你失望了吗?”

  陆必行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林静恒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那……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陆必行呆呆地看着他。

  林静恒又靠回了门板:“坦白说,这么多年,我还真喜欢过一个人。”

  陆必行方才冲上头顶的血光速凉了下去,沉甸甸地被重力拽回脚下,心都不会跳了。

  “是个脸皮很厚的小青年。”林静恒好像没有察觉到,继续说,“他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间里来勾引我,手法拙劣,但是长得倒是还不错,所以我也没有十分柳下惠……”

  陆必行的牙磨出了声音,周身的肌ròu冻结成一团冷铁,脑子里轰鸣不断,嘴里接着尝到了血气。

  林静恒:“……因为他跟我说,‘你既然想亲吻我,为什么要忍着’?”

  陆必行就像一脚踩空摔下来,心里忽悠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离地只有五公分,气急败坏地一把将林静恒拽了过来。

  喜怒哀乐顺着他被烈酒浇灌过的神经走了一圈,彻底点着了陆必行这些年绝缘耐热的心。

  十几年,他已经适应了芯片,不会像一开始一样时常造成一些破坏效果了,林静恒踉跄了几步,被他按倒在酒店的chuáng上,觉得黑暗中像是有一只乖巧的野shòu,分明是磨着牙,想把他撕开一口吞了,利齿都卡住了他的脖子,却只是犹犹豫豫地含着,迟迟舍不得下嘴。

  林静恒闻到他鼻息里的酒味,混杂着清冽的尤加利,很不习惯这种看不见的失控感觉,虽然嘴上没表示反对,后背却很不诚实地弓起,绷得像一张拉紧了弦的弓,直到他察觉到对方滚烫的小心翼翼。

  林静恒叹了口气,像掰开一个死死的蚌壳那样,艰难地放松了身体:“要不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一碗滚烫的油洒进了克制的火里。

  他那结了雾气的金属扣掉在地上,来回弹了好几次,撞在保洁机器人的外壳上,发出了一声经久的颤音。

  “这是怎么弄的?”陆必行的指尖划过他小腹上长长的伤疤,“你不是说没受过伤吗?”

  林静恒的脖颈和下巴间绷出了一条锋利的弧度,说不出话来,只好徒劳地抓住他的手。

  启明星上的江河湖海被环绕的一排卫星来回牵拉,涌起的cháo汐惊险地掀起惊涛骇làng,又轰然落下,涌向深远的记忆,回旋着卷起làng花,再怯怯地掉头,往前、往未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这个骗子。”

  退走的cháo水下露出礁石,上面曾经被人一字一句地写得满满当当。

  有个年轻人曾经流着哈喇子在上面写了很多不着边际的梦想,想和一个人一起做很多事,哪怕活到五百岁,都觉得这一生太赶时间。

  而今故地重游,悲与喜难解难分。不敢大哭也不敢大笑,只恨不能把自己融化在那个人身上。

  他不再相信命运,不再像个云游诗人那样,想与世无争地行走在历史河畔,幻想顺流而下,总会遇到更好的风景。

  他开始明白,充满盲目的希望是不够的,自欺欺人地把自己也不再相信的东西传达给年轻人是无耻的。可他也不舍得砸碎中央广场的石像,不舍得浇灭那些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把。他只好沉在淤泥里,背起山河,自己来做那个挖开深夜的人。

  “我会自己把你留住。”

  “我不想再给你机会了,我要判你无期徒刑。”

  启明星一刻不停地自转,第八太阳的光远道而来,扫过清晨的城市、扫过宁静的广场,很快铺满了地面。

  陆必行安静的人终端里,信息瞬间积压到了数十封,触发了特别提示,一道微电流钻进皮肤里,一下把他刺醒了。

  陆必行才刚迷糊过去没多久,半睡半醒间被扎了这么一下,直接从chuáng上弹了起来,眼还没睁开,心里已经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可怕想法――叛军?是战备物资告急,还是前线损伤超过警戒值……不对,内战结束了……那又是哪里出了什么事?

  他先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才在宿醉中睁开眼。发现既不是天然虫dòng有异动,也不是军工厂爆炸群众游行——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模范工作狂陆总长,他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林静恒:“……你那玩意电你自己算了,能不要连我一起吗?”

  陆必行这才发现,因为他紧紧地攥着林静恒的手腕,那叫醒电流殃及了池鱼,连忙松手,看见林静恒小臂到手腕上一线,有一排手指印的淤青,一宿过去,淤血显露出痕迹,斑驳得十分触目惊心。

  “这样你怎么也不吭声!”陆必行心疼得头皮发麻,连忙掀开被子到处检查。

  林静恒大喇喇地任他看,伸长了胳膊,从挂在chuáng头的一件外套里摸出一根烟,单手点上,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我以为是无期徒刑之前的严刑bī供环节,还没来得及表演宁死不屈,有个人就哭得要断气。”

  陆必行有点不清醒,听完居然信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我没有啊。”

  “那湿哒哒的是什么,鼻血还是口水?”

  陆必行:“……”

  林静恒忍俊不禁,扭头笑出了一口白烟。

  他脖子上和小腹上两道疤好像是配套的,一般是伤口处理得太匆忙,来不及做去疤处理的时候才会留下这种痕迹,只要衣服能遮住,林静恒也懒得事后处理,任凭它们盘亘在漂亮的肌ròu间。太空军的人,除非天生肤色深,或是自己臭美,专门做美黑,不然都带着点挥之不去的苍白,这让他腰腹与肩头的齿痕和指痕显得格外明显。

  陆必行一眼扫过去,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冲进了卫生间——要不是动作快,鼻血差点滴到chuáng单上。

  林静恒:“……”

  他感觉自己这张乌鸦嘴已经进入玄幻范畴了。

  “要我帮你请假吗?”林静恒披了件衣服,有些别扭地走到卫生间门口,“唔……失血过多?他们会不会以为总长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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