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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谋_总小悟【完结】(7)

晏老太太向来心疼季姨娘,便吩咐下人将望chūn院内的玉兰树,移植到了季姨娘住的蕙兰斋。若不是小虞氏及早出手阻止,望chūn院内的玉兰树,怕是一株也不会留下。

父亲归来之后,在望chūn院外站了许久,才命人将剩下的玉兰树,移到了玉堂馆里。

过了不足三月,蕙兰斋里的玉兰树,却不知为何,全部枯萎死掉了。

晏锦曾悄悄去看过,那些树根部的一圈树皮,早就被人剥了。

季姨娘,明显是故意的。

自后,她看到玉兰花,总觉得看似纯白无暇的白玉兰,像是染了灰尘一样,脏了。

脏了,便不喜欢了。

现在想来,晏锦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那时对父亲,怕是已有了怨言。

只是因为年纪尚小,没有明显的察觉。

之后,她同晏绮宁乱走,不知为何最后走到了父亲的房间,看到了喝的大醉的父亲。那时,父亲面具掉落在枕边,她和晏绮宁便看见了父亲面具下的那张容颜。

一向严于律己的父亲,为何会在那日喝的大醉。一向绑得紧紧的面具,为何会在那时滑落。最巧的是,还被她和晏绮宁遇见了。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人预先安排好了一样……

等她入局。

“从前不喜欢,现在瞧着,倒也觉得挺好看的。”晏锦沉吟了片刻,又道,“母亲也很喜欢玉兰花,莫非,阿宁你不喜欢?”

晏绮宁听到晏锦唤小虞氏‘母亲’后,又说喜欢玉兰花,惊的说不出话来。

半响后,晏绮宁回过神来,紧紧地盯着晏锦。

坐在她面前的人,明明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长姐,连方才关怀她的言语,也是同从前一样,丝毫不差。

可不知为何,晏绮宁总觉得自从晏锦摔下假山后,便彻底变了一个人,让她觉得陌生至极。

尤其是那双蓝灰色的双眸,似古井一般幽深,携着重重的凉意。

她自小,便羡慕晏锦生了这双眼睛。

物以稀为贵。

晏锦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立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站在晏锦身后,如同影子一样,被人遗忘。

晏绮宁低头,手紧紧的撰住衣袂。

“阿宁。”晏锦见晏绮宁不愿回答,便又道,“你何时搬回沉香院?”

晏绮宁一听,眉头更是皱成一团。

当初晏锦搬出海棠院后住进了映月院,她也想尽早从沉香院内搬出来。

于是那阵子,她每日都到映月院来,跟晏锦撒娇,说一直挂念晏锦,夜里总睡不好,噩梦连连。

晏锦向来宠她,事事都愿替她着想。所以,几日后,晏锦去跟晏老太太请求,说想让她陪着。

晏老太太有些不悦,训斥了晏锦几句话,却依旧应了下来。

只是,从那个时候起,晏老太太便多少有些讨厌过于骄纵的晏锦了。

晏绮宁明白,自己费尽心思才从沉香院搬出来后,便从未想过再回沉香院居住。

她想了一会,才犹豫道,“大姐,我先同二婶说说这事。”

“也好。”晏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阿宁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愿意一直陪着我身边。”

晏绮宁尴尬的笑了笑,“我自然会陪着大姐你的。”

接下来,晏绮宁和晏锦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晏绮宁刚走,许嬷嬷便打了帘子进屋,笑着说:“二太太担心映月院人手不够,便命老奴过来帮把手。小姐,蔷薇苑那边,也要一起搬吗?”

蔷薇苑,便是晏绮宁如今住的地方。

011:晏家

蔷薇苑比映月院小了不少。

从前,她也无意中问过,为何晏绮宁不同她住一起。

那时,晏绮宁总会笑着说,自己喜静,住映月院太吵。

现在想起,无非是蔷薇苑离二婶住的院子近,至于映月院太吵,只是个借口罢了。

晏锦挑眉看着眼前走动的几位丫环,才知道自己住的院子看似宽敞jīng致。实际上,屋内像样的东西,却没有几件。

可外人看的,无非也就这些表面的东西。

连她也曾以为,二婶待自己极好。

可若真待她好,又怎会处心积虑的让人以为,她xing子骄纵,奢靡成xing。

晏家,再奢靡又能奢靡成什么样子?

无非是一群打肿脸充胖子的东西而已,简直可笑。

晏家的祖上,不过是个破落的小贵族。可晏家人在外,却自诩是簪缨世家,也不嫌丢人。

实际上晏家到了她曾祖父晏荣浦那一辈,才勉qiáng有点起色。

晏荣浦二十八岁那年中了进士,后来又入选庶吉士,一直陪侍奉在先帝成广帝身边。

成广帝昏庸,不理朝政更喜滥杀无辜,差点让晋南王领的五万大军bī宫成功。若不是当初薄皇后暗中cha手,这大燕朝怕是早就没了。

成广帝对此丝毫不在意,更不愿承认这是薄家的功劳。后来,成广帝在chūn猎中被人刺杀。晏荣浦当时陪在成广帝身边,帮成广帝挡了一箭,让成广帝逃过一劫。

成广帝事后,便封了晏荣浦为清平侯,世袭。

朝中大臣,不少为此议论纷纷,连带着薄家,也有些意见。

京城中更有人说,晏荣浦是踩了狗屎运,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可惜,晏荣浦好命不长,成为清平侯没多久,他便病死。嫡子晏存芝继承侯位,而庶子晏立焕和晏存芝向来不和,gān脆搬出了祖宅,不相往来。

晏立焕便是晏锦的叔祖父。

成广帝去世后,薄皇后便成了太后。而薄皇后的长子纪绪畅继位,称元定帝。

元定帝和成广帝不同,他一登基后,便在国内厉行节约。晏家本来就枝叶不茂,族里几个破当官的,更是没有油水可捞,宅子里的花费一时便紧张了起来。

这个时候,虞家便出现在晏家的眼里。

虞家是西域人,一直在大燕做生意,后来gān脆在京城买了大宅安了家。虞家是商户,家财万贯,嫡长女大虞氏更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晏家瞧着这桩亲事可行,便主动和虞家联姻。

只是祖父内里却是瞧不起虞家的,说虞家人骨子里,依旧带着西域人恶习,更是满身铜臭味。

可若没有虞家的银子,晏家人又怎么能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晏绮宁比她聪明,明面上没有和小虞氏闹的太难堪,虞家送的东西,晏绮宁也收着,而她恰恰相反。所以前世,晏绮宁出手相当的阔绰。

可是,虞家如此厚待晏家和晏绮宁的结果,最后却是差点落得家财散尽。

晏锦想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许嬷嬷一愣,疑惑极了:“小姐,你在笑什么?”

晏锦眯着眼,看着许嬷嬷说:“这话,许嬷嬷不是应该问二婶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许嬷嬷眼神微凝,苦笑道,“大小姐最心疼二小姐了,这些事qíng,二小姐向来也只听大小姐的安排。连二太太都说,二小姐的心里,唯有大小姐了。”

晏锦瞧着帘子动了动,便坐直了身子。

“原来,在二婶的心里,阿宁居然是个小没良心的。”晏锦眼眸清澈,无辜的眨了眨眼,“不过,我是阿宁的长姐,她对我好也是应该的,二婶终究是没有我和阿宁亲的。就像这些年,向妈妈和许嬷嬷虽很少在一起,看着感qíng,却是十分的要好呢。”

话音刚落,许嬷嬷的笑容便僵住了。

这件事qíng瞒的极好,可晏锦为何会知道?

许嬷嬷疑惑着,却又不敢问。

晏锦撇过头去,故作满不在意。

许嬷嬷同向妈妈是表亲的事qíng,是前世她无意中听小虞氏说起。

向妈妈私下应该唤许嬷嬷一声表姨,两个人从前关系倒是真的不错。但是,后来却不知为什么,两人的关系逐渐恶化了起来。旋氏是个聪明的人,她看出了这其中的缘由,便将向妈妈送来了映月院。

表面上,向妈妈和许嬷嬷依旧会笑着打招呼。

实际,却是恨不得活活的掐死对方。而且,向妈妈虽然会帮着二婶,可心里对二婶终究是有埋怨的。

许嬷嬷刚才的话,无非就是在告诉她,晏绮宁对她很好,而二婶对她也不差,希望她不要忘恩。

那么,她便也提醒一下许嬷嬷,不要忘记了向妈妈的存在。

许嬷嬷不愧是在深宅里多年的老人,很快她便笑着说,“小姐说笑了。”

“谁在外边?”晏锦打了个一个哈欠,“进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向妈妈才带着chūn卉走了进来。

“小姐,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向妈妈福身行礼,“太太说小姐腿脚不便,便吩咐人抬了软轿过来,方便小姐去玉堂馆。”

晏锦点头道:“好。”

她一心想着要早些搬回东院,却忘记了自己如今腿脚不便。还好小虞氏想的周到,不然她这会要gān瞪眼了。

许嬷嬷瞧了一眼屋子,最后目光落在了花架子上。

今日来映月院的时候,旋氏便吩咐她,务必想办法将这盆花留在映月院。

“二太太一心记着小姐喜欢吃桂花糖蒸栗粉糕,便让小厨房特意做了一些,让老奴带过来。”许嬷嬷笑着挥了挥手,身后的丫环帮端了糕点上来,“小姐你尝尝?”

晏锦眼里带笑,高兴的接过碟子,然后取了一块入口。她半眯着眼,最后满意的点头,“果然还是二婶小厨房里做的点心最好吃。这映月院里的点心,和锦辉苑的完全不能相比。”

何止是点心比不上,连带着吃穿用,也不如锦辉苑。

她这个小姐都如此了,又何况是她身边的丫鬟、婆子。

向妈妈的脸色,又难堪了一些。

十岁的晏锦都知道这些,她又怎么不知道?

向妈妈瞧见许嬷嬷的眼神时不时放在花架子上,心里更是气的慌。

这会,谁都知道映月院里,最值钱的东西,便是这盆素心兰。若是谁有福气,将这盆素心兰送到晏二爷的屋子里,晏二爷一高兴,出手打赏必定阔绰。

想到这些,向妈妈的心更是乱了起来。

许嬷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等晏锦将小碟子放下后,才继续说,“小姐,老奴背您上轿吧?”

晏锦笑着点头:“好呀。”

许嬷嬷没想到晏锦这么好说话,赶紧俯下身子,准备背起晏锦。

她是年岁按理说也不小了,这些事qíng根本不需要她来做。但是这个时候,许嬷嬷哪里顾得上这些,只要能哄晏锦高兴,背晏锦走几步路,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晏锦体型纤细,根本不会太重。

这个时候,向妈妈想了想,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杏红镶边石榴红对襟羽缎斗篷,走到晏锦身边,轻声道:“外头冷,小姐你多穿一些。”

晏锦看了一眼向妈妈,笑着说:“还是向妈妈心疼我。”

向妈妈听了,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又放在那盆兰花上去了。

此时,向妈妈根本没有注意到,许嬷嬷眼里的神色。

012:装傻

这些日子里,晏锦还是头一次出门。

外间的帘子刚掀起,寒风chuī来,打在脸上刺疼。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屋外的气息了。

前世,自从父亲去世后,三年来她便一直在家里为父守孝,连屋子都很少迈出去。

最后一次迈出映月院的大门,还是她出嫁的时候……代替晏绮宁出嫁。

犹记得,出阁那一日。小虞氏熟练的将她的青丝挽起,但手里的梳子却总是握不稳,落地无数次。

小虞氏眼眶微红,眼里全是不舍,却依旧勉qiáng的笑着。

“啪”

梳子再次从小虞氏的手里滑落,这一次晏锦弯腰,比小虞氏先一步捡起梳子。

晏锦将梳子递给小虞氏,触到小虞氏微颤的指尖。

小虞氏在害怕。

晏锦抬起头,下意识便握住小虞氏的手。

小虞氏微怔,眼角似有水光,“想起来,我还是第一个抱你的人。那会你小,一直哭,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哭鼻子了吧?”

母亲的死,怨不得小虞氏。

母亲怀她和晏绮宁那些期间,便有大夫告诉父亲,母亲身体虚弱,不适有孕,而且腹中又是双生,若要qiáng行产子,怕是会丢了xing命。但是,母亲既坚决又固执,同父亲争吵也硬是不肯流掉孩子,用xing命来换取她和晏绮宁的出生。

母亲生她和晏绮宁的时候早产,又加上大出血,眼看就快没了气息。

那时,父亲不在京中,而祖父祖母一致认为要保小,却不敢说出口,装作为难的样子。连二婶和三婶都犹豫不决,若不是小虞氏果断,亲自吩咐产婆保小,她和晏绮宁怕是早已随着母亲去了。

晏锦垂眸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到了嘴边安慰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小虞氏扶着她的双肩,看着铜镜里的人影,喃喃地道,“素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

小虞氏眼角泛着水光,似乎下一刻便要滚落出来。

她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偌大的屋子里,两人默默无言,一人不舍,一人悔恨。

直到屋外锣鼓喧鸣,小虞氏身子一颤,半响,扯出一个笑容,“该上轿了。”

晏锦叹了一口,转眸瞧了瞧自己住了许多年的映月院。

记忆中,她被喜娘推着出门,心里却像是遗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她蓦的停住脚步,转身掀起盖头,瞧着身后的人。

只见,小虞氏站空dàngdàng的屋子里,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满脸泪水。

她从未见过小虞氏落泪,哪怕父亲含冤去世时身首异处,小虞氏也是咬着牙将父亲葬下,未曾落泪。可是此时,小虞氏却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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