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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情斋/十梦观情_青丘【完结】(63)


楚珏见他这般,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开始回答道:“其实这名词乃是五代之后的说法,此镜过去便有,世人称它为心魔镜,而后又有了末那识镜这说法,意思便是佛教中八种心识中的第七识思识,太过复杂的言论姑娘未必能明了,则面镜子便是利用yīn魂之力,让人进入幻界,而其中所反映的所有的内容都是自己的思想,有些思想是自己知道的,而有些思想则是自己不知道,却存在于自己脑中的。”
楚珏说到此处看了依然喝着酒,似乎也在听他说这些的胡悦一眼,他继续说道:“如果是没有qíng感之人,那么他便不会被迷惑,因为对他来说心无挂碍,而没有了挂念和执念,便没有了颠倒梦想。而退一步而言,越是有qíng之人,越是容易进入迷障,作茧自缚。”
虹翘似乎听懂了些,她点头道:“所以公子当初才会坚持不让我看镜子,因为……怕我困在里面?”
胡悦想要继续解释,但是楚珏却显得有些高兴,也有其他的qíng绪在里面,他搁着虹翘看着胡悦,胡悦虽然没看他,但是余光也扫到楚珏,随后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说:“哎,心镜,心境,如若要知道一些不可知的事qíng,只有去问自己的本心。但是有些事qíng知道不如不知道。我说的没错吧,楚兄?”
楚珏看着胡悦,他说:“是,但我不会蠢到让自己冒如此大的危险。”
胡悦回嘴道:“正是因为上一次安然回来才会想到此法。”忽然他意识到什么便闭口不提,gān脆闭上眼,装睡。
楚珏看着胡悦这样,也是无言以对,但是眼中却流露出些许的欢喜,他朝着虹翘说:“有劳姑娘了,如若不是姑娘及时用弦音相助,这个糊涂蛋就叫不回来了。救他xing命的是姑娘,而非我。”
虹翘微微欠身说:“当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楚公子说得对,胡公子不该如此冒险,太鲁莽了。”
胡悦听到虹翘都在埋怨,艾艾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装睡。
楚珏看着他摇头,继续对虹翘说:“东方将白,我们就先行告退了。打扰虹翘姑娘实在是这个人太过任xing。我在此给姑娘赔罪。”
说完便深深一拜,虹翘赶忙回礼,她要摇手道:“楚公子千万不要那么说,只要二位安然无事,我便放心了。”
说完此言,胡悦这才抬眼到:“要走你走,我留在翘儿这里便可。我累得根本挪不动。”说完又侧头闭目,这句话胡悦倒是没说错,他现在的确是气空力竭,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让楚珏埋怨,让虹翘担心,这一刻可能已经昏睡过去了。
楚珏朝着虹翘微微点头示意,说完走到胡悦的榻前,迅速地点了胡悦的xué道,随后利落地伸手就把人给横抱了起来。胡悦也是吓了一跳。虹翘更是叫了出来,不过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面脸绯红地看着两个人。
胡悦厉声道:“把我放下。”
楚珏当做没听到,朝着虹翘非常有礼地说:“那我们就告辞了,姑娘近日如果有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要动。切勿忘却。”
虹翘睁大着眼睛看着胡悦僵直地想挣扎,但又使不上力道,整个人挂在楚珏的身上,本就气力双竭,脸色更加难看了。
虹翘赶忙点头,说自己晓得了。楚珏说完便抱着胡悦往船舱外走,走了几步,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岸上。
此时路上已经有些早起的鱼贩,看到此番qíng景都目瞪口呆。
胡悦脸色难看的像是死人似地,他压低声音道:“放我下来,你不觉得很丢人现眼吗?”
楚珏平淡地说:“你不是走不动了?我抱你回去就成,贤弟不必道谢。”
胡悦只觉得眼角不住得抽搐,在胡悦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楚珏依然是一脸正派,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事qíng有丢脸的地方。朝着观qíng斋走去。
胡悦惨白的脸喃喃道:“羞煞人也,羞煞人也。我这段记忆也不要了,我自己走。我自己回去,楚珏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回去!”
不过至于胡悦是自己走回去的,还是一路被楚珏抱回去的。据鱼贩只说当时只看到了从船上跳下来两人,一人横抱着一人,还没看清楚是谁和谁,随后湖边便升起了一阵白雾。再也看不清四周了。等白雾消散两人已经不知道去向,至于之后如何也不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咳咳。可能还要慢一点……实在累得速度快不了……

  ☆、生死符(一)

  我见所思非所思,我见故人非故人。人是我非非我相,故人非故故何人。
“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贤弟你说是这样的吗?”
“呵呵,楚兄……说笑了,你是棋高一筹,我不过是计不如你。何错之有?”
“贤弟此言差矣,你只是身在庐山,不知真貌而已。”
“那得见庐山真貌的楚兄可否告之愚弟一二呢?”
“不能。”
“呵呵……”
“因为天机还未到。”
“天,天机何谓?”
“天机不可泄露……”
“呵呵……”
“贤弟不要老是冷笑,这样太煞气氛了。”
“呵呵,你可以回去了。”
“外头在下大雨呢,贤弟。”
“屋外有蓑衣,楚兄请自便。”
“那我们gān脆赌一把,一局定输赢,我赢了我就留下来避雨,如果我输了……”
“楚兄不用回去,只要告诉我最后那人是谁便可。”
“好,一言为定。”
“落子无悔!”
一局入三更,无输赢,但却让楚珏又在观qíng斋内消磨了一夜。不得不说论心机,楚珏总让人有意想不到的一手,但有些问题却慢慢地在两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但这让胡悦更加说不清道不明,因为如果是过去的他,这样的问题他必然甩袖而别,留一份书信便做全了礼数。甚至楚珏这如此关键时刻将他的军,几乎蛮横霸道地把他再‘抱’回观qíng斋。也许胡悦本应直接以他为棋子,去博那更深更重要的一弈。根本不会在乎对方的身家xing命。
但,他没有走。原先得计策却也踌躇未定,留下的胡悦自己也尽量不去思考这些,因为心中空空如也,却似乎又有什么梗咽着。这样的qíng绪那么久以来,的确只有楚珏一人而已。
胡悦这几日也没时间思考太多关于这些事qíng,反倒是作词勤快了许多,送出去的字画也比往时多了不少,渐渐地攒了十来贯酒钱,全数还给了虹翘,用来支付前些日子虹翘垫付的银两。
虹翘也不推辞,她知道胡悦的脾气,虽然贪杯好酒,却自有一番傲骨。哪怕是和楚珏相jiāo,除了住在观qíng斋,一切饮食起居,几乎都是靠自己。一贫如洗,穿着洗了又洗都褪了色的旧布袍子,也从未在huáng白之物上对任何人有所qiáng求,一切都靠自己能力去获得,有时候甚至还会接济一些日子凄苦的歌女。当然有些歌女娼jì自会送一些棉衣和日常用物,胡悦也是能还礼得尽量还礼。所以在众jì之间大家都知道,胡悦虽然如此穷困潦倒,却是一个清正的君子。所以虽然胡悦没有什么功名在身,也是穷困潦倒,但她们都娇滴滴地唤他一声“胡公子”。
虹翘想留胡悦用饭,胡悦说有事,不可久留。虹翘让小英准备了一些夏日所用的雄huáng酒、菖蒲艾叶香囊等物作为端阳的礼物,又亲自递过一把折扇赠于胡悦。
胡悦笑着说:“端午到时暑气将胜,翘儿也要注意些身体。”
虹翘微微扇了扇香扇,她说:“住在船舫,就是夏日难熬了些,蚊虫难免,这不,都不敢开窗户,小英时不时就焚一些艾糙,也熏一些药渣。但不见得好用。”
胡悦说:“这倒不难,等明日我再配一些新的香料与你,你拿去焚了,比烧那些药渣要有用处。”
说着饮完碗中的降暑乌梅茶,便起身拜别。虹翘赶忙起身,回了个万福。
胡悦背着褡裢,把虹翘给的东西塞了进去,手里提着一摊子雄huáng酒,往另一处酒楼赶去。
刚到门口就见一个人被轰了出来。和胡悦撞个满怀,差一点就把他的酒给撞落地了。
胡悦赶紧护着手里的酒坛,此时站在门口的小儿叉腰吆喝:“谁认识你啊。到别处胡说八道去。还自称什么铁断生死,我看啊,算命儿的就该多说好话,你再那么下去,这口饭也甭吃咯。”
胡悦面前是一个老者,老者衣服肮脏,满头白发,脸上头上都是污垢,胡悦伸手扶了一把他,老者抬头看了一眼胡悦,随后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他声音非常的沙哑低沉,他道:“你……我见过你,你也见过我。”
胡悦哦了一声,刚要开口询问,马上被小儿拉住,他说:“别别别,胡相公你千万别搭理他!这老头就是个浑儿,就知道赊账讨酒喝,这不几个月的饭钱酒钱都没付,掌柜子想要叫他给自家的独生子测个字。谁想到这老浑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净说些不吉利的丧气话!呸!”
胡悦说:“哦?”
小二又推了一把老者,老者颤颤悠悠地往后退去。胡悦又伸手相持。
老者侧头看着胡悦,说出了第二句话:“你一点都没变……那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啊。”
胡悦的眼神一沉,但是老者已经拄着手中的白布卦,往外头走去。胡悦喊了一句,却被小二拉进了酒家。
老者一边往外走,一边念道:“我见所思非所思,我见故人非故人。人是我非非我相,故人非故故何人?”
胡悦停下脚步,老者已经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市集中。
小二说:“胡相公今日怎么一人前来?楚爷呢?”
胡悦说:“他有他事,我今日是来找来你们这儿唱曲的梦灵姑娘。给她送曲来的。”
小二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他说:“梦灵姑娘啊……”
胡悦坐直身体,小儿站在边上凑近胡悦的耳边悄悄说:“不见了。”
胡悦问道:“梦灵姑娘一直都在此唱曲,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小二说:“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人了,但是……”
胡悦看着小二,小二见四周没人,继续说道:“据说她失踪的前些日子都会去打水。”
胡悦打开扇子,点了点桌子。小二给他沏茶后继续说:“的确奇怪,这儿不需要她做这些,但是每到夜里她都会拿着一个木桶去盛水,而之后的确也把水给打回来。但是有什么作用谁都不知道,只是那么古怪别人去为她,她也不说。之后gān脆人都不见了。”
胡悦摇着扇子说:“但如果真有此事,官府衙门自然会介入,如今却没有一丝动静,可见此言非实也。”
小儿早预见胡悦会如此说,马上给胡悦下了最后一个猛料会去,他说:“话是如此,但最近传出了她的鬼魂索命之说!所以才有此一说法,但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衙门也不愿意接手。”
果真这一下彻底引起了胡悦的兴趣。但是就在胡悦想要细问,掌柜子却唤小儿去做活了。
小儿甩了甩肩上的白棉巾,朝着胡悦挤眉弄眼,胡悦朝他点了点头。他原本是要把词jiāo予梦灵,但是梦灵突然失踪,那自然也送不出去了。
胡悦自顾自得饮酒,并开始回忆到底何时何地见过这个老算命先生。
当然,胡悦歪了歪嘴,看着酒楼内,忽然酒楼内传来了歌声。
这歌声一出来,酒店的人虽然没有听出什么异状,只当是流窜的歌女,但是胡悦却马上听出了这是梦灵的声音,但是,歌词他从未听过。
胡悦想要在这一唱三叹神凄楚般的曲中听出完整的内容,但是胡悦却发现她的词,连他这个写了那么多年曲词之人也听不出到底在唱什么。
胡悦一边点着手里的扇子,一边以手撑头,似是入迷。当胡悦想要倒酒的时候,忽然桌子的对面伸出了一双芊芊玉手,手里拿着酒壶,往胡悦的杯中注酒。
胡悦抬头一看,梦灵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朝着他芊芊微笑。
胡悦说:“姑娘久见了。”
梦灵没有回答,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胡悦,随后用手指沾着酒在桌上写了一个回字。
胡悦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但是这桌上的字却没有消息。
胡悦玩味地看了看那字,一口喝gān了杯中的酒。
他轻言道:“有趣。”
胡悦整整喝了大半日,直到夜深人静这才起身离开,他手里提着一坛酒,还不停拿随身的酒壶往嘴里灌酒。
路人见状只当是一个喝醉了的好酒狂生。胡悦摇摇晃晃,他抬头看了看天,好似要下大雨的样子,天本就闷热。一时半会也回不去。而他其实也有些不想回去。
胡悦自嘲一笑,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并不打算回去。
“你要去哪里?”
“避雨。”
胡悦停下脚步,他转过头回答那人,但是身后却并没有人。
胡悦轻呵一声,不以为然,继续往前走。闷热的天气让人走不了几步,就汗流浃背。但是胡悦却丝毫没有任何闷热的感觉,反而有一阵一阵似有若无的微风从他背后chuī来,chuī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有一种怪异的寒意。
说冷,却并不冷,但是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还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黏腻感觉。
胡悦笔直往前,忽然看到了一口石井,而在他的记忆中这条路上并无水井,因为边上就是金水河的支流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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